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元抹一把汗,继续挥剑吼道:“弟兄们,不要怕,英军火炮射程有限,奈何不了我们的,咱们只要再坚持半天,援军就到了”,说罢,转头向身后喊道:“注意,等敌军再前进一百米就点火”。炮兵们齐声应道“嗻”。
此时的赵文元真是心急如焚,全没了往日的谈笑自若。他后悔没有听从张继的安排,导致局势恶化到了现在的田地。
张继给他的那张图上详细注明了工事的构筑和炮位的布置,张继要求他在挂甲台的中心位置构筑一座几百平方米的土石平台,将带来的二十门克虏伯大炮全部安放在平台上。对于英军原有的工事,只加固,不改变。再将原有的红衣大炮和缴获的威廉大炮设置在工事的边缘区域。弓箭手和步兵则躲藏在工事内,随时待命。
赵文元对张继不服气,因此违抗他的命令,打算靠自己的方案取得胜利,压一压这个年轻人的嚣张气焰。所以,他改变了英军原有的工事结构,将工事的外围推进到了挂甲台的边缘地区。但是,他又确实了解张继的军事才能,也知道他的背后是曾国藩和奕,不敢过于不给他面子,还是保留了一些张继的方案,构筑了土石平台,安放了克虏伯大炮。他不知道,就是这一点点保留最终挽回了败局。
张继之所以要求构筑土石平台并将克虏伯大炮安置其上,就是为了发挥克虏伯大炮的射程优势,用克虏伯大炮来压制英军的炮火,再用红衣大炮和威廉大炮攻击英军的步兵。由于克虏伯大炮的射程大于英军威廉大炮,只要操作得当,基本可以保证挂甲台阵地不会受到英军的炮击。这样一来,那些用来攻击英军步兵的红衣大炮和威廉大炮也就是安全的了。
但是,由于赵文元的错误安排,使得英军的威廉大炮可以在较远的距离攻击护**的工事,相应地,护**的红衣大炮和威廉大炮。也遭受了严重的威胁。
虽然克虏伯大炮有着射程优势,但毕竟是金陵制造局仿制的,长时间开炮会出现炮膛过热无法使用的情况,而且炮弹也有限。手打吧手机小说站点()因此,赵文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炮兵阵地被敌人击毁而无法回击。
渐渐地,清军的红衣大炮和威廉大炮都哑然无声了,赵文元只能下令全线收缩,所有士兵向土石平台下集结。这样一来,之前辛辛苦苦构筑的工事成了摆设,再难以阻挡英军前进的步伐。
现在只剩下那二十门克虏伯大炮可以依赖,赵文元只能精打细算,等把英军放到近处再开炮。但英军并不傻,他们都成散兵线分布,即便炮弹击中他们,所能造成的伤害也极小,而英军的重机枪火力惊人,压制得护**弓箭手们抬不起头来。
赵文元对士兵们说援军会在半天之内赶到,只是为了鼓舞士气,谁知慢慢地连他自己也相信这番谎言了。这时,他警醒了过来,只觉得心如死灰,万念俱消,于是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向脖子上抹去。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身旁的士兵完全没有意识到要去阻止他。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主帅,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
“轰”,一声巨响,赵文元被震倒在地,紧接着,一声声巨响响起在他的身边,连大地都为之颤抖。“炮声,是炮声,弟兄们,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赵文元喜极而泣,长跪不起。
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也被这犹如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震得站立不住。他回头望去,只见西北面的大路上尘土弥漫,好像大地被煮沸了一样,隐约可以看到一支队伍正向这边疾冲过来。他仔细一看,这支队伍举着的旗帜上绣着一只像是豺狼的怪兽。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阅读过情报,知道这是湘军中以善打硬仗闻名的“睚眦营”,现在是护**的主力之一。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收到了自己攻打挂甲台的情报,看来清军的情报收集能力和消息传递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只是,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不明白,为什么清军没有北上去防守张家界。那里可是北京的北大门啊,一旦张家界被攻下来,北京就无险可守了。难道说,那十万俄国骑兵已经被击败了?不应该啊,那弗拉基米尔·巴甫洛夫可是一员猛将啊,再说他前天刚刚和自己通过密信,败也不会败得这么快啊。
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还在发愣,“睚眦营”的士兵已经冲到了挂甲台下,犹如猛虎扑食一般杀进了英军队伍。“睚眦营”所到之处,英军队伍就好像桃花汛来临时的黄河大堤,瞬间就被吞没。短短几分钟时间,“睚眦营”就在英军的阵线上撕开一个口子,全部涌进了挂甲台阵地。
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这时才如梦初醒,急忙命令全线收拢。三颗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正自惊魂不定的英军放弃搏杀纷纷向后撤去,在己方的炮兵阵地后集结起来。
张继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担心挂甲台失陷,故请命率领“睚眦营”、“囚牛营”先行赶来。为了能够提供炮火支持,他命令“囚牛营”在附近唯一的一处高地、数里外的一个叫做老爷庙的小山包上构建炮兵阵地,将携带的二十门红衣大炮安置在那里并加以守卫。此时,挂甲台和老爷庙两块阵地呈犄角之势,可以相互依靠,特别是两个阵地的大炮形成了交叉火力,英军想在短时间内攻下挂甲台恐非易事,只要自己能再坚持一天两夜,等曾国藩的大队人马赶到,就算大功告成了。
但是,话说回来,护**的火力、单兵作战能力都不及英军,刚才的胜利更多的是依靠突袭和冷兵器作战。一方面,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认定护**会北上协防张家口,对自己的到来完全没有防备,当时的英军正在全力攻打挂甲台,不防突然腹背受敌,以致于首尾难顾;另一方面,英军已经进入热兵器时代,并不擅长刀剑搏杀。
张继得出一个结论,总的来说,目前英军与自己已经处于相持状态,短时间内,双方谁也难以彻底消灭对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实力对比还是会出现消长。英军有十一万人,补给充足,而自己两个阵地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人,缺乏弹药和粮食,挂甲台又是一处绝地,没有水源。自己想要坚持一天两夜也并非一件易事。
但是,张继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来。
其实,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作出的判断在很大程度上与张继的一致。他几乎可以肯定清军的援军在几天之内就会赶到,自己必须做到速战速决。否则清军的援军一到,自己就会被分割包围起来。到那时候,挂甲台阵地的清军再来个“中间开花”,自己可就彻底无力回天了。而更要命的地方在于,自己的这次出征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一旦失败,大英帝国在整个远东地区的利益都会受到威胁,而整个世界局势也将发生不利于大英帝国的变化。这些是他所不能够承受的,也是大英帝国所不能接受的。望着天边的如血残阳,温斯顿·康瓦里斯勋爵突然感到有些虚弱,于是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很想把肩头的担子卸一卸。
望着天边的如血残阳,张继也感到一丝迷茫。他一向对自己的判断力很自信,自认算无遗策。他曾经和曾国藩说过虽然自己有机会避免这场战争,但是为了以后“新政”能够得到顺利的推行,他还是选择去触发这场战争。但是,看着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挂甲台,张继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他想,自己企图用黑暗的方式来实现光明,这本身就违背了“程序正义”的要求,其结果只能是造就新的黑暗。
但是,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两人的这些想法最终也只会随风而散。现在,他们之间的争端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了,只能用战争的方式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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