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童惜瑶蓦然睁开双眼,蹙眉望着莫言,她轻轻转头看了看四周忙碌的护士,有些心急的想要从冰冷的手术台上坐起,无奈肚子大了,而且身体也无力,根本不能顺她心意,只得重新躺了回去,但抓住莫言衣袖的手却依旧不放,“不要让我睡觉,莫言,我求你,你实话告诉我好不好,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童惜瑶的目光轻泛着泪,用乞求的目光望着莫言,只求他不要将自己弄睡,她怕自己一但睡醒起来,什么都没了,那种恐惧感,实在太浓太浓了,从刚才就一直盘旋在她心底……
或许是因为童惜瑶真的太过害怕,她紧抓莫言衣袖的手,已经因用力过度而让指关节发白,并且轻微的颤抖着。
莫言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童惜瑶身边,静静的体会着她身上曾经出现过的恐惧,恍惚间,时光又再度流转,回到了半年前那一个夜晚,面前这个女子用同样的目光乞求的望着自己,也是同现在一样,紧握着他的衣袖不放……
“医生,都准备好了。”
身后一个护士已经拿着口罩还有罩衣,准备上前替莫言穿上,见他只是静立不动,而手术台上的女子状况却已经越来越差,这才有些不安的开口打破这个僵局,将莫言的思绪拉了回来。
莫言闻声回过神,这才伸出另外一支手,攀上童惜瑶紧抓他衣袖的那只纤细的手腕上,慢慢的将手一点一点拉离自己的衣袖,随后反手将之紧紧握住,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又因为不忍而停顿一下,轻叹一声,“童惜瑶,你的身体恐怕不允许你生下这个孩子。”
“为什么?”童惜瑶心底蓦然一凉,却是不相信的轻挑秀眉,随后又晕厥难耐,她缓了缓,才又重新睁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莫言,唇角不知何时已微挑起来,冷笑,“莫言,你当初欺骗我说能救我母亲,可是到最后留给我的却是一幅冰冷的石墓,该我恨你的事情,怎么到头来,却是你来憎恨报复我?”
这女人,是当他在报复她么。
不等莫言开口反驳,童惜瑶已经再次开口,并想将自己手从莫言手中抽回,无奈的是她的力量太弱,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效果,“我恨你入骨,整整半年我都活在莫君城那个男人的圈禁下,没有自由,还要因为他的原因而遭受各种各样的侮辱和欺辱,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告诉我,我的母亲没有救活的机会,也不让我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得到那五百万,现在的我根本不会这么痛苦!”
说到最后,童惜瑶的话已经毫无章法,她现在的思绪很乱很乱,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莫言的话,当初被他骗过一次,现在童惜瑶只当是莫言又一次欺骗她。
可是心底那不祥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存在,童惜瑶在害怕,她现在只是想找个理由还有借口,将莫言从她身边赶走,她不追究他上次骗她的事,只希望他这一次不要再来欺骗她了,被他欺骗一次的代价实在太大太大,她承受不起。
莫言静静听着童惜瑶失神的话语,抬眸对一个手拿麻醉针的护士递了一个眼神,让她对童惜瑶施行全身麻醉,一边俯下身贴进童惜瑶的耳边,用怜惜的声音轻叹,“童惜瑶,我会尽力而行的,睡吧,等醒来了就好了。”
“不要……”童惜瑶扭头转了一个位置,正好将唇贴在莫言那细滑得不像男人的脸庞上,她无暇顾及太多,只是不停的摇头,“不要,莫言我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求你了,求你……”
从一开始的乞求,到最后的泣不成声,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在童惜瑶这里,却是几个转变。
童惜瑶不经意触碰到莫言的脸颊,她因为心急于自己身体的情况,并没有在意,可是当事者莫言却无法从这一片刻触动心弦的悸动中回过神来,那一瞬间从心底涌现出的情绪是那样让他惧怕,这种感觉是他长这么大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愣愣望着童惜瑶眼角处那两行清泪,莫言收起内心深处那别样的情绪,让自己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他伸手替童惜瑶将泪水抹去,随后坚定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童惜瑶,这一次,我没有骗你,我会竭尽所能,替你保住孩子的,现在乖乖的睡觉吧。”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护士已经上前,将麻醉药物注射进童惜瑶的体内,让她快速陷入沉睡当中,没有知觉。
童惜瑶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那麻醉药物的药效已经发挥,让她还来不及再乞求莫言什么,就已经陷入模糊状态,随后失去知觉,将那份担忧无奈的压在心底……
上一次的欺瞒,是因为有莫君城的原因,所以莫言才会做出平生第一次欺骗病患和家属的行为,之后更是在内疚和自责中渡过了整整半年,不愿回到Z市那个城市。可是现在,曾经发过誓不再欺骗病患了的莫言,再一次破了自己誓言欺骗了病患,而这个人,还是曾经被他欺骗过一次的同一个人。
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将童惜瑶的孩子保住,他只是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从眼底透出的那份乞求还有惧意,想安慰安慰她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也在安慰自己。
童惜瑶的身体,得了一种医学上罕见的特殊病例,全世界里几十亿人口之多,只有极低极低的几率,才有可能患上这种病例,而让莫言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面前这个女人正是这亿万之一的其中一个。
这种病叫西林复合综合症,它怪的不止是名字,还有它的症状。早期只是会简单的发热,只需要吃一些正常的退烧药物就足够恢复正常,身体也没有其它什么不适的症状,到了中期的时候,那种低烧症状病发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普通的退烧药物对它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只有依靠人体自身的免疫力去将它逼退,但这时候的病患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头晕目眩、全身发软、虚弱无力的症状,所有的一切病状,都像是普通的高烧发热的状况,可是真正用医治高烧的手法和药物来针对这一病例,却只不过是浪费时间和金钱而已。
没有任何过激和痛苦的症状,却已经在用最隐蔽的方式吞噬着病患者的生命,一点一点将其拉入无边的地狱当中,没有翻身的余地。
当一个人长时期处在低烧状态,那他体内的各个器官,已经在高于普通温度的低烧中一点点被烧坏,直到生命最后那一刻。
若是普通病患,可以适当用一些重性药物为他治疗,至少可以稍微压制那些低烧,可是童惜瑶却不能,她怀有身孕,若想全力救治她,就必须将腹中的胎儿取出,不然的话,就只有冒险的一边救治大人,一边全力保守孩子,但让莫言担忧的是,孩子在母亲这种身体状况下出生,那他的身体,恐怕也不会有多乐观。
现在他需要为童惜瑶做的就是,尽力将她身体的温度控制在正常的体温之下,不能让低烧发展成为不能控制的高烧,更不能让病菌转入她腹中胎儿体内。
既然答应了要为她保下这个孩子,那莫言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哪怕到最后的结果与童惜瑶期待的不一样,他也不怕再被她当面指责:他是骗子。
尽过力的,总比没有尽过力就宣布结果,要好许多,即使被骂,他也有底气淡然一笑。
莫君城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失神的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淡漠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可是从一开始就坐在办公桌对面沙发上的李龙却是了然一笑,那眯起的双眼还有那微挑的唇角,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痞子气息,却又不唐突,更有一种慑人的感觉。
明明在笑,可是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气势,却又有一种冷酷无情的傲然。
那笑,就像是掩饰他最真实性格的最完美的伪装,如果不是他最了解的朋友,或许谁乍一眼看到他,都会将此人认为是一个很好说话的男人。
“喂,这份文件你到底签不签啊?当初可是你让我去把那里给收了的。”李龙抬手吸了一口香烟,半眯着双眼望着那个一脸失魂落魄的男人,装作一幅毫不知情的模样。
莫君城闻声收回远眺的目光,回眸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低头随意看了桌上那份文件,随后将之推开,淡然回道,“那里所有的土地权,你都收来了?差这么多钱,你来找我又能怎样?”
“喂喂,这些钱可是我花了血本啊,你这家伙当初那一个草率的决定,知不知道公司里的所有资金都已经被我提取掉?反正现在的问题是,还差至少十五亿的资金,才能将所有问题解决,毕竟前期开工,需要的可是工人们的预付工资,这是不能拖欠的,我来找你也主要是因为这个,你现在居然反过来问我:怎样?”李龙将手中的烟头扔在沙发旁边一个烟灰缸里,站起身望着莫君城,满脸苦笑,“喂,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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