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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历史名城,深宅大院,都经不过岁月风霜,战火的掠夺,不是天灾、就是**,曾有的无限风光,到最后终于都熬不住,崩溃了,倒塌了,就像郊外荒坟里的无主孤魂烟消云散了。吴青峰掀开车上的布帘,抬头久久注视着京城的长天门,当年帝国开国大帝重建京城的时候,亲自给它命名为长天门,取世代相传,与天同寿之意。而今,当年的那些英杰早就化为了堆堆枯骨,只有这长天门还屹立如昔。
其实帝国都城之所以选在此处,也纯属无奈之举,大帝开国之时,还是打着进京请罪的旗号,接下来连番大战,旧都凋敝不堪已不足用,所以只好选择此地为新都,但太行以东尽是平原,骑兵若从幽冀南下,三几天即可抵达黄河岸边。一渡过黄河,兵峰就直指都城北门。倘若还在旧都立都的话,即使敌军得以渡河,还要越过京索之山,勉强还算有险可守。若从西北攻来,想突破五台一带的雁门雄关直抵黄河就更不容易。若再能往西,那当然更好。可当时各地将领拥兵自立,他不得不养兵以待,养兵需要粮食,就必须要靠南方供给,顺前朝通济渠北上正可抵达新都,若从这里经陆路再送往前朝旧都,不但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路上也并不十分安全,所以就是为了军粮的缘故,成汉帝国的都城就最终选择了这里。大帝在世之时也多次说过,将来条件具备,都城还应往西迁建。但开国之初,百废待兴,再建新都耗费过巨,也就搁置下来。等帝国足够强大的时候,后世的各代君王又害怕被人指为数典忘祖,这都城也一定就定了六百多年。帝国承平日久,这点尚不可怕,但东胡入侵以后,立都于此的危机就比较严重了,吴青峰和舞阳军一掌幽冀大权之后,朝廷对舞阳军的猜忌和惧怕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一声轻呼打断了吴青峰对旧事的无限回想,“小侯爷,朝廷派人来接您了,但是不允许卫队进城,前面正在争吵。”老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吴青峰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当初他决定孤身进京,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心里想的就是舍了自己,保全吴家的世代忠义。另外他对朝廷还是有一点希冀,他始终认为当年朝廷多次想置他于死地和老丞相杨善平有很大关系,如果不是那个人始终认为他脑后有反骨,大概也不会对他如此吧。现在杨相已死,他和朝中大臣素无旧怨,又替朝廷收复了幽冀失地,打跑了东胡人,还在辽东拓疆近千里,年年的赋税都有增长,虽说贸然引兵攻入齐地,那毕竟是齐王先有害人之心,自己又留了他齐王一家老小性命,自己主动请罪就算责罚再重,性命当是无忧,所以原本连护卫带随从只带了百余人。没成想,众位兄弟和部属不放心,硬是让他带上了五千精骑,这一路西来,东海王足足准备了三万步卒,名曰警卫,实则监视。吴青峰明白,打东胡的时候主要靠的还是重甲步兵等帝国传统军种,东胡人虽然厉害,帝国内地上下毕竟没有亲身体验,而攻打齐地一战,自己的骑兵却在世人面前直接展现出了那种令人恐惧的威力,别人怕是正常的,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帝都的反应也如此强烈,看来他们确实是把自己当作罪人,当作不再能被信任的有罪之臣。那五千精骑在他们眼中不是他安国公的护卫,不是帝**序里的在役军人,不是保家卫国浴血奋战过的战士,而是帝国的敌人,如鲠在喉的威胁。
“算了,让他们在城外扎营,我护送齐王一家进城。对了,来迎接的是哪位大人啊。”吴青峰摆了摆手,刚想闭眼,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是新任太尉杨青柏杨大人。”老管家回禀道。
“哦,原来是他,还真是有缘。”当年吴青峰第一次率舞阳军进城之时,也是这位大人前来迎接,只不过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小小的郎官,现在却已经位列三公了。“扶我起身,我亲自去见见他。”
杨青柏自得知吴青峰亲自进京请罪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疯了,放着自己的土皇帝不做,只带那么点部队进京,那不就成了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一个统兵的将领离开自己的部队甚至还不如京城的一个巡城武官。难道他真的是忠肝义胆,大家都错怪他了,还是有恃无恐,根本就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可他吴青峰的舞阳军再能打,兵器再精良,又真能翻了天不成。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站在京城长生门之外,等待着这个已有数年未见的老熟人。当吴青峰的五千铁骑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京城之外的时候,见多识广的杨大人还是吃了一惊,东海王的使节果然没说假话,这五千人的气势足足要比禁军的万人还甚,这支部队要是进了城,那不就是明摆着示威吗,所以杨大人果断行使了他作为帝国名义上最高武官首脑的职责,喝令这支部队于城外安营,但这支部队根本不听他杨太尉的号令,气的一干大人们是暴跳如雷。
“得令,城外扎营,恭送侯帅进城。”突然从几千张嘴里发出的得令声硬是把正在气的踱步的杨大人吓了一跳,这些北地野人怎么又突然转了性,正呐闷的时候,面前的骑兵象波浪一般从中分开,一个瘦削的身形在两个人的搀扶下逐渐走向各位大人。
“哎哟,这不是安国公吗,您身体不好,怎么还下车了呢。”看清来人的杨青柏立时换了一番笑脸,快步迎了上去,就跟碰上一个久未谋面的至交好友一般。
“各位大人,恕罪恕罪,小人这些部属都来自偏僻北疆,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什么规矩,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说着说着,吴青峰拱手向各位大人作了个罗圈揖。
“哪里,哪里,公爷为国建功,我们是有目共睹啊。”
“是啊,公爷的部队是百战雄师,今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公爷多虑了,你我同朝为臣,这些算不了什么。”俗话说好,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舞阳军早就派人抢在吴青峰的前面,京中官员无论大小尊卑都有厚礼送上,这安国公也亲自出面了,于是刚才还比较紧张的空气立刻化为一团春风。
“公爷请。”
“太尉大人先请。”
在朗朗的笑声中,车队终于驶进了帝国的都城。四年了,京师百姓围在官道两侧,好奇的打量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这个永远躲在车内的舞阳统帅,他究竟是帝国的肱股重臣,还是祸乱天下的大奸之人,纷杂的争论不断透过厚厚的车帘传入了车厢之中。
“公爷别放在心上,这些小民没什么见识,要不我叫人驱赶散他们。”车厢里的杨青柏刚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一串珍珠,这串珠子个个都是上品,一整串的话用价值连城来评价都毫不为过。拿人手短的杨大人早就忘了刚才的不快,全心全意地维护起安国公的口碑来。
“咳、咳,无妨的,清者自清,倒也不怕这些坊间闲谈。再说下官此次行事委实鲁莽,但实在是气愤不过,无奈之举,还请大人多方周全。”吴青峰嘴上虽然无所谓,心里却在阵阵作痛,六百多年来,舞阳子弟就是为了这个帝都,为了这些百姓,一代代前赴后继战死沙场,每年的鬼节不是全城哭声,可在这些大人和百姓的眼中,就连自己是忠是奸都还分不清楚。为国尽忠尽成这样,是可悲还是可笑,吴青峰的心又一次被深深的伤害了。
杨大人当然理解不了吴青峰此时的心情,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你这事我也知道你是受了委屈,可你也别怪我说你,你呀,还是年轻气盛,你的大婚是今上御赐的,他齐王这么做,就是谋逆,您向禀告一声再动手不就是名正言顺了吗。要不,哼哼,我是咱们关系不错,我才这么说的,您也大可以找几个游侠刺客,对不对。”
“多谢大人赐教,是我鲁莽了。对了,齐王那边朝廷会怎么处理啊。”吴青峰对杨大人的歹毒可算是真的领教了。
“哪儿您就别操心了,他齐王原来就和他哥哥楚王穿一条裤子,没事就嚷嚷什么天子之位有德居之,摆明了不安好心,要不是路途遥远,他齐王又有点人马,早就收拾他了。没成想这个不知死的东西又去惹你,这下好了,我看他是今生翻不过身来了。不过你这里也有点麻烦,毕竟他好歹也是先皇所生,贵胄之身,您一发火就夺了他的领地,朝中非议颇多啊,要不是我们硬压着,麻烦就更大了,明天这入朝的时候您还要小心应对,不过也无需过于担心,我们杨家还是会多方庇护您的。”对于这种现成卖人情的机会,精明的杨大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咳、咳,多谢杨大人。下官重病之身,晚上不能过府拜望,还请大人回去以后跟府里的各位大人言语一声,日后必当重谢。”明知杨青柏是在借机卖好,吴青峰也不得不领他这个虚幻的大恩情。
“哈哈,小公爷明白就好,都是同朝为官,应该的,应该的。”杨大人把玩着那串明珠,得意的大笑起来。
就在杨大人奸猾的笑声中,吴青峰的车队抵达了早已安排好的驿馆,望着京城漆黑的夜色,明天又会是什么样的天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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