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破奴成军
作者:宝宝包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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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草洼没了,可白草洼的乡民并没有按照龙逆天预想的那样被一网打尽,在大军撤走后的第四天,一百多名精壮的江南汉子唱着民歌,划着小船,兴高采烈的向白草洼赶来。他们就是白草洼派出去贩运私盐的那批子弟,由于战火初歇商路尚未通畅的原因,这次贩运私盐的收获颇丰,最保守的估算也是往日的数倍赢利,这些已经离家月余的汉子带着无比轻松的心情踏上了归家之路。转过前面这条河汊就可以看见家乡的寨墙了,自小生于斯长于斯的汉子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条河道,每一处小径,熟悉这附近的一切,他们的鼻孔里似乎已经嗅到了那香喷喷的饭菜味道,回家的感觉真好。除了操船的汉子之外,船队中的其他人都开始点算整理起自己带回来的私人物品,有给老婆买的花布,给孩子买的零食,孝敬父母的蜜饯,当然还有讨好恋人的一些小物件。对于生活在白草洼的乡民来说,每次出外贩运私盐的行动不仅是为了改善生活,也是一次出外集体采购的过程。仰仗着天时地利,白草洼的乡民们仅靠私盐贩卖就会有不错的收入,自然也就不会错过这每次的外出机会。所以走的时候船队满载的是白花花的私盐和全村人的希望,回来的时候自然带回来的是丰富的物品和满船的欣喜。

“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兴高采烈的汉子们唱起了快乐的民歌,一个年青的小伙子甚至滑稽的扮起了女角,捏着嗓子和另外一个大汉对唱起这首情歌来。笑声中,整条江面上都响起了愉快的歌声“就好像两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俩一条心

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妹有心

得呀得郎有情

就好象两角菱,从来不分离呀,我俩心相印

划着船到湖心呀,你看呀么看分明

湖水清呀照双影,就好像两角菱

划着船到湖心呀,你看呀么看分明

一个你呀一个我,就好像两角菱

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

得呀得郎有情

得呀得妹有心

就好像两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俩一条心。”

赵破奴站立在最前面一条船的船头,微风惬意地抚过他的脸庞,带来了阵阵温暖得气息。作为这次私盐队的队长,他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放松警惕而有丝毫不快,马上就要到家了,大家也很快就能见到离别月余的亲人,这种喜悦自然是难以抑制的。其实这支私盐队里也并不完全是由清一色的白草洼子弟组成,就像那个正捏着嗓子扮演女孩得青年就不是本地人,他有一个古怪的名字,叫做瓜田徽,那个奇怪的复姓给这个开朗的小伙子带来了不少麻烦,队中的其他人经常开玩笑说他的父母一定是在瓜田中结成的好事,要不又怎么会给他弄出这么一个名字呢。可赵破奴却一点也没有轻视过这个秀气的小家伙,大家都是江淮武士,他的心中清楚地记得当初这个小家伙初来白草洼避祸的时候带来的那封保书。同自己一样,瓜田徽也出身于江淮武士集团。本身家为豪强,后家破。十三就上阵摸爬滚打,每自谓十三为贼,十六为匪,十八长成杀人器,20以后乃为天下杀人耳。他秀气的外表下面隐藏的是一颗野兽般狂燥的心,长街之上一语不合,他就斩杀了南阳王府二管家的儿子等十余人,杀人之后面不改色又吃了一大碗酒方提着人头出城而去,尾追而来的官差竟然不敢阻拦。后来南阳王下令缉捕,才不得已逃到相对偏僻的白草洼避祸。但是就连这么一个凶悍异常的家伙,也被白草洼那亲如一家的氛围所感染,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开朗乐观的普通乡民,并且在村中找到了暗恋的对象。虽然他自己并不承认这一点,可是在他身后的那个大包裹中没少装送给女孩子的东西。赵破奴打算这次回村后,就代替瓜田徽的长辈去向那女孩家提亲,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真正的在江面上男女对唱这首采红菱了。一丝笑意浮上悄悄出现在了赵破奴的嘴角,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老六,好像有点不对劲啊。”船头担任瞭望职责的一个汉子惊叫起来,彻底打破了赵破奴的遐想。

“别慌,出什么事了,是发现税吏的流卡了吗。”赵破奴的船队虽然早就卸光了私盐,可还是不大希望和那群贪婪的家伙碰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借机刁难一番。

那汉子将手臂向斜前方一指,满脸慌乱的叫嚷道:“六哥,你看,寨墙怎么没了。”

赵破奴的心头顿时一惊,是啊,白草洼的寨墙怎么看不见了。他不自信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没错啊,船队已经转过了这道水汊,白草洼的寨墙这时候理应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而寨墙上的瞭望哨也应该同时发现他们,接下来就是寨中传来一片欢腾的声音,留在家里的老弱妇孺会结伴到江边欢迎船队的归来,然后妻子接过丈夫手里的东西,母亲抚去儿子肩头的灰尘,父亲高高的把留在家中的孩子一把举起撂在自己那宽厚的肩膀上,笑声会洒满整个河滩。可是今天,不仅没有一点寨墙的影子,也没有欢笑,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气中一股说不出来的焦裂味道。“坏了,难道家中出事了。”赵破奴心急如焚,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正要摆手催促船队加快前进的速度,却发现歌声早就悄无声息的停止了,船队中的每个人都抄起桨来,卖力的划动着。

当船队靠岸之后,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眼前的这片焦土难道就是他们世代生息的家园吗,高高的寨墙已经被烈焰烧成了一片废墟,除了那些成群结队蹲坐在枯木上的乌鸦,四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生命的气息。没人下令,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丢下手里的木浆,疯狂的向寨内跑去。他们从天明一直找寻到天黑,翻遍了每一片瓦砾,每一寸焦土,徒劳无功的搜寻着。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没有一个活人,就连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也没有。他们只找到了六百八十三具被烧成焦炭一般的躯体,这些大小不一的躯体现在就躺在月光之下,仿佛是在无声的控诉着夺去他们性命的凶手的残暴。六百八十三人,这就是留在白草洼寨墙内的所有人丁的数目,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是谁,是谁干的,老天爷啊,你张张眼,这世道还有天良吗。”一个汉子嚎啕大哭起来,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小块烧焦了的躯体,那是他才满两个月的儿子,是白草洼最小的一个村民。

喀啦一声,一道炸雷滚过天际,紧接着倾盆大雨突然落下,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襟,天哭了,为这幕人间惨剧嚎啕大哭。雨水落到地上,慢慢汇集在一起向村外流淌而去,就像白草洼村民身上流出的鲜血,粘稠之极。

赵破奴没有哭,他知道再多的眼泪也不可能让亲人们再度活过来,他现在最先需要做的就是安葬好这些尸身,再带着大家去找到那些该杀千刀的混蛋,用鲜血来祭奠亲人们的亡魂。老父亲倒在寨门口,背对着寨门的方向,从乡民尸体被发现的情况分析,这应该不是盗匪所为,最起码不是盗匪强行攻破寨墙之后所为。很多乡民的身边还发现了装酒的陶罐,锅中还有尚未煮好的食物,就像是正要邀请朋友作客一般。赵破奴相信自己的老父亲,就像队中的兄弟们信赖自己一般,父亲年纪虽然大了,可是一点也不糊涂,是什么人能够骗开寨门,然后在村民措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动手屠村。赵破奴的头快要炸开了,他想不到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会有这么歹毒的心肠。而找不到凶手,报仇就只能是一句空话,他决定求助,向他所隶属同时也尽过力的江淮武士们求助,他坚信只要凶手没有逃离江淮,他的那些兄弟就一定能够把这些混蛋找出来。

天还未亮,十几位穿着一身孝服的白草洼子弟就已经操船出发了,事发仓促那简陋的孝服竟然是用船上的白帆修改而成,他们的脸颊上左右各用刀划出了三道深深的伤痕,在他们的额头上涂满了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结成了一道乌黑的血痂。这是江南百姓从南方蛮人那里继承过来的风俗,也是江淮武士最高级别的求助信号,这预示着求助者遭遇到了灭门惨祸,而且是无辜被害的惨祸。这十几条奔向不同方向的小船带走的是白草洼人心头浓重的恨意,不可化解的恨意,它们会在江淮大地上编织出一张硕大的罗网,缉凶的大网。

很快,白草洼人的悲惨遭遇被一条条船,一张张嘴传遍了整个江淮大地,无数的江淮武士自发的行动起来,投入了这场缉捕凶手的战斗。很快白草洼附近的盗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虽然是匪,可也不过是为了在这世道上混一口饭吃,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有悖天理的事情。一条条线索和信息飞快的被传送回来,慢慢的矛头指向了一个令赵破奴想破头也想不到的对手,那就是官军,有人指出几天前曾有官军在白草洼附近查抄私铸钱,但是并没有原路返回,那么很可能就是奔了白草洼而来,而且在当夜就有大队官军呼啸而过,奔的也正是白草洼的方向。有一个猎手还曾经远远的看见了满载而归的官军士卒,队伍中有不少牛车,从车辙上辨认,车上都装满了东西。私铸钱是杀头的大罪,求得就是一个隐蔽,肯定不会被官军查抄出这么多物资,而附近的几个匪寨也没有被官军攻占,那么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得到这些消息的赵破奴并没有声张,他悄悄带着十几个人溜到了官军大营所在的镇子,他还需要一个确实的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官军犯下如此兽行的证据。苍天有眼,两天之后,一个贪杯的士兵在买酒的时候终于露出了马脚,他拿来换酒的金簪正是瓜田徽送给那个女孩的一件礼物。在明晃晃的钢刀面前,那个士兵很快供认了那一天的行动。

在带兵的校尉被白草洼人误伤之后,他们火速派人赶回大营报信,左营的副将龙逆天亲率大军奔袭而至,先用计骗开了寨门,紧接着屠杀了全村所有的活口,抢光了白草洼的财物,并且按照将士们杀人时的表现全部私分了事。

赵破奴震惊,愤怒,大骂,咆哮。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官逼民反,这些披着甲胄的畜牲,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念,竟然连没有断奶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一刀就砍下了那个士卒的头颅,既然官府如狼,官军如虎,那就让自己手中的钢刀来还这世界一个朗朗乾坤好了。一百四十五条汉子对天盟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赵六儿率先举起了反抗杨春雨大军的旗帜,很快大批落魄的江淮武士、受新政逼迫的地方豪强、生活无着的乡民百姓、落草为寇的水贼山匪、受人欺辱的本地图人都开始汇集到他那面“天下求公”的旗帜下,并且像滚雪球一般的飞速膨胀起来。

杨春雨出于地方治安考量颁布的禁武令为赵六儿提供了大批凶悍的江淮武士,杨玉桐制定的新政使江南豪族为赵破奴提供了大量武器物资,本地人的乡土观念为义军源源不断地提供着最有效的情报和最安全的庇护。短短三个月,赵破奴手下就有了数万叛军,并且里应外合的先后攻占下了两座县城,整个江淮大地都一起躁动起来,杨春雨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熟悉这里一草一木的狡猾对手,这个对手在他的奏章里被称作江淮暴民,而在江南百姓的嘴里它被叫作破奴军,一支脚步不停流动作战的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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