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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传奇般的英雄自然需要无比盛大的凯旋仪式来衬托。”按照帝国丞相大人的指示,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种忙乱之中,彩棚、焰火、戏台、阅兵、狂欢,一切都准备就绪,如果说还有什么缺失的话,那就是那位大家望眼欲穿的主人公还迟迟没有出场。雨后道路泥泞,又没有民夫及时维修,杨春雨出发后的第二天就陷入了困境,当这位不败的将军终于明白自己并不具备命令天地的能力后,也只好率领着自己的亲兵卫队开始徒步牵马完成这次凯旋。路上一耽搁,回京的日子自然就晚了几天,帝都那些负责欢迎的大臣们却不敢丝毫懈怠,明知杨春雨不会及时赶来,但大队人马依然每日一早便在京城十里之外列队相迎。虽然自帝国初创,就竭力提防朝臣勾连边将,但诸位大人们还是毫不在意,因为这杨春雨的身份委实特殊,老相爷生前最器重的义子,当今相爷的同姓兄弟,杨家外系旁支在议事堂里的代表,先后平定楚王、东海、叛军之乱的强力统帅,而且据可靠消息说圣上已经恩准,准备封他为建威大将军开府立衙,这可是位在三公之上的要职,各位大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投机逢迎的好机会。
好在叛军侵扰的不过是那十几个郡县,杨春雨接下来的路程完全可以用一路坦途来形容,沿途官员往往出城数十里迎接,酒宴之后一车车的礼物就不知道怎么的偷偷挤进了杨将军的队伍之中,如此盛情厚意远比道路泥泞要可怕的多,每个地方主官都有着无比冠冕堂皇的理由挽留杨春雨停留一日,稍作休息,一洗风尘,结果本可以快马不到十日赶完的路程,我们的杨将军居然走了二十多天。当帝都那宏伟的城墙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时,在战场上从不慌乱的杨大将军终于长舒了口气,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高兴过早,一大群热情的京官立刻把他和他的部属们紧紧围在了当中。好在杨清柏大人及时搭救方从热情的欢迎队伍之中挤进城去,道边禁军甲骑整齐地陈列警戒,数以万计的百姓排列在官道两旁,把最高的荣誉、最完美的夸奖毫不吝啬的奉献给这位伟大的统帅,不少商铺老板受大义感召,主动表示要拿出金钱来犒赏尚在前线的部队,整个京城沉浸在一种无比美好的氛围之中。
当夜,已经交割完印信的杨春雨在宝翰堂中受到了杨家族人的热烈欢迎,作为现在杨家子弟中最出色的统兵将领,在乱世之中他还会,也必须应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杨家已经决定动用家族的力量,使他登上统兵者的顶峰,那么剩下的就是他如何回报杨家,回报帝国了。
就在杨家众人酒酣脑热之际,京师另一处大宅之内也秘密集中了许多官员,其中不乏一些在城门口欢迎杨春雨凯旋的熟面孔。“我观此人杀戮过重,先后几战便活生生夺去近百万青壮性命,他杀人立威,可伤的是朝廷的元气,仅仅最近这两战,他就先后坑杀了二十余万精壮,当地州郡为之一空,而整个帝国人口不足六千万,大乱之后流民四出,田野荒芜,短期之内恐无法恢复先帝盛世。此虎豹豺狼之辈,一旦手握重兵,必定大行征伐之事,到那个时侯,无需外敌侵扰,帝国必然由盛转衰。”
“侍中大人所言极是,那杨玉桐初掌相位,借帝国之难大行结党营私之事,狼子野心昭然可见,上胁天子,下压百官,若让他杨家再掌了军权,恐怕帝国早晚易主,我等实在有负先帝厚恩,可恨现今忠君志士难觅,地方官吏豪强无不以杨家马首是瞻,军中将领更是贪婪无度,这外援实在是一大难事。”
“御史大人切莫心灰,您别忘了可有一个现成的强援在外,而且这个强援好就好在和杨家有化解不开之仇恨,若苦心扶持,他日必成我等壁助。”烛影摇红,一支隐藏在帝都庞大官僚队伍中的势力终于在杨家的步步进逼之下结成了一体,明天一早的朝会就将成为双方初次对决的战场。
“杨将军平定叛乱有功,理应厚加封赏,请圣上加其大将军衔,准予开府建衙,早平内乱。”
“我朝仁义治天下,刀兵大兴,必使万民受苦,今大势已定,些许乱贼派一二使节即可招抚,又何必再生事端。”谁也没有想到,一开始居然是两个四品京官针锋相对的意见拉开了朝会的序幕。
“有功将士不加封赏,岂不令将士寒心,岂能再有用命之士。”
“我辈世受皇恩,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岂是贪图点滴小利,若不加以封赏便不为国出力,又与那叛贼有二。”
“大胆狂徒,诋毁朝之柱石,今尚有四王在侧,群胡环伺,西北林家,东北舞阳,四方余孽隐藏,招抚只能养虎成患。”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当初安国侯在世之时,我记得可是大人你曾把他称作朝之柱石,不知你是否暗指雨帅有谋逆之嫌。”
“胡说,我杨家世代忠义,岂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大人健忘,那吴家可也有六百多年忠义名声,不也是被你们一句“莫须有”便诛杀在当街。”
“诸位大人,此事早有定论,就无需争吵,还是勿理今日正题为好。”
“圣上,今南阳、济南、彭城、广陵四王先后上表,自承受楚贼胁迫,无奈之下只得守疆待命,今贼人已平,海内安定,愿自削俸禄请罪。”
“西北林家当年受佞臣所欺,然心中不敢忘世代皇恩,今特派部属入京,恳请圣上免罪,愿世代守卫北疆,抵御胡人侵扰。”
“今次杨将军得以一举歼灭叛军张酋,舞阳出力不少,足可见他们心忧国事,不敢忘忠君之念,请圣上厚恤吴家余孤,尽早安抚舞阳余部。”
这就是政治,突如其来的发难让杨家众臣措不及防,一时间竟乱了方寸,他们没有想到那些隐忍了许久的势力会在杨春雨凯旋之时一起行动,朝会由争吵开始,由双方互相妥协而告终。杨春雨没有得到建威大将军的职衔,仅仅是被加封为征东将军,统领青、兖、徐、扬四州军事,屯驻扬州,提防四王。朝廷也准许了四王的上书,不过不是罚些许俸禄那么简单,他们分别被削去了一至四县的领地。西北的林家被赦免了谋逆之罪,朝廷将重开西北商路,但是林家必须自行减兵十万,退守凉州。吴青峰得到了彻底的平反,朝廷赐忠义二字,余部一律升迁,赵峰为幽州刺史、强瑞为冀州刺史、桑琦为鹏州别架、周先生为齐国相、就连王雨也成了辽东太守、东胡将军。在帝都喜庆祥和的气氛下,争斗开始了,杨家不甘心失去手中的权柄,而代表各地豪强势力的朝臣也不愿意看见杨家一家独大,表面上的一团和气,掩盖不住底下的缕缕杀机,朝臣之间的走动愈发频繁,每一个官位都演变成了**裸的争夺,就连那小小的城门校尉都会有截然不同的人选。
远在冀州的王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提升了数级,俨然跻身于帝国东北最高行政长官的行列,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妖道。”早也盼,晚也盼大军回归的王雨等到的是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消息,为了使流民如期迁徙,那个妖道居然用三千桶烈酒、一万匹帛布、五万头牲畜就诱拐走了他三万蛮兵。说是一旦回返东海,就如数遣回,可这一去数月,谁知道又有什么变化。五万辽东精骑受命驻守冀州边境,现在的王雨身边只有一支三百人的卫队,哪里还是数月前威风凛凛的统兵大将。他不怪自己的几位哥哥,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那妖道蛊惑的结果,现在七哥没了,七哥的冤仇也不知何时得报,这就需要他来动动脑筋,把舞阳人混乱的思路重新整理一番。如果没有了那妖道横生事端,舞阳人必定会整合大军,一举南下攻入京师,只不过凭借自己手里那区区三百人还成不了什么大事,所以他必须等,等待一个消息。
王雨的计划成功了,赵峰等人根本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暴躁的小弟弟会有那么缜密的心思,见他闹了几日气力已衰,每天只是狂饮度日,心头的警惕也就慢慢少了。于是王雨的数位亲兵秘密出城,快马加鞭的赶往不同的方向。十天后,辽东兵营众将秘密集会,因为一个人带来了一封亲笔书信;二十天后,舞阳城数千年轻子弟分别借打猎、训练、出操等名目离开舞阳,据报他们之前都和一人进行过秘密接触;半个月后,当年那个险些饿毙在街头,现在已经是舞阳一支骑兵统领的梁钢私下会见了一个人,随即部队离开幽州南下;幽冀流民老兵组成的互助会也开始串联四乡,许多幽冀流民出身的中下级将领都在自己的驻地接待了同乡来访。赵峰等人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但也理不出什么头绪,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三十万户流民被拆散成小队,沿冀州奔东海一路安置下去,住房、田地、种子、农具都需要他们操心。朝廷里的两派也都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希望舞阳军倒向他们各自的阵营。军中的低级将领,尤其是年轻的新生代口口声声要求出兵南下,为侯帅报仇。西北商路一开,幽冀原有的优势必然受到冲击。安荣军已经奉命前往幽州坐镇,仅凭赵峰和强瑞两个人实在是无法应付如此之多的文牍,同时也出于对舞阳军掌控权的自信,他们根本没有把那些异样放在心上。
六月初七,一万辽东精骑突然离开驻地,避开沿途州郡,秘密潜往冀州首府鄗县,与此同时,数千舞阳年轻子弟也隐身于城外军营,数支由幽州南下的部队也进入了冀州境内。六月初八,鄗县城外军营里的低级将领开始带头鼓噪,要求大军尽快南下,强瑞入营弹压无效,只得调城中驻扎的亲信部队出城提防事态恶化。六月初九,王雨提出召开舞阳将领会议,商讨最近局势,要求诛杀阻挡大军出征的周先生,遭到赵峰的严厉斥责。整个鄗县突然出现了一种让人十分不安的气势,赵峰和强瑞只得放下手里的公文,竭力在各营劝说那些将领以大局为重,并禁锢了一些带头生事的年青将领。六月十一,按照规定,鄗县东门换防,子时二刻,二十七岁的营中副将,出身舞阳侯府的老管家三子突然控制了部队,并打开了东门,数万大军趁夜色开进鄗县。由于当夜王雨设宴,城中主要将领在宴会中莫名奇妙被擒,不到一个时辰,在内应的引领下一人未伤,城中要地除赵峰和强瑞议事的刺史府外已经尽皆易主。
“九将军,都安排好了。”一个偏将进入堂内,对依旧在喝酒的王雨说道。
王雨将手里的酒坛一摔,冲着屋内被看管起来的将领们拱了拱手:“各位兄弟,多有得罪,我七哥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今天我这个做小弟就耍一回浑,只要大仇得报,日后是杀是剐随你们处置。”说罢,抓起桌上的头盔就要出府。屋外又进来了一个小校,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我二哥派人来,要主要将领进府议事,莫非他已经有所察觉?城外的部队有动向吗?府里也没有调兵的迹象?那倒是奇怪了,不管他,先把送信的给我拿下。”
不多时,一个赵峰的亲兵被五花大绑的带入屋中,一边嘴里还在大喊:“你们要干什么,唉呦,你他妈王秃子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了,你想造反不成,我告诉你家九将军,非得打你一顿军棍不可。”
“是吗?”王雨笑嘻嘻的问道“我哥哥叫你来何事?”
“将军,你的亲兵无故捆我,你可得做主啊,二将军那里还等你过府议事,这时候可开不得玩笑。”突然,那亲兵发现屋内被严密看管起的众将,登时傻在当场,些许才嗫嗫说道:“九将军,你,你可是要造反。”
“哈哈哈,说的好,我可不是要造反,我只不过是顺应军心,要求我几位哥哥答应大军南下而已,小子别害怕,把他也扔到一堆,一起看管起来。”笑声中,王雨率人出屋直奔刺史府而去。府门口的护卫虽然诧异王雨怎么带了这么多人马前来,但素知他脾气暴躁,最近心情又不大好,却也没敢多问,快步迎上拉住马缰:“九爷,您来了,二位爷都在里面等急了,您非得挑今天请客,其余将领呢?”王雨也不答话,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胡拉一下身后的士卒就冲上前将这些护卫缴了械。紧跟着一支火箭冲天而起,街角迅速涌出大队人马跟着冲进府去。
大堂之内,烛火明亮,依稀可辨有几个人端坐屋中,王雨心中一喜,他早就秘密派人追赶上流民大队,叮嘱蛮兵无论如何不要继续前行,那周先生无奈之下必得回返鄗县,想不到今夜就可一举成擒。大堂之外的护卫一见突然涌进大队人马,急忙抽出兵器严阵以待。王雨不想伤害自己兄弟性命,开口高喊道:“余者无关,我只要一人性命,随即大军南下报仇,尔等切莫多事。”
吱呀一声,那屋门也打开了,屋内众人快步抢到阶前,月光下一个人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的向王雨问道:“你带兵前来,可是要我一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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