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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相戏。”信都城内的一处水井旁,一个壮硕的妇女指着面前一个矮小的男子苦苦哀求道,说是哀求,但是一拿两人的身形做比,在外人看来这哀求倒是有点像命令更多一些。一担水有多重,帝国并无定制,可能有二十斤,三十斤?传说北地的壮汉习惯在冬天破冰取水,而且是用整张牛皮做成的水囊汲水,那水囊灌满后足足有数百斤重,必须车载运之。可是信都城内这女子面前的水桶就算是装满了,看上去也不过十余斤,她没有道理提不起来啊。那矮小的男子面带得意之色,右手掐着一个诀,左手二指正对着那水桶,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那女子的哀求。
“请勿相戏。”那女子涨红了脸,又试着提了一下水桶,那水桶还是纹丝不动,声音又高了几分。
“林家娘子,这王小仙看来是跟你耗上了,你要再不出真章,可顾不上回家给孩子做饭了。”旁边人群中一个青年拍手叫道,四旁哄笑一片。反正现在是农闲时节,大家左右无事,都乐于挑动二人比试一番,也算是一种娱乐。
“请勿相戏。”听到旁人的挑逗,那女子的怒意又长了几分,声音已经变得尖厉了。可那矮瘦汉子还是无动于衷,懒洋洋的站在对面,手里依然掐着诀纹丝不动。
“那就比比好了。”矮瘦汉子彻底激怒了那女子,她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丢,立刻四周响起了一片惊呼,只见那扁担竟然变成了一条小蛇,吐着血红的信子直奔汉子而来。矮瘦汉子冷笑了一下,脸上虽然不见惊慌,手里的动作却并不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粉饼样的东西,在地上迅即的划出了二十多个圆圈,自己站在了圆圈中心。做好这些,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挑衅的冲着那妇人勾了勾手指。
那小蛇绕着圈子转来转去,竟然不能进入分毫。妇人拿过井旁的水瓢,含上一口水喷到小蛇身上,那小蛇立时比刚才长大了几分,高昂着头,口中嘶嘶有声,妇人将手一指,竟然突破了数层圆圈才停住身躯,眼睛死死盯住了那矮瘦汉子。
“请作罢。”那女子看来想见好就收,这下旁边响起了一片讥讽之声。
“王小仙,你连林家娘子都敌不过,平日里还瞎吹什么。”
“是啊,我看他就是嘴上的功夫了得。”
“这也未必,你没看林家娘子舍不得下重手,说不定是看上了小仙别处的利害了。”
“小仙,我劝你跟林家娘子陪个不是,说不定她还能点拨你几下呢。”
乡人的讥讽使那矮瘦汉子势如骑虎,他一言不发,只是斜眼瞅了一下地上的蛇,又轻蔑地冲着林家娘子勾了勾手指。
那妇人摇了摇头,又是一口水喷在蛇身之上,那蛇立时又长大了许多,变得跟一棵小树般粗细,信子一吐,一下就突破了地上的所有圆圈冲到矮瘦汉子身前,眨眼的工夫就从汉子的脚踝一直缠绕到脖颈,蛇头在他的脸前伸缩不止,好像马上就要把那矮瘦汉子吞到肚中。这下围观的乡人都有点害怕了,要是闹出人命来,乡里乡亲的都不好交待,有几个心急的已经高声叫道要去报官化解。林家娘子笑了笑,一手拽住蛇身,轻摇了几下,刚才还盘解不开的巨蛇随即跌落在地,又化作了原先的那条扁担。
四周喝彩声,叫好声如雷响起。矮瘦汉子手扶胸口,咳了几下,才缓过心神,他涨红了脸半躬着身向林家娘子行了一礼,便要掩面离去,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挤进几个黑衣大汉,架起他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既然挑事的已经走了,四下的乡民也都各自散开,林家娘子也回转身想再次挑起水回家,一个人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林家娘子马上面色惊慌,把扁担一丢跟在那人身后心急火燎的跑远了。水井旁只剩下两个被碰翻的水桶孤零零的倒在那里,正对着矮瘦汉子划在地上的二十几个圆圈。
老邋遢人虽然邋遢,但可是这周围方圆百里出名的大人物,自从他三年前来到此处就给小小的耒阳郡平添了几分乐趣和神秘。老邋遢自称姓李,是当年骑青牛过函谷的老子后辈,自幼通晓奇经玄术、法力高强,前知五百年,后晓八百年,有驱鬼役神之能,当然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您要是花上几两银钱,找他询问一下自己的命运,老邋遢本着与人为善的济世情怀,也是愿意开开金口,点播你一番的。什么,嫌贵?那也无妨,二十文也可。还嫌贵,那总得给壶酒吧,说的如此口干,岂不能找点酒来润润喉咙。坊间的无赖闲来无事总喜欢拿他取笑一番,老邋遢也从不恼火,总是顶着他那个硕大的红鼻头在一群人的追赶下窜来窜去,全无半点仙风道骨。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这个场景,这老邋遢竟然成了耒阳一景,也算是乱世中大家无奈生活里的一点小小的调剂。
不过老邋遢人虽然可笑,却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先不说赵家的猪跑了是他算出来掉到沟渠中淹死的,也不说李家的牛是他掐算出躲到后山的林中了,单凭他每次逢集的时候施展的那套挪移**就足以让人乍舌不已。这不,又逢集市,老邋遢早早就开始了他最容易得钱的表演。十余粒黄豆大小的泥丸在老邋遢的手心里滴溜溜的转来转去,那泥丸的颜色很容易让旁观者和老邋遢身上厚厚的污垢产生出些不愉快的联想。可就是这泥丸一出现,老邋遢的身边立刻就挤满了一大群人。
“都想吃些什么,一百文一丸,只要含到口中,保你梦想成真,机会难得,走过路过,千万莫要错过啊。”撅着自己的小山羊胡,老邋遢卖力的吆喝起来。“只要你心中默默祷念,无论是南北特产,苦辣酸甜,我保证这灵丹都会如你所愿,一百文一丸,简直是便宜到了极点啊,灵丹有限,先到先得啦。”
“就是这老乞丐吗,看不出什么异能啊。”人群中一个黑衣大汉看着老邋遢上窜下跳的滑稽模样,摇头低语道。他的声音虽低,还是招惹到了旁边一道森冷的目光,大汉被这目光一扫,不但不再敢发出一声,额头上竟然渗出些许冷汗来。
“拿钱去买一丸来,是真是假一试便知。”话音方落,另一个黑衣大汉一点头,便从人群中挤了上去。或许是有人开头的缘故,不多时老邋遢手里的十余丸泥丸就被购买一空,买到这所谓灵丹的人按照老邋遢的要求将泥丸置于舌下,心中默默祷念起来,而老邋遢在一旁煞有其事的鬼叫几声,信手在空中胡乱画了一番,大喝道:“疾疾搬运。”眨眼的工夫,人群中应声响起了十余声惊呼,原本相同的泥丸随着个人心中的暗念,或甜或咸,百味杂陈,呈现出各自不同的味道。
“果然有点门道。”率先买回泥丸的黑衣大汉心中默念的是极北之地巨鱼鱼子的味道,这种鱼子硕大如初生婴儿的拳头,还是九少爷上回托人捎带回来的稀罕物,他也只是尝过那么几粒,可那味道至今记忆犹新,所以心中默念的正是这种东西。按照常规,这耒阳郡街头的邋遢老汉不但不应该知道它的味道,就连它的样子也应该没有见过,可就是那老汉念叨完之后,原本毫无味道的泥丸马上在嘴中呈现出一股腥甜浓烈的口感,确实是极北之地巨鱼鱼子的味道,分毫不差。
老邋遢的泥丸只不过是那十几丸,卖过之后借着大家的惊诧劲又趁势卖出了了不少鬼画符之类的东西,还成功的从一个外地游商那里以算命为由轻易诈取了百十文大钱,算算囊中的收获已经足够数日买醉了,老邋遢很果断的收拾起摊子直奔酒馆而去,围观的众人这才哄然散开,当然也有一些小童追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哼着歌谣:“老邋遢,酒糟鼻,一摇一晃打酒去。”老邋遢却也不恼,嘿嘿一笑从囊中掏出一把炒豆递给尾随的幼童方一摇一晃的走了。长街上依稀可辨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渐渐远去:“笑我痴、笑我癫、我笑世人独青眼看世间。。。。。。”从这日之后,再没有人在耒阳郡方圆见过这邋遢老汉的身影,有人说他成仙了,有人说他醉死了,只有孩童嘴里的歌谣一代代的传了下去。
在这数月的时间内,如果能有一个有心人好好检算一下的话,他就会惊诧的发现在帝国境内有百余人离奇失踪,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出身也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他们在当地都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名气,都有着一点让那些愚昧乡民百思不得其解的奇技淫巧,只不过帝国现在内乱不止,官员们早就顾不得这些人口离奇失踪的小事,再说那些失踪的人大多孤身一人,就是有些家眷的,也是举家失去了踪影,没有报官的苦主纠缠不清,那么在乱世里又有谁会惦记着这些身怀奇怪技艺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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