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仅以本章,悼念逝去的游侠儿杨氏佳公!
实际上,从稷下学宫归来的路上,吴狄就已经醒悟了自己今天所作所为是一件天大的蠢事。
战国不同于后世,后世的国家元访问外国,即便把演讲说得天花乱坠,外国的脑们也断然不敢用任何理由借口将你滞留软禁。而战国时代如此行为却是可行的,不但可行,并且还是各国竞相效仿。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是不及,唯一可想的便是如何挽救。
先,吴狄的第一步便是把齐王送他的两名近身服侍的侍女给梳拢了,不问可知,此二女定然是齐王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既然送羊入虎口,食不下咽岂非瞧不起齐王。以吴狄谋略,只要能梳拢得计,便可将此二女争取过来,并通过她们向田因齐放松虚假情报。
其次,秦齐联姻之事可以拖延,但秦齐联盟之事却是不可再拖。吴狄原先的谋划是想先由自己把秦齐联盟之事敲定下来,借机遁走,出了虎穴再说。可眼下情势,非得自己为质可安齐国上下之心,便有借口将景监、嬴玉安排归秦,只有将这要害人物送走之后,自己有办法可想。
因此,当夜吴狄便厚着脸皮到嬴玉寝室求见,如此这般的细细交代了一番计划,并且受了数十下粉拳,偷了一嘴的香儿这离开。
第二日,客居国宾馆的景监遁例来见,先是埋怨了一番吴狄不改贸然去稷下学宫做什么争鸣论战,接着却是汇报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消息,便是眼下临淄城内出了一个词儿,叫做:“临淄简贵”!
古人修书。尊者多用绢帛,其次乃是羊皮,为平常的便是竹简。
以眼下物价,一方丈长、三尺宽的白绢可在秦国换十头肥羊。在齐国也是能换一担精盐。因此用绢帛来抄录吴狄在此时争鸣论战大会上的精彩言显然是不现实地。而羊皮虽然略比绢帛便宜,却也不是贫家弟可选。因此这竹简便成了唯一的载体。
眼下正值六月夏末,也是竹生长为茂盛的时期,而然因为临淄士对竹简的需求是在是太大了,因此这临淄城内地竹简也是成了紧俏之物,一些专做竹简地篾匠作坊之外,是有士排起了长龙,于是这坊间便有好事者造出了“临淄简贵”的词
“临淄简贵”和“洛阳纸贵”,岂不是略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吴狄却是没有兴趣去研究这临淄地竹简贵与不贵有何干系,而是仔细如此这般的交代景监各种事项。此后三日。吴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都在房中梳拢两名田因齐赠送的侍女,而王女嬴玉却是连续三日茶饭不思,暗自垂泪。直至第四日,田因齐惯例前来应卯。寒暄之时这故意透露出听闻王女玉这几日食欲不振。神情委顿,不知缘由。吴狄表情大愕。直言这几日忙着做“学问”去了,还不曾得知此事,便邀田因齐一同前往嬴玉宫室探望。
“小妹,你这是怎地……”入得宫室,恰好看见嬴玉面色凄苦,神情委顿,双目红肿的斜靠在榻上,见了吴狄便是一脸的哀怨,悲声道:“三哥,娘亲……娘亲她……”
“娘亲?国后她老人家如何?”吴狄面上露出疑惑,点题问道。
嬴玉着嘤嘤而泣,却是道:“三哥,前日玉儿梦见娘亲呼唤,见娘亲双眼流血,好不凄惨……”
吴狄与田因齐对视一眼,当下便自然是好言劝慰,吴狄道:“过几日公孙长史便要赴齐,可一问究竟。”
如此这般过了旬日,秦国的修盟特使公孙贾赴齐,带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国后病危,欲见王女玉后一面。
大殿之内,齐王田因齐坐在主位,满目怒色。而其下左右却是坐着慎到、田忌、孙膑、邹忌等一干齐国重臣。
田因齐拂袖一拍长案,面向孙膑怒道:“究竟是何道理,秦国长史、三公皆滞齐为质,如何便不能放王女玉归国探母?”
孙膑面无表情,拱手道:“我王,此为公狄计谋,不可不防!”
田因齐不怒返笑道:“笑话!彼在我手,何惧之有?便是计谋,世间安有以长史、公换一名王女的么?”
孙膑却是冷讽道:“所谓长史,不过士人臣下。所谓公,不过乃一贫贱屠户尔。”
一旁邹忌听了,却是大怒起身呵斥道:“孙膑!尔莫欺人过甚,公狄世间大,已得孔白夫肯,誉为嬴夫,稷下争鸣论战,名震天下。杀贤害士之事,原本天下不容,且眼下公狄贵为秦国特使,不容轻辱!尔一意撺掇我王谋其之事,可是要我王做那不仁不义,无耻之徒呼?”
孙膑听了也是激愤,出言道:“此人大,天下皆知。刻下争鸣论战,名传天下,若使其归秦,则十载之内秦必强盛,于我齐国当是大害。且稷下学宫论战之时,此人公然倡导士赴秦谋职,若不加诱导制止,则齐国士尽去,必令秦国大昌,是利是害,诸位自辨。若以为孙膑之策太过阴毒,不容与齐国庙堂,膑自请辞之!”慎到见场面形势突兀而锋转,也自出言道:“孙膑之策,与老夫不谋而合。然则,我王贤德之名,来之不易,不可轻毁。因此,遣使者护送秦国王女归国探望一事,不可轻率,慎行之。”
这秦国国后突然病重。嬴玉要归国探望之事虽然有了之前地伏笔,但也委实来的突兀。就田因齐个人看法,放了嬴玉归国探望,博得美人好感似乎并无不可。然孙膑却是早早便从其中看出了端倪。料定了这是吴狄要跑地征兆。就孙膑看来。吴狄如此大自然,自然不可能看不明白眼下形势。而今他居然甘愿留在在齐国为人质,却是要促成被齐王看上的嬴玉归秦,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计谋如何。不外是先将嬴玉送还,再借口归国送亲,这便脱身而走。可惜此时尚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成语,不然用之甚为恰当。
因此,孙膑直言不讳的提出吴狄想跑。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对于这个问题,田因齐自然也是有所打算地。即便没有吴狄在稷下学宫地哪出风头,少梁山上的那顿臭骂便已经让齐国上下对吴狄高看一筹,轻易也不太可能放吴狄脱身,而眼下“临淄简贵”,吴狄是隐隐称为了当代治学大家。他那笑谈地“屠家术派”则是名震天下。只怕一旦放之归秦,此人在秦国栎阳建上一所别院。便可与稷下学宫分庭抗礼。
因此,到底放不放嬴玉归秦,便成为了齐国君臣十分头疼地龌龊事儿。
车中,田忌与孙膑对视而坐,田忌,字期,封与徐州(非后世之徐州)。田忌此人本是齐国王族,与田因齐尚是表亲。年纪大约四旬上下,长相粗犷,一把络腮胡须外加一巴掌护心毛使其看上去威武不凡。不过在性格方面,却是与其粗犷外表截然相反,心思非常缜密,这也是为何他能用孙膑为谋臣地缘故。
两人对视良久,田忌问道:“孙兄,以你之见,公狄当真不可留?”
“于齐国而言,留与不留并无大碍。但若使其归秦,则齐国败亡之期,势必不远!”孙膑好整以暇,侃侃而谈道:“此人谋在九州、志向天下。一朝得势,必使秦强,秦强则定然灭魏,尽而引灭国大战,终定然效仿殷商周武,当王天下。然则,一统山东六国之地,说易不易,说难不难,期兄若是不信,孙膑可与兄赌个东道,若是使其归秦,十年之内便有成数!”
“可是……”田忌但言一句可是之后,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当即以足敲击车底,便有御手探头来问:“主上有何吩咐?”
田忌吩咐道:“出城!至别院!”
不一刻,车至别院,当即两人至别院密室,安排好一切事务之后,田忌这问道:“孙兄,忌始终不明,既然先生意欲助之归秦,为何献策我王。”
孙膑反却问道:“期兄,膑有一事相询,望兄恳答之!”
“且问!”田忌一脸诚恳。
孙膑笑问道:“蕞尔小国之小王侯,与万邦巨国之大王臣,孰优孰劣?”
“当是大王臣!”田忌一脸正色答道!
孙膑旋即石破天惊道:“齐,有无孙膑、田忌,皆不可为万邦大国。秦,若有公狄,统帅万邦之日可期!”
“啊!”田忌大惊失色,双目睁圆,脱口而到:“可是鬼谷上师……”
“然也!”孙膑点头道:“前岁,西方有赤星降世,我师观之断言,必有似西周文王之圣人降世。我师探访经年,得知公狄当时正在秦西岐山为君,其嬴不败正是应那赤星而生。去岁便传来公狄降伏戎狄神兽草原白狼,收服陇西各部族消息。若恩师所料不差,此人必为战国之霸主,其当王天下!然则,方有孙膑赴魏救援卫鞅之举,师弟卫鞅便是授师命辅佐此人之臣也!”(岐山,周朝西岐之故地也!)
“啊!”田忌听的孙膑娓娓道来,脑中如遭雷击,好半响后却是道:“若此人当为霸主,其王天下,我齐国当若何?”
孙膑直言道:“惟败灭一途尔!”
田忌听来大骇,切齿道:“若杀了此人呢?”
孙膑却是道:“此人身负天命,必定得上天护佑,杀之不死,灭之不亡!下淄逆袭,便是前车榜样!”
田忌愕然。“兄以为,吾该当如何?”
孙膑正色道:“小国王侯?大国王臣?兄之决断,便在今日!”危坐了不下百十来人。
只见主席之上已然不是邹家家主邹笥。而是一名看上去为苍老地垂垂老者,老者下一字排开而坐的。都是上了偌大年岁的老者,而邹笥之位则是列在末席。
眼下所开,并非邹家家会,而是在齐的邹氏族会。
主席之上的老者轻咳一声,将目光一扫庭中诸位,后向列席在末的邹笥问道:“荆,事成何往?”
邹笥答道:“秦国!”
“事败何从?”老者又问。
“灭族!”邹笥答。
“嗯哼!”老者再次咳嗽一声,终于吐出一口浓痰。缓缓道:“今日族**议,各人直抒己见!”
话音落下。庭内却是鸦雀无声,只有百于人浓重呼吸此起彼伏。再看围坐在庭外边缘的邹氏年轻弟,包括邹忌在内,虽然个个面上都是激愤非常,却也是自缄其口。如此场合。不得长辈肯。他们这些末辈弟是不得言地。
今日邹氏族会,商议地只有一事。便是临淄邹氏支脉的家长邹笥欲以助秦国三公逃齐归秦。
刚地一问一答,便是将此事成败地后果详尽道出。若成功,则居齐地邹氏弟全数赴秦,富贵荣华尚且未知,若失败,下场便是灭族!
场中沉默良久,后由一名至少在八旬上下的老者当先言道:“公狄……有大,可仕!”
老者此言出,场中地年轻弟和部分中年族人便齐声道:“我等附议!”
而一名年约五旬地老者,却是等众人声落之后,慨然道:“邹氏在齐,计有男丁一千三百五十五人,家眷六千余口,可有安置谋划?”
“尚无定计!”邹笥答道。
五旬老者闻言,摇头咋舌,却是立身而起,向主位上地老者道:“邹灏求请家法!”
老者点头,喝道:“请家法!”
便有两名黑衣老仆,双手托盘,送上了一方巨大的石尺来。此物便是邹氏一族地镇族家法,族中若有忤逆背德者,可请此家法行惩戒刑罚。
当即邹灏取出家法,环顾四周,喝道:“今日族议,事关要害。邹氏孙,但不可外传一字!”
众人闻言,皆点头应是。装,也是正襟危坐。
虽是眼观鼻,鼻观心,然而目光却是时不时瞟向门口,眼里的急切却是三岁小儿也能看出。门外但有风吹草动,白雪便会神色忐忑的左顾右盼。
眼下临淄形势,也是一触即。一方面,秦国三公稷下争鸣论战之后,民贵君轻之说天下震惊,各国士传抄论战辩论记要和公狄论学《三字经》,使得临淄简贵,南山之竹伐尽。公狄之人望,一时无二。
而另一方面,临淄城内暗流涌动,流言四起。一说公狄入临淄之前遭遇袭击,正是齐国上将军府中谋士孙膑所为,孙膑至魏救卫鞅之事现下已经天下皆知,推论起来,以杀公狄而谋出兵图魏,大有可为。二说齐王田因齐见公狄大大贤,欲嫁王妹使其联姻在齐,为齐王入幕之宾。此“入幕之宾”也是临淄近流行的一个词,乃是坊间传言齐王使人求之公狄,欲嫁王妹使其留齐,然公狄答曰:“狄乃秦人,不为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原本出处乃是《晋书郗传》:“谢安与王坦之尝诣温论事,温令帐中卧听之。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
而齐王近臣邹忌所带来地确切消息是:孙膑力谏,图谋杀狄!
这一下,白雪便慌乱得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白雪本意,来齐不过是劝说卫鞅赴秦变法,谁知天意安排,邂逅吴狄,落入了这前不见来途,后不见退路的怪圈之中。眼下,卫鞅地影已然渐渐的淡出了白雪的脑海,而吴狄形象却是日渐加深。
得知孙膑力主杀狄,而齐王及众臣都自犹豫不绝的同时,白雪便立时动手起来,动其所掌握的秘密情报网,搜集和汇总各方面地消息。而然,情报网只能收集情报,想要救出深陷在齐王宫中地吴狄却是谈何容易。因此白雪便说服了邹家父,希望能借助邹家在齐国的力量,设法使公狄脱困。
眼下,邹氏族人齐聚,商讨此事,白雪便如热锅上地蚂蚁般急躁。邹氏若愿意出手,以邹忌身为齐王近臣的身份,救吴狄之事胜算大增。若邹氏不愿,此路便多有悬念了。想到此处,白雪脑中不由浮现出了数月来与之朝夕相处之景象,一时神往,不由低声叹道:“黑木呀黑木……你却是害人得紧!”
“公!公!”也是一身男装士打扮的梅姑急呼入内,却是远远便笑道:“成了!成了!”哈哈哈………”
此时,一卷两丈多长的绢帛被平铺在一方巨大石台上,石台之畔的三名老者或站或坐,却是表情不一。
只见其中鬼谷正在昂大笑,而老墨却是满面愁容,公输班则一面挠头,一面仔细辨别绢帛上的蝇头小字,口中默念道:“不对也!怎地少了几句?是我记错了么?”
这时,鬼谷昂然道:“老翟,看你如何补救!”
墨当即大怒,喝道:“死老鬼,你莫逼我!惹我冒火,看我不亲自出手,把丫给削逼挺了!”
“你敢!”鬼谷伸手一捉墨衣领,怒道:“你要敢下黑手,看我不整死你!”
“操!”公输班一声大喝,把两人都给吓了一跳,只听他道:“麻辣戈壁,这小盗版都盗得那么不专业,实在是太丢咱们的脸了……”
鬼谷和墨对视一眼,当即挥泪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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