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一色,令人会感到眼睛疼痛。-=手打吧会员手打 =*这里是经过了杀菌的研究室。
金发的男人……人火,仰卧在台子上。
‘Hey,Doctor,赶快完事吧。’
他身旁是个拿着医疗记录簿的女医生。女医生脸上浮现着微笑,那微笑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温暖,令人感到家庭的温暖。
‘可是-因为-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实战数据啦-。让我再多调查一下-。’
‘Ohno!’
朝气蓬勃的美国人嘴里的口气十分轻快,但他脸上却流下了汗。
‘那么,开始喽。’
随着医生的一句话,无数的针轻易地扎进了人火的身体。有七根是带着导线的电极,七根带着导管用来注入药剂,四根用来抽出体液。
‘Fuck!’
人火咬住牙齿忍耐着。
‘不能说脏话哦。已经是成年人了呀。这种程度必须能忍住哦。’
‘OK,Doc……’
女医生的语气,就像是让小孩子听话的牙医。
对于这个女人……对于岛贺阳,人火并不感到讨厌。
正确来说,他无法讨厌岛贺阳。那药液中含有对精神药成分。
这药剂,植入了对她和那组织……斯特拉斯的亲近感。
人火的心并没有坏掉。他也没有失去对于善恶的判断。他只是,无法感到憎恨。
眼前这个女人,是个腐烂的虐待狂母狗。这一点人火完全了解。但是,她说的话人火只能遵从无法反抗。
就像是,敬爱的母亲即使做了坏事也不能去阻止一样。就像是,即使知道那是坏事,也要为了父亲而尽自己的一切力量。
本来,他没有真正的父亲和母亲。他身体结实得能够一个人活在贫民窟中。拜这身体所赐,他甚至被卖到了这样的岛国中。
‘那么,从实验到调整,全部来一遍吧。’
‘Yessir!’
电击震动着他的身体。火焰在他体内循环。那简直是连肠子都溶解绞烂的疼痛。
‘Hey,Doctor?’
人火甚至连一瞬间都想忘记这痛苦,他张开了嘴。
‘什么事?小心咬到舌头哦?’
‘最近,出动真多啊。想消除痕迹也会费很多事吧?’
‘啊,这事啊?好像是G系失控了呢。’(编者按:从游戏里看,G貌似指鱼)
‘失控?’
狭祭市里,人外住民很多。不吃人就活不下去,这是人外住民的命运。所以,它们在黑暗中吃人。
人火所属的斯特拉斯制药,其幕后的任务就是排除人外住民,保持城市的秩序。
但是,人外住民狩猎人类,也只是黑暗中发生的事情。应该不会像这样明目张胆地袭击人类。
‘好像呀,它们已经自暴自弃了。以前,它们的数量似乎是有很多的,但现在已经濒临灭绝啦。再不赶快收集样本就来不及啦。’
‘嗯--’
‘所以呀。人火君。我平时总是这么说吧,不能全都烧成灰。如果不多带一些样本回来……’
电击加倍了。
‘OK,Doc!’
人火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声音。
愚蠢。不管是鱼还是别的什么,比起配合这种实验,连芯都烧成灰还算是舒服的。
即使人火这么想。
下次出动的时候,自己肯定会把半鱼人活着带回来吧。
他对此一清二楚。
-2-
‘进来,岛贺阳君。’
‘失,失礼了……’
岛贺阳的声音诚惶诚恐,和先前判若两人。
‘强化实验体的调整如何了?’
岛贺阳眼前的这个人是斯特拉斯社的社长,神鹰志郎。
‘人,人火已经安定了。代谢和动机赋予都没有异常,也没有发现智能级别的低下化。’
岛贺阳说着,擦了擦汗。
‘其他呢?’
‘速星发现了智能级别的低下化,应该还是能够直接使用的。其他,N1~N6没有进展。’
‘N9呢?幻想怎样了?’
‘幻想……那个……还没有回来……’
‘今天不是检查日吗?’
神鹰的声音沉静而有重量。
‘一,一定会,马上,回来的。那个……’
轻快的旋律从岛贺阳的手机发出。神鹰点点头,岛贺阳接了电话。
‘哎?回来了?嗯。好的。立刻到检查室。’
岛贺阳关上了手机重新面对神鹰。
‘那,那个……’
‘事态我了解了。’
‘是,是的。稍稍稍稍微洗脑不太够的样子,我会多加好多药进去,做好多的调整。所以,那个……’
‘不行。’
神鹰叹了口气,岛贺阳全身变得僵硬。
‘幻想是我们的王牌。现状还是比较安定的,那么就不要勉强投药。’
‘我,我知道了。那么,只是教训她一下……’
神鹰仅仅用冰冷的视线就让岛贺阳闭嘴了。
‘进行通常一样的对处。只是检查要格外仔细。’
‘是的。我退下了。’
医生……不,科学家低头行礼,离开了房间。
神鹰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这是个有才能的女人,但她除了才能什么都没有。如果能有人体实验的机会,无论是谁她都会去跟随吧。
直说,就是最差劲的女人。
不过。她也是必要的棋子。
为了和人外住民战斗。为了连最后一匹都消灭。
无论会流多少血,为了能得到和平。
为了这个目的。
‘必须加紧对九门克绮的捕获。’
神鹰轻声说道。
-3-
第二天早上。
九门克绮从公寓走出来的时候,他稍稍朦胧地理解了一些状况。
牧本和九门是异性,同时也是相近的存在。这样的存在,经常会萌生恋爱感情。
接吻……也就是口唇的接触,这是恋爱的结果,同时也会作为恋爱的确认手段来使用。
这里就是难以理解的地方了,惠并不是误解了九门和牧本是在恋爱。九门也没打算自称恋爱中而否定她的看法。
在没有恋爱的情况下接吻,似乎伤了惠的心。
完全搞不懂。
而且那只是个事故,纯粹是偶然。
虽然这里存在对于结果的责任,但却没有恶意。
但即使如此,伤了惠的心也是事实,九门对此感到悲伤。
‘哥哥,请慢走。’
惠的声音有些不满,有些柔弱。
“嗯,我走了。”
九门想不到其他能说出口的话。
九门克绮抬起了沉重的脚,踏上了上学之路。
牧本美佐绘稍稍有些惊讶。
因为她拐过街角之前,就知道九门会出现。
那并不是预感之类暧昧的东西。那是像喝了热饮之后,胸口中在燃烧的感觉。
牧本曾经有过暗恋。她也有性欲。但是,这感觉和那二者都不一样,这让牧本感到困惑。
‘九门君!’
牧本不假思索地朝街角对面喊道。
“早,牧本同学。”
牧本胸口中的炽热感增强了。她想牵起他的手,她想靠得更近。再近些。只要再近一步。
“怎么了?”
九门的声音令牧本的思绪中断了。
‘对不起。我好像身体有些不适。’
“唔。应该重视身体的健康。发烧吗?”
‘也许……有吧……’
牧本感到全身都在发烫。
“那么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不用的。’
“勉强对身体不好。”
牧本有些慌张。九门握住了她的手。
一瞬间,牧本身体的热量都退去了。她全身都充满了舒适。
那是特别幸福的感觉。她不禁用肩部去摩挲。
“怎么了?没事吧?”
九门的声音有些慌张。
牧本做了深呼吸,重新站直了身体。
‘没事了,已经。’
“从逻辑上来考虑,先前刚刚产生眩晕的人,应该不会突然变得没事。你对这症状有了解吗?”
‘没有……’
牧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呆在九门身边的时候会感到轻松些。
“那么我送你回家吧。而且你应该接受医生的诊查。”
‘哎,可是……’
牧本的思考混乱地高速旋转。
没办法让九门进入女生宿舍。那么,该怎么办?
‘哟,怎么啦,两个人。’
那是峰雪的声音。
“牧本同学突然身体不适。我正说要送她回家。”
‘那真是大问题啊!’
峰雪皱眉了。
‘那么,我来通知老师牧本病假的事吧。’
“拜托了。”
‘善贵神速。赶快去吧。’
‘那,那个……’
‘好勒。那我跑着去啦。’
峰雪根本没留下插嘴的余地,他用什么都不顾的速度跑掉了。
牧本回过神的时候,九门君已经伸出了手。
“牧本同学,家住在哪边?”
牧本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九门的手。
-4-
牧本抓着克绮的手臂。走着。到了车站。坐上电车。时间流逝。
“你的脸果然还是很红啊。好好休息一下吧。”
牧本只能点头。她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泉里。幸福感包住了她的全身,这幸福感强烈得有些不合条理。
牧本感到身体的状态有些奇怪。明显地奇怪。
“另外……”
九门克绮看着表确认时间。
“牧本同学,早上几点起床?”
‘嗯……七点吧。’
牧本回答,表情有些朦胧。
“那么,这里就有问题了。即使七点从这一站出发去学校,也一定会迟到很长时间。但是,我遇到牧本同学的时间和场所,和平时一样。所以,我推测,牧本同学的家不在这个方向。”
‘唔,嗯。’
“就是说,这是叫做逃学的行为吗?”
‘是吧。’
“我不明白。我原本以为,牧本同学是不愿意逃学的那种人。”
‘不对哦?’
“不对吗。”
‘我经常会想要逃学的。可是,你看,我是班长呀。’
“是说你要表现成为同学们的典范吗。”
‘也不是啦……那个……我不喜欢在班里变得孤立。’
“孤立?”
‘唔……大概就是被当作特别的存在吧。’
“这是仅有四十个人的班级。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个性。”
‘唔……’
牧本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是叫做氛围的东西吗?”
‘是吧。这种氛围中,班长是不能做那种事情的……’
“如果背弃,就会受到制裁吗。等等……如果是这样的理论,我不是会受到制裁吗?”
‘那个,即使叫做制裁,也不是进行殴打啦,只是稍微……’
“氛围吗?”
‘就是那个意思。’
“唔。就是说,我搅乱了氛围然后受到了氛围的制裁,但我却没有发觉。”
‘啊,对不起……我不是想说九门君钝感……’
“不用道歉,我感到很高兴哦?”
‘哎?’
“即使有人带有恶意,这也没有对我产生影响。这样,就是一件幸运的事。”
‘是,是吗?’
“比如说,某人带着杀意扔来一块石头。如果击中了就是杀人。对于加害者和被害者来说都是悲剧。但是,如果石头没有击中,连扔石头的行为都没有引起注意,悲剧就没有发生。这应该能叫做幸运吧。”
‘确,确实如此吧……’
牧本一边混乱着一边点头。
‘可是,如果注意到了别人的恶意,从而和那个人对话,也许能够和好哦?’
“那是最善之策。但是,我无法从氛围中察觉恶意。现在这个状态,应该能叫做次善。”
九门淡淡地说着。牧本听着九门的说话声,突然发觉了。
这个人不是怪人,也不是讲道理的人。
也许,他是个特别随意妄为而又顽固的人吧?
‘那个,九门君。’
“什么事?”
‘如果自己正确,大家都错误,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对自己的思想没有过分的自信。考虑到‘大家’的规模和具体的采样,如果确实是多数反对,我会重新检验自己观点是否有错误的部分。”
‘如果还是认为自己正确呢?’
“那是定义的问题。认为一件事正确,才会称之为正确的吧。”
果然。
这个人,即使和全世界为敌,也会说“从逻辑上来说我是正确的”。
牧本感到身体发烫,胸口中的心跳失去了上限。但是这都没关系。
‘真,真厉害呀。’
“是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没有带上任何气势的一句话。听起来,这平淡的口气就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牧本看着他的侧脸。
这一瞬间,牧本坠入了爱河。
‘……九门君,确实很厉害。’
“为什么?”
‘我呀,一直想变得很普通。’
“请对普通进行定义。”
九门从正对面盯着牧本的眼睛。牧本吸了一口气,坚持住了。她苦笑着,心想,差不多习惯了啊。
‘普通就是说啊,不太引人注意的样子。’
“原来如此。引人注意有好处也有坏处。”
‘嗯。我想,不引人注意就行。我想要很平凡、很常有的那种幸福。’
“这我可以理解。那么,这和说我厉害有什么关系呢?”
‘九门君不普通……而且还特别引人注意吧。’
“我听说似乎确实如此。”
‘可是,九门君看起来好像总是很幸福的样子。’
“对幸福的定义是个人的问题,不过从主观上来看,我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感到满足。”
‘所以我说九门君厉害呀。’
“这从逻辑上来说并不明确。”
‘唔,为了变得普通,为了不引人注意,总是要做很多自己讨厌做的事情。我也做了很多这种事……’
牧本轻轻吸了一口气。
‘所以呀。九门君可以一直当一个不普通的人,我觉得九门君很有勇气。’
“我这单纯是体质的问题。我只能这样做,所以才这样做。这不值得尊敬。而且……”
‘什么?’
“我应该没有目击过牧本同学对别人做讨厌的事情吧?”
‘你看,我是班长呀。在规矩上稍微严厉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牧本同学却放弃了普通,逃学了吧?”
‘唔……对不起。’
“没有需要道歉的理由。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上我一起……”
‘那个……’
“嗯。”
‘我,想和九门君,一起去游乐园。’
“是吗。”
和牧本预想的一样,九门点点头,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我只是没有了解牧本同学的意图。还有,我觉得这种事应该在一开始先和我确认一下。”
‘我说了谎把九门君带来这里,很对不起。至于意图……’
牧本想要勇气。对于九门君,暗示是绝对不管用的。要说出没有修饰的话语。只有真正的话语,才能到达他的心中。
那一定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对于普通的人,这却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牧本迅速地用手指抚摸了自己的嘴唇。
‘是因为,我喜欢九门君吧。’
牧本知道九门的回答会是什么。她也已经有了进行长时间说明的觉悟。幸好,离游乐园的那一站还有一段时间。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说明吧。
九门缓缓地开了口。
“请对这种情况下的喜欢进行定义。”
-5-
两人到站下了车。这个作为梦之王国的游乐园,貌似有些预算不足。游乐园全体都有些老朽化,基本看不到人影。
“我确认一下。牧本同学,对我抱有恋爱感情是吧?”
‘嗯。’
对于有话直说的少女,没有任何东西能令她感到害怕。
“我……没有感受过恋爱的感情。”
‘是,是吗。’
“一般来说,恋爱这种东西,是主观上的错觉。”
‘错觉!?’
“首先,有‘喜欢’这种感觉。”
‘嗯。’
“就是对于特定少数人倾注了注意力和感情。比如,我喜欢惠、峰雪和牧本同学,所以比起对于其他人,我分配了更多的注意力和感情在你们身上。”
‘谢,谢谢……’
“如果只是单纯的喜欢,有必要考虑人际关系的平衡。比如会让惠高兴,而惹峰雪讨厌的情况下应该如何,之类的事情。所以,有必要维持客观的思考。”
‘是,是呀。’
牧本想,九门君也考虑了一些这种事情呀。
“叫做恋爱感情的东西,则是将注意力极度集中在特定人物身上。这种情况下,因为没有比较对象,就无法维持客观的观点,会容易陷入主观的行动之中。如果再加上性冲动,大多情况下都将导致非逻辑的行动。”
‘呃……那个……大概是吧……’
这就叫过分露骨吧。
“从今天牧本同学一系列的行动来看,我认为和这种情况很吻合。如果说牧本同学对我抱有恋爱感情,那应该是正确的。
但是我现在,虽然对牧本同学有着喜欢的感觉,却没有恋爱感情。而且,我也没有想过希望对牧本同学感到恋爱感情。”
牧本咬着嘴唇。这大概是婉拒……不,是完全直接的否定之辞吧。不,不对。应该不是的。
“我有个问题。牧本同学,为什么会陷入恋爱感情之中?”
‘哎?哎?’
“如果能够得知这一点,我也许能够模拟一下恋爱感情的状态。”
必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现在还有希望。还有一条能够通到九门君心中的细丝。
‘那个。九门君。从形式上切入,如何呢?’
“形式?”
‘试着模仿恋爱中人们的行为吧。那样,也许就能逐渐感到开心了。’
“唔。有道理。”
‘好。那,今天九门君和我就是恋人。现在开始约会。这样行吗?’
“当然。”
不知为什么,九门君勇敢地笑了。
“两张成人票,通票。”
售票的中年女性,仔细看着穿着制服的两个人。
‘祝你们玩的高兴。’
中年女性用不高的声音轻声说道。
-6-
没有人气的道路。建筑物上变得阴暗的原色。剥离的油漆旁,有一堆殷勤的穿着卡通套装的人。
……这样,是不是没什么气氛呀?
牧本发出了叹息。
现在是工作日的白天。再加上,最近因为连续杀人事件,出远门的人也减少了。空无一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人们会来到游乐园,应该是因为这里有魔法吧。空气中能闻到的什么。光和声音的盛宴。虽然人们知道那都是通过机械做出来的。但是只要有一颗相信的心,魔法就是魔法。
“这个游乐园,需要大量相信的心。”
九门平静地说,看来他也在考虑同一件事。
‘不过,没事的。因为……’
牧本握住了拳头。
‘恋人的眼里是容不下周围的东西的。’
“原来如此。”
九门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牧本。他的眼睛直直地俯视牧本,正如字面意思一样,眼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高兴。害羞。牧本的脸变红了。
牧本从道理上都明白。九门克绮只是照着说的去做而已。
但即使如此,牧本胸口的心跳也没有减缓,她的手握着九门的手,感到逐渐变烫。
时间流逝。牧本甚至感到了时间的压力。
牧本在胸中数了十下,然后移开了视线。她吁了一口气。
“嗯?”
‘唔,刚才那是比喻的说法,走路的时候应该还是面向前方比较好吧。’
“是吗。”
牧本抱住九门的手臂。
--今天有些奇怪。
我喜欢九门君。也得到了勇气。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从最开始,身体中的什么东西就不愿意离开九门君。
--不过,这样也挺好。
和恋人约会。这也是一种普通吧。自己所憧憬的‘普通’。
“那么,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呢?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想都交给你来决定。”
……也许这不算是太普通的约会,不过约会就是约会。
不,等一等。
‘九门君,这是约会哟?’
“唔……既然恋人以加深关系为前提而共同度过时间就叫做约会,这确实是约会。”
……说出来真是太好了。
牧本叹了一口气。
“那么既然是约会,应该做什么呢?”
‘嗯……’
牧本看了看四周。
‘啊,那个。九门君,去看看那个吧?’
“没有异议。”
牧本不意间指的方向那边,有着‘银河刑警贝奥武夫剧场,历代保安官集结!’的节目。
-7-
观众席上,几乎完全是空的。
仔细想想,现在正是连续杀人事件还在持续的时候,所以不会有人带着孩子在工作日来到游乐园。
一个精疲力尽的中年上班族男性在观众席后排豪爽地睡着。
“意外啊。”
‘哎,什么?’
“我没想到牧本同学喜欢这种作品。”
‘九门君呢?’
“唔。没有接触过,所以没有喜欢或讨厌的感觉。”
‘对我来说,这个稍微有些怀念呢。’
“怀念?”
‘以前姐姐很喜欢。贝奥武夫。’
“牧本有个姐姐啊。”
‘嗯。现在已经没有了。’
“是吗。”
九门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作为修饰的同情,这让牧本稍稍感到轻松。
“是个喜欢英雄剧的姐姐啊。”
‘嗯,她也把自己当作英雄。如果看到有人打闹,就会从正面上前插手。’
“投身于充满暴力的场所呀。和牧本很像。”
‘……我,我不会喊着双方都有错,然后把双方都弄哭呀。’
“就是说,牧本使用权谋术数来代替了纯粹的暴力。”
‘是,是吗……’
“我在夸奖你。和平的方法总是最好的。”
‘可是,姐姐看到不良青年打闹的时候也会插手……’
“唔。即使有着体格差距也能单独击破吗。看来她也是一个擅长战术的人。”
‘那个……不是这样啦,应该说她不过脑子或是无所顾及……’
“无论如何,她这样让我很感兴趣。可惜无法见面啊。”
‘是呀。’
“顺便问一下,‘没有了’是怎么回事?”
牧本的胸口,突然感到了刺痛。
‘一般来说,这是死别的委婉表达。’
“原来如此。日语真是难懂。”
这样,九门似乎就明白了。
‘接下来,英雄剧就要开始啦!在这之前,能不能跟大姐姐约定三件事呢?’
这是很有激情的响亮声音。牧本心想,即使观众只有这么一点点,她也不会偷懒,真了不起。
“我问一句……”
‘嗯。’
“这个银河刑警贝奥武夫,是怎样的故事?”
‘嗯……故事好像麻烦得出人意料。’
“这不是面向小孩子的节目吗?”
‘应该算是的,可是我小时候,看着却完全看不懂。’
此刻,旁白很及时地开始了。
--能够吸收各种有机物、无机物,并将其异形化的宇宙胞子‘格伦德尔’。
为了从格伦德尔的威胁中守护地球,液体金属生命体,‘轮亭’被派遣至此。
今天,大宙翔也和体内寄生的轮亭一起,作为银河刑警贝奥武夫而战。
“原来如此。”
九门君说着,直立不动地看着舞台。
穿着套装的演员们在高处摆出造型。他们在舞台上纵横地跑动交错。
‘我自作主张就带九门君来看了……九门君喜欢这样的吗?’
“特别感兴趣。”
‘是吗,太好啦。’
舞台剧达到了最高潮。
为了击败格伦德尔和守护贝奥武夫而出现的历代银河刑警以及英雄们。他们克服了一时出现的不和,最终到达了诸恶的根源面前。
但是,在大首领‘格伦德尔之母’发出的邪恶波动面前,英雄们只能痛苦地挣扎。
‘大家注意,贝奥武夫现在很危险哦。大家大声叫他的名字给他加油!’
一瞬间,周围十分静寂。客人……事实上,只有克绮和牧本而已。
‘贝,贝奥武夫!’
牧本小声地喊着。
‘不再大点声,传不到他那里哦!’
九门瞪起了眼睛。
“贝奥武夫!”
他握住了拳头,从腹腔深处吼着。
‘贝奥武夫!’
牧本也和他一起喊。
‘“贝奥武夫!”’
不知什么时候,喊声增大了。打瞌睡的上班族男性。连占着最前排座位端着相机的青年们也一同吼着。
‘“贝奥武夫!贝奥武夫!”’
对英雄的呼唤声,轰响着平静的游乐园。
倒在舞台上的英雄,像是被这声音所推动,伸出了手肘。他挣扎着前进。
‘怎么了。被称为银河刑警中最强的你,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吗。’
‘“贝奥武夫!贝奥武夫!”’
他伸出手臂,他用指尖碰到了剑。男人拿起了曾经从手中掉落的银河剑,撑住了身体,站了起来。
欢呼声响彻了周围。
‘在这草木萌芽的大地上,无论野兽、飞鸟、游鱼、人类,都绝不会让你这样的家伙同化!’
他的怒吼像是在喷出血液。
‘银河剑?银河?一闪!’
就这样,邪恶被打倒了,人们欢呼着迎来了胜利。
随着大姐姐的旁白,彩色纸签名的特别服务开始了。这时,两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
牧本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这应该还算是比较单纯的故事……”
‘因为是英雄剧啦,所以似乎是朝着适合小孩子看的方向改编了一些。’
“原本是怎样的故事呢?”
‘唔,我那时也是个小孩子,记得不太清楚了。’
牧本回忆着。
‘主人公,是正义的伙伴,但平时也是个普通人。’
“普通这个概念……”
‘嗯,就是说并不是太厉害的人。也会像大家那样有烦恼,像大家那样思考。’
“就是说,从精神力来说还是很普通。”
‘这样的故事更好吗?’
“不看是不知道的……不过刚才这个也很有趣。”
‘太好啦。因为是适合小孩子看的,我还担心九门君能否喜欢呢。’
“适合小孩子看,应该是指把善和恶进行单纯化吧。仅此而已。我想,有人要进行善的行为,如果我给他加油能成为他的力量,那么我就会不遗余力地喊的。”
‘是吗。’
“声音仅仅是声音。一般来说,大多数情况都需要更直接的支援吧。但是,首先是说话。呼唤对方的名字。给他加油。这能成为多么有力的力量呢。小孩子和大人应该都有必要了解这一点。”
‘嗯。’
牧本想。
人,可以用嘴夸奖,同时用表情表达相反的意思。也可以无言地用视线说话。
但现在眼前的他,无法这样理解氛围。所以,他只能说话,只能倾听。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重视语言吧。
顽固的印象中,再加上笨拙的率直。
“总之是一次新鲜的体验。感谢。”
‘谢,谢谢……’
“那么,接下来去哪里好?”
‘哎?我来决定吗?’
“比起我来,牧本同学对约会的知识更加丰富吧。那么我认为遵从牧本同学的指示应该是正确的。”
‘唔……第一次约会,普通情况下应该是男孩子主动……’
“普通吗。原来如此。”
九门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在全力考虑着‘普通’。
考虑的结果,连牧本也没有预测到。
“打扰一下,失礼了。”
九门打招呼的对象,是路过的清洁工。因为没有客人,所以垃圾也很少。道路上很干净,但刚刚上岁数的男人还是在仔细地打扫。
‘您好,什么事?’
常年工作的熟练笑容。
“关于这里的设施,顾客层应该是家长和孩子,还有情侣之类的……”
‘是,是呀。’
“那么请问,哪里有让情侣之间的关系更加深化的设施?”
牧本失去了插嘴的机会,她只能铁青着脸在一旁听着。
‘唔,那么,云霄飞车大概可以吧,不过应该还是观览车之类的,如何呢?’
“谢谢您。观览车是吧。”
九门行了个礼,转向牧本。
“唔。寻求建议果然还是要找专家啊。那么,如果没有异议,就去观览车吧。”
‘是,是呀。’
牧本笑了。她笑着,心想,希望自己的脸上不是太僵硬的笑容。
-8-
“这就是观览车呀。”
九门仰视着那个建筑。这个建筑像是最近建造的,从老朽度来说,比其他设施要稍微好些。
让游客坐在上面,缓缓地随时间从地面旋转到高处,再回到地面,有着某种象征意义。
如果说云霄飞车是生与死的通过仪式,那么观览车就是轮回了。感觉就像是在没有尽头的时间内,人类的活动逐渐收敛于其中。
这先放在一边不管。
“打扰了,两个大人。”
九门取出了钱包。
“可以提个问题吗?”
‘啊,当然,请。’
妙龄的女性点点头。
“刚才,我从事务员那里问到加深情侣间的关系……”
牧本拽着九门的袖子。
“似乎应该来坐观览车……”
‘游乐园里面太热闹了,两个人可以在这里安静地度过一段时间,应该也是很好的。’
“原来如此。”
‘推荐乘坐透明观览车哦。’
“十分感谢。”
九门行了个礼,接过了票。
“牧本同学,刚才有什么事吗?”
‘唔,嗯,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不过我有些在意。”
‘那个,刚才觉得很不好意思。’
“为什么?”
‘因为你问的问题不普通吧。’
“原来如此。我搅乱了氛围啊。可是,他们是接待客人的专家。我们没有介意的必要。”
‘是我不好意思!’
“为什么?”
‘因为你说……情侣什么的……’
“按照设定,我们现在就是情侣。而且,我刚才还听说,情侣应该不会介意周围的事情。”
‘我们是很纯情的初恋情侣,会介意这些事的!’
“原来如此。那么,就这样办吧。”
透明观览车,关键是指,地板和天花板都透明的观览车。这样能够看到更广阔的景色。
顺便一提,椅子部分是不透明的,所以不用担心从下方被看到。
“现在我们坐上观览车了。我们现在应该缓缓享受这段时间吧。”
‘唔,嗯是呀。’
“具体来说,应该做些什么事呢?”
‘那,那个……比如一边观赏景色一边聊天……’
“我顺便问一句,这窗帘是做什么的?”
九门拉过窗户上的窗帘。
‘那,那是……’
“唔。我试着推理一下。窗帘是为了遮断内外的东西。考虑到这个观览车主要是以情侣为对象,就是说要在公众面前隐藏住情侣间做的事情。”
牧本像鱼一样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知道自己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
然后,紧接着,她大声叫了出来。
‘九门君,你干什么呀!’
“正像你所看到的,我正在关上窗帘。”
‘为什么!’
“我们是情侣吧?同时这个窗帘是为了情侣准备的。”
这个逻辑构成中没有一丝缝隙。九门这样说着,脸上充满了成就感。
‘啊,嗯,那个……虽,虽然是这样……’
牧本心想,算了,随便怎么样吧。
关上窗帘之后,观览车中变得适度地微暗。
“接下来,还有什么情侣间做的事情?我对这些不了解,希望你能提出具体的提案。”
九门的脸靠近过来。
牧本切断了脑内旋转不停的各种画面,终于说出了口。
‘聊,聊天之类的……’
“是吗。话题呢?”
‘和,和两个人有关系的事情……’
“是吗。那么我……”
牧本屏住了呼吸。
“想听听牧本同学的姐姐的事。”
‘冬姐姐!?’
“嗯。从刚才听到的故事来看,是一位很让我感兴趣的人。同时也能听到牧本同学小时候的故事吧。”
‘唔,嗯。’
“当然,我没有侵害个人隐私的意图,如果这令你感到不愉快,请直说。”
‘没,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啊。冬姐姐的事情呀……’
牧本慢慢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
-9-
记忆中,美佐绘总是在仰视冬子。因为她们相差五岁,仰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冬子其实也算是个子高的。
美佐绘出生之后,母亲很快就病死了。
看护。心劳。劳累尽头的死亡。巨额的医疗费。还有失业。如果是现在,美佐绘也许能够多少理解些父亲的心情。
但是,当时,‘爸爸’这个词,和‘可怕的人’有着同样的意思。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看到画书上面有着温暖的家庭,就会觉得很憧憬。’
“原来如此。这和牧本同学的姐姐有着怎样的关系?”
从‘可怕的人’那里守护自己的,就是‘冬姐姐’。
‘爸爸有一次在我眼前把我读的画书撕碎了。大概就是那时吧,姐姐真的发怒了。’
那是我五岁时的事,所以冬姐姐是十岁。
画书上讲的是海豚一家的故事。迷路的海豚,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鱼,最后回到了自己亲人的身边。
我缠着爸爸一直问着画书上出现的‘妈妈’。我问爸爸为什么我们家里没有‘妈妈’。
这对于爸爸来说,这应该是很残酷的提问吧。
爸爸一把抓过了画书。我耳边现在还能听到把纸扯碎的声音。我哭了。眼泪不停地流出来。
那时,姐姐她。
发怒了。
她握紧了双拳,全力打在父亲身上。
用拳头打。用脚踢。用头撞。
父亲抬起了手。中途又放下了。
父亲只是抓住了姐姐的肩膀,把她推开了。
姐姐还是要冲向父亲,我制止了她。我的眼泪已经停止了。
姐姐看着我,肩膀随着呼吸猛烈起伏。她抚摸我的头顶。
“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厉害……大概是吧。该说她不像个女孩子吧,她总是和男孩子一起玩。棒球啊足球什么的。她特别喜欢英雄节目。怎么说呢,嗯,我很憧憬她。’
“憧憬吗?”
‘嗯。我想,长大了想变得像姐姐一样。’
“唔。看来是失败了。”
‘等,等等呀!为什么这样说?’
狭窄的观览车中,牧本差点猛然站起身。
“据我看来,举例来说,牧本同学看起来不会和男孩子玩棒球或是足球。从社会的角度来说,这应该说是像个女孩子吧?我对这种分析没什么自信。”
‘那,那也没错……’
苦笑。
‘怎么说呢。我希望能成为一个不会视而不见的人。成为一个能尽其所能的人。虽然大概无法像姐姐那样奋不顾身……每个人的做法可以不一样吧。’
“了解了。那么,牧本同学很像姐姐。”
真挚的眼睛。还有语言。不行了。我要被吸进去了。
牧本转移了话题。
‘那么,也告诉我一些小惠的事吧。’
“当然可以……可是快要没有时间了。”
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出去,已经快到观览车着地的时候了。
“还有其他在这里做的情侣间的事情吗?”
‘接吻。’
说了。
说出口了。
牧本不由得用手捂住脸。
‘呃,不是的,这只是一般情况下的做法,并不是一定要和九门君真的……’
“一般情况下,而且,也适合于现在这种场合呀。”
九门君的脸靠近过来了。不,牧本也明白。这只是他认真说话时的习惯。但是在狭窄的观览车里,这让人无法抵抗。
“惠也说过,接吻是情侣做的事。”
‘唔,嗯。’
牧本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然后发觉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坟。
“当然,我没有强迫要求的打算,我只是单纯地举例进行提问。”
九门向后退去。牧本握住了他的手。
‘九门君,喜欢我吗?’
牧本手中感到的体温。她从那体温中得到了勇气。
“就像我先前阐述的那样,我能感到,对于牧本同学是作为一个人而喜欢。而恋爱感情,现在我还不明白。”
‘眼睛,闭上。’
“嗯?好的。”
牧本最后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现在我要吻上他的嘴唇。
我闭上了眼睛,脸稍稍倾斜。身体稍稍向前探出。
克绮闭着眼睛。他的脸有些天真,让人喜爱。他的脸把我迷住了,我终于回过神。
很短的距离,却是特别的遥远。
还差一点。
胸口中,有个火热的东西,在发出‘扑通’的声音。
那东西推着我向前。
那是特别特别柔软的感觉。
他向后缩着。但是,我用手夹住他的脸不让他逃走。
九门君张开了嘴,大概是要抗议吧。我也张开了嘴。以不同的含义。
我们的嘴中流入了对方的唾液。
接触的,是嘴唇和舌头。但是,全身都感到舒适得近乎麻痹。
我无法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我强吻九门君的嘴唇。我品尝他的舌头。我吮吸他的唾液。
九门君在轻微地抵抗。他只要用粗壮的手臂轻轻一推,就能把我推开,但他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呢。大概,一定,是因为他温柔吧。
我这么想着,胸口中感到了一丝疼痛。但是,同时我也因此更加喜欢九门君了。
所以,我放开了手。
两个人猛烈地深呼吸。
他一直听话地闭着眼睛,现在他眨了两三次眼,说道。
“我难以理解刚才行为的意义。”
‘我喜欢九门君。九门君却不一样。所以,是我单方面接吻了。九门君则没有。’
“原来如此,这从逻辑上解决了问题。”
‘我只是模仿了九门君。这个解释能够接受吗?’
“很明晰。”
九门说着,突然歪过了脑袋。
“奇妙的感觉。唔。也许恋爱感情这种东西也有着某种意义。”
我觉得他的表情很好笑。我不由得笑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也笑了。
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直到观览车到了地面,有人敲门之间的几秒钟。
这段时间里,我确实很幸福。
-10-
“牧本同学。你的脸一直很红。”
‘唔,嗯。没事。’
“那是不一定的。是不是和之前的身体不适有关系?”
‘哎,不是呀。’
牧本说着,脚下一软。就好像身体想要接触九门君一样。
“唔。似乎状态果然不太好。回家如何?”
‘唔……是呀。’
“现在还有连续杀人的事件。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不过,还是白天,没事的。’
“牧本同学是病人。不用介意过多的事。想让我送吗,不想吗,到底如何?”
……想让九门君送呀。
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大概是不想吧。我想一个人想些事情。’
“是吗。好吧。”
他礼貌地点点头。
“半路上一起走没关系吧?”
‘当然啦。’
牧本高兴地表示赞同。
-11-
‘哥哥你回来啦。’
九门打开了公寓的门,惠跑着来迎接。
‘今天真早呀。’
“嗯。因为没去学校。”
‘为什么?’
“牧本同学带我去了游乐园。”
‘哎,哎~,是吗……’
九门上了楼梯,朝自己房间走去。
‘然,然后呢,怎么样了?’
“关于恋爱感情进行了研究。”
他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他打算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发现了。惠的手,抓着他制服的衣摆。而且还抓得特别紧。
“能放开手吗?”
‘放手之前。关于这件事,能让我仔细听听吗?’
惠的笑容上,有着连克绮都能感觉到的鬼一般的气迫。
九门克绮的房间中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桌子和床。
两个人坐在了床边。
“从哪里开始说?”
‘今天发生的全部。’
“这个要点很难掌握。”
‘试试看。’
“万物流转。太阳的熵总体来说增大了,这使得地球的熵在局部减少了。这样的差值引起了各种各样的自然现象,带动了生物的活动……”
惠的眼睛看着这边。她用力吸气,然后呼出来。
深呼吸。我听说这是为了抑制高扬的感情。
“这令你不高兴吗?”
‘不是。我说话的方式搞错了。哥哥,说说和牧本姐姐的事。’
“这样啊。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
‘嗯,是呀。’
“牧本同学,是班上的班长。在我的班级中,除了峰雪就是她和我接触较多。”
‘就是说,她是哥哥的朋友?’
“是的。”
‘那么,今天怎么了?’
九门说了。牧本脸红的事。想要送她回家,但却被带到了游乐园的事。
讲到‘恋爱感情的模拟’那里的时候,惠的态度发生了明显得能看出来的变化。具体来说,就是她在两个膝盖上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手指的关节都变白了。
‘牧本姐姐,说了喜欢哥哥呀。’
“嗯。她说,有着恋爱感情。”
‘那么,哥哥,怎么说的?’
“我说,无法理解恋爱这种感情。”
‘然后呢?’
“坐上观览车聊天。然后作为模拟的一个环节接吻了……”
‘哎?’
“她让我闭上眼睛,我闭上了,然后她吻了我。
之后,牧本同学脸很红,我做出了她身体不适的判断,想送她回家,被她拒绝了。”
惠闭着眼睛数着数。她像是在为某种事情集中精神。
‘哥哥,明确回绝她了吗?’
“回绝?回绝什么?”
‘我说呀。世界上一般来说,这就叫做告白。如果受到了告白,那么就要明确地接受,或是拒绝,那是礼仪。’
“接受什么?”
‘呃……今后的交往啊,互相的关系之类的……’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的。’
世界上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规则。明明没有写在任何地方,但却是大家都知道的规则。定则。氛围。
这是常有的事。九门已经习惯了。他相信了惠说的话。
“唔。我不记得自己有明确地回绝。”
‘牧本姐姐,这样会很可怜呀……’
“是吗。”
从九门看来,牧本不像是可怜的样子。甚至还像是有些高兴。
但是,往往空气的传达力会超越距离。他所看不到的‘氛围’,惠大概能看到吧。
即使不是故意的,如果这会伤害她,那么就必须进行偿还。
“我该怎么办?”
‘赶快找到她对她道歉。’
“用手机行吗?”
‘这种事,我觉得最好还是见面说。’
“了解了。就是说,具体明晰地向她传达,对于她提出的缔结恋爱关系的申请进行拒绝是吧?”
‘那个……嗯……虽然是吧……’
“怎么了?”
‘就是说,嗯,说话,尽量温柔些……’
惠按着太阳穴。
“温柔是指什么?”
惠考虑了一下,然后她轻轻地笑了。
‘算了,哥哥就是哥哥,大概怎么想就怎么说比较好吧。’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慢走。’
惠这么说着,但她的手很久都没有放开克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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