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苦恼他当然不会放在脸上,只好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半晌,才问李来道:「这个,李大哥,有几点我不太明白啊,可以请教你一下么?」
李来刚刚那句「欢迎指教」本就是客气话,没想到他还真的问了,心中苦笑,表面上还是诚恳地:「请说。」
楚痕界道:「嗯,我比较不明白的有三点……」顿了顿,又赧然道:「我还是一点一点问好了,不然我会『乱』掉啊。」
听到这话,李来倒是忍住没笑,旁边却有几个人哂笑出声。
楚痕界并不在意,他只是缓缓问道:「第一点是,为什么七濑玲子大姐会在这时间点到这里来呢?这里既然是重要的检测地点,应该除了看护之外,不应有其它人进来才是啊?」
这倒是还算问到点上,旁边众人听了,虽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但对他的轻视之『色』却是略略轻了几分。
李来点点头道:「楚兄弟有这问题也是当然,不如我请金五常师兄为你解答吧。」说着碰了碰金五常,示意他说话。
金五常一直精神不是很集中,被李来碰得一愣,这才回过神来道:「喔,是这样的,我和玲子是……情侣,她中午的时候都会为我会带饭过来。」
情侣在用餐时间带饭,确实很合情理。
楚痕界点点头,微笑道:「嗯,看来两位感情很深哩。」又转而问李来道:「在这栋检测院中,平常有多少人呢?假如有人闯进来,被发现的机会高么?」
李来轻叹道:「检测院平常人就是很少的,比较多是受测者或者看护,但也多不走动,要是真有人有本事闯入,却也没有什么被发现的可能啊。」
楚痕界故作一愣道:「所以李大哥你是认为这是外贼入侵萝?」
李来缓缓点头:「我想我教中人的品行还是可信的,我个人是倾向外贼入侵。」
楚痕界点点头道:「其实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也与这有关,不知道贵派对于这事目前的定调为何呢?是内贼还是有人入侵窃盗?」
这个问题一问出,除了赵缃翎之外,所有人看他的眼光登时变了……这绝不会是一个马屁精的眼界范围内问得出的话;或者说,这人起码也是个很有眼界的马屁精。
这话含有两个层次的意思,第一,如果是外人入侵,证据显然不足,李来方才的「信心说」在面对现实验证时纯属扯蛋,毕竟天医教作为一个名门大派,防御能力可不是吃素的,没有足够的权限,进不去的地方就是进不去,更何况要能够轻易入侵正在进行机密检测的房间了。
所以楚痕界的意思很简单,就这桩案件很显然内贼的可能『性』很大,但你们天医教……有没有种担下这个难听的名声?
李来没想到他继两个寻常的了解状况问题之后,竟会问出这样一个难答的问题,如果靠自己方才那「相信自己人人品行」的论调说是外贼入侵,证据显然不充分,这下被楚痕界用「贵教定调」的帽子压着,就会突显出天医教众人判断能力有问题,落了整个教脸面;但若说是内贼,推论起来是很可能,但却又与自己方才的判断自相矛盾,显出自己处理这样重大议题的过于乡愿……平时口才便给的他不禁一窒,苦笑朝着周遭的天医教大老们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
终于,其中一个看似地颇高的老人最后说道:「嗯,楚小兄弟这问题问得早了些,我教对此案还没有定调,正讨论着。如果楚小兄弟有什么独到见解,愿聆一二。」
果然,这些长老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这难答的问题一下子就轻巧地回到楚痕界这儿哩。
楚痕界腹诽:「你们一个个都不要脸面了么……就这么把烂摊子丢给一个清纯可爱的小男孩?我可是病患,病患哪!!!」当然口中还是谦虚道:「唉唉,我这个小年轻能有什么见解,重要的事儿还是让诸位大贤大能来作决定吧!晚辈听着便是。」
他这算是弄明白了,对方实际上并不想把事闹大,颇有宁可烂在肚子也无不可里的意思,何况他确实也一时无法判断出什么,乐得轻松;毕竟,治病虽然重要,但要是无意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就麻烦跟着一辈子哩。
不料,却是有人不愿放过他……
「戚长老,缃翎前几日听海小富海长老建议,要是最近教内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儿,可以参考下楚小弟的看法,他认为这个年轻人有足够的能耐判断和解决问题……」
赵缃翎说得轻描淡写,楚痕界听得却是小脸发白,心中大骂道:「耐耐的!!海大哥怎么坑人不带打草稿的啊?!我初来乍到,人不熟事不熟环境更不熟,哪来什么见鬼的办法?」
那位看似地位隐隐在众人之上的戚长老闻言却是眉头一挑,道:「哦?竟有此事?」听语气似乎对海小富的推荐极为在意。
赵缃翎道:「确是如此,是以缃翎才会坚持让他在此旁听;我想,让他好好地想想,或许有什么突破『性』的看法也不一定。」
戚长老终于意动,点头道:「嗯,那也好。」又转而向楚痕界道:「楚小兄弟,你……意下如何?」看来,要是能够在事情闹大之前抓出真兄,这位长老还是很愿意地。
楚痕界心知再没有余地,要是自己还再矫情,可就真要得罪人了,忙道:「戚长老,请允许晚辈对此案思考片刻。」
戚长老含笑点头:「这个当然。要是需要奉茶端水,老夫也可找人替你招呼。」
这种老派幽默对年轻人来说真的很难笑,却是颇似楚万钧的风格,让楚痕界莫名地一暖,平白多了几分帮忙的意愿,连忙道:「不忙不忙,让晚辈在此思考一下就可以了。」
※※※※※※※※
其实楚痕界原本并没有什么头绪,听着双方的说法,他的直观认为应是如原本吵架的双方指称的两种可能之一,就是「卡洛维奇私藏说」和「七濑玲子偷窃说」,关键点也就是在于『药』本身的真假。
但他仔细地思考过方才所有人的对话之后,却是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随即出口问李来道:「李大哥,请问一下,这生肌活脉丹的『药』效在卡洛维奇大哥身上确实生效了么?」
李来一愣,说道:「依卡洛维奇师兄回复的状况看来,确实有效。」
楚痕界随又朝向七濑玲子问道:「七濑玲子大姐,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
七濑玲子见他方才的表现加上赵缃翎抬出海小富的背书,态度已是好上许多,点点头道:「请问。」
楚痕界:「既然李大哥作为观察者都认为『药』有效,不知你方才又质问卡洛维奇大哥的『药』效作假是根据什么证据得来的结论呢?」
七濑玲子闻言不禁一窒,头微微一低,轻咬着唇,却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反倒金五常说话了,只见他冷冷一笑道:「哼,还需要什么证据,楚小兄弟,你可知所谓的检测报告,要作假可是很容易地。」
这话显然直冲李来而来,李来脾气再好也不禁『色』变,恼道:「姓金的,你有证据的话就拿来,没有证据的话,便不要在这种重要的场合意气用事!你不怕丢人,我怕!」
金五常没有再答腔,只是冷哼一声。
大概凝粹堂和济世堂这样的口角很是频繁,场中众人听着这番带着火『药』味的对话,却是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楚痕界却是例外。
他原本觉得李来所说的话都是处在公正的立场,但从金五常这一句,至少也可以看出,李来对他所说的话当中,尽是把李来他自己摘除在外的说法。
当然,要说李来从几公里外跑过来偷拿丹方那起码有两个不可能。
第一,偷东西当然要选择没有人在的时候,是以这个选项的前提是金五常说谎----并没有完全留在卡洛维奇身边。但问题是,李来要如何在几公里之外,又没有监视器的情形下,知道金五常或者连同七濑玲子什么时候不在?另外,要是金五常一直都在,这样的**就不攻自破了。
第二,路途如此遥远,他一定要用飞的,在学区中用飞的,那可是十分显眼,而东西失窃是在这个下午,路上绝对有人,他要是想偷东西,就会很容易被人发现他在不正常的时间点里擅离岗位,那么离他被抓包的时候也就不远了。
那么其它人里面,又会是谁有可能偷呢?
楚痕界认为,金五常应该是嫌疑比较小的,因为卡洛维奇他们如果把丹方实验出来甚至量产,他或济世堂本身也一定会是受惠者,所以对于丹方的重视,他虽没有卡洛维奇本身重,但也不太可能怠忽职守。
只是,他如果真的一直都待在这儿,东西又怎可能凭空消失?
卡洛维奇,基本上可以不用考虑,因为他根本就是在无意识状态;如果他是假装的,金五常竟然可以这么多天都没看出来,那也太扯蛋了。所以众人对自导自演说没有太大反响,多半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只是认为那是七濑玲子吵架时的情绪用语,没有当真。
再就是七濑玲子。这女人的动机是最充分的,毕竟如果丹方有效,而她们偷到了这丹与丹方,就等于阻挠了一次天衍堂的名气之速度,因为依照李来所说,这种『药』材需要几年的时间寻找才行;此外,丹方也可以拿去策略『性』的买卖,或许可以获得一些利益或者打击天衍堂也不一定。
但动机虽然是有,她也不是笨蛋,选在和金五常一起的时候干这事。要知道金五常再如何为爱痴狂,也不太可能昏庸到帮她做这种大伤济世堂本钱的事,而且单看卡洛维奇肯告诉他藏丹的位置,可以想见两人交情应该至少不坏,也对金五常的人品信任。
此外还有一点,现在的她,绝对是嫌疑最重的人了……假如她有计画的干这事,怎可能会手段如此粗糙,让自身处于险地?
以上是用偷的角度来看;要是从藏的角度看呢?
李来,问题一样,时机和行动方式都不可能。
以卡洛维奇而言,假如丹是假的,他确实有动机,但他当然无意识,不可能动手……剩下两个人,七濑玲子当然不可能帮他藏的,她恨不得假『药』公诸于世呢!金五常呢?假如他没有帮这忙,其实不会有事,但一旦帮了下去,后续被追查的效应可是很可怕的……他和卡洛维奇有这种过命的交情么?应无可能,假如真是这样,卡洛维奇便不可能和七濑玲子如此针锋相对,定然要为自己的男友和至交留一分面子的。
「唉,各有各站得住脚的地方啊……」楚痕界有些伤神了。
……究竟,是谁在说谎呢?
楚痕界不禁埋怨起多事的海小富起来……要不是他莫名地举荐,自己怎会落到这副田地……
唉……
咦?……
等等……
想到海小富,楚痕界突然觉得有一道灵光闪过,种种『迷』雾陡然清晰起来……
难道说,海大哥真正的意思就是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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