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合阳城下
作者:嬴无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630

合阳城说大不大,以魏的看法,至多能比得上安邑城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八分之一),哪知刚抬脚进了合阳城里的官驿宾馆刚安顿下来,便听见整个合阳城内好似沸水开锅一般喧闹了起来。

魏倒也镇定,全然没想到此事与自己有关,随意命了一名禁卫将军前去打探消息之后,竟是自嘲道:“蕞尔小国,莫非是被寡人这偌大商队给惊了么?”

三千人的商队,若在平时倒也惊不了人,只不过眼下栎阳城头血战正酣,如此庞大的一支商队不顾战危突兀而来,倒也确实惊人。只不过魏大智大勇,志向高远,运筹帷幄之中并未想到此中端倪之处。

不过一刻,禁卫将军慌忙来报,道合阳被围城了。辉,西部族的单于谭云,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墙头上忙碌着的合阳守军。

在他身后,赫然是三千余名做陇北赤狄打扮骑军,以及千余人沿途劫掠来的老弱妇孺。这一次,谭云所领的戎狄部族联军授命佯攻合阳,且左庶长嬴虔放言若能攻下合阳,则城中财货女皆归戎狄联军。对于这个承诺,谭云和各部领的兴趣是非常大,自从狄垣服了三公嬴无敌应征参战以来,戎狄各部组建的十万骑兵当中已然战损了三万有余,好处却是没捞到多少,此点已经使得作为部族联军总领的谭云多受族人诟病。虽然秦军在补给辎重的调配方面并没有和戎狄联军区别对待,并且戎狄部族的伤兵调养待遇也是比秦军略高,但对于戎狄族人来说,外出征战。没有战获送回家园,这可是一件很受人鄙视的事情。

因此,在接到左庶长的军令之后,埋伏在雪谷之内地一万戎狄骑兵便分作三路,一路直抵合阳城下造势,另外二路则分散劫掠虏获合阳周边的百姓用作驱口,这些战术套路可是草原民族的祖传攻略。

不过半日时间,夜幕降下之时合阳城内的战备已然全数完成,城北的瓮城上一面魏军战旗迎风飘荡。

现下。合阳城内的守军计略三千有余,再加上城中青壮,客游商旅,凑个万人之数不在话下。按照古代冷兵器战中的通例“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以万人驻守的合阳城,非得五万之数敢攻城。此时城下区区不过万人的戎狄蛮族,定然是不敢攻城地,多是以百姓作为人质要挟,勒令城内拿出盐货布匹锦帛作为交换。

每年寒冬春初,这陇西陇北的戎狄人历来都有入境打春草的惯例习性。只不过以往都是扰袭边境地区,并且行动迅只敢劫掠小村小寨,而今却是逐渐深入内地,有时则是有胆劫掠一些大型的城池。

是夜,联军大帐幕府之内。谭云召集了一众将领饮酒作乐。

酒过三巡,阴戎单于阴虎放下酒具,用嘴一抹袖道:“大单于。近日可有狼主消息?”

阴虎口中的狼主不是别人正是吴狄,此时狼主称谓已然成了吴狄一人的专属用词。

“哈哈,狼主现下正在齐国临淄,安逸得紧,说是明春将返。”谭云随口道来。拿起一支羊腿狠狠啃了一口之后笑道:“狼主行事也怪。咱原来也是想不明白,这好好地却是为何要去那齐国。现下看来。狼主行事果然是怪中有招!”

“哦!大单于此话如何说道?”北戎单于甘风闻言问道。

谭云大笑道:“糊涂!你们想啊……若是狼主在这少梁,战败之责谁人来担?”

大驼单于合驼眉毛一扬,问道:“大单于之意,莫非是说这秦国……”

“咱可什话没说,你等自己想去……”谭云将羊腿一放,喝道:“酒来!”

谭云身旁一名瘦小少年取过一坛酒斟上之后,谭云对这少年道:“小九,且去看看营务,莫叫碎嘴嚼了口料。”

少年眼中精光一闪,这便出了中军幕府,向幕府帐外左右看守的卫士低声喝道:“大单于有令,幕府之外加强戒备,二十步内不可有人。”

待到帐外诸事安定,谭云的儿小九归帐示意之后,谭云却是将酒肉放下,轻咳一声道:“各家单于,咱老谭眼下有一事需和各位商议。”

见谭云如此慎重,诸人也知事情定然紧要,当即表态:“大单于不妨直言!”

只听谭云道:“我且问问各家单于,今次佯攻合阳,为何这秦国地国君谁人不派,却是偏偏要派我等督战?”

各家单于听了都是一怔,合驼单于见众人都是思索不语,只得接话道:“不是说,戎狄游寇只有咱们装着像么?”

“愚钝!”谭云一掌击在案上,指着合驼道:“用一万人马去佯攻一座万人驻守的大城,用得着咱们戎狄各部的七家单于一齐出马么?”

阴戎单于阴虎,北戎单于甘风,大驼单于合驼与西大单于谭云,目下是这只戎狄部族联军的大宗宗主,四家的总兵力将近八万,至于其他陇西以西之地的小部族多是你家一千,我家一千五这样拼凑起来的杂牌部队。而眼下,一个万余人规模的佯攻战役,却是将四家单于都派将出来,可见其中定然有些见不得光的变故。

众人之中,阴戎单于阴虎是老成,当下阴虎皱眉道:“大单于之意?莫非这秦君想要陷我等于险地?如此,何以利于秦国?”

“哈哈哈……秦国之事,你等当真不曾看透?”谭云昂声一笑,却是没有直面阴虎之疑,反倒笑言:“老谭不妨直言,各家单于可都曾听过狼主身陷齐国。都是秦国王族谋略所致的传言吧?各家单于,你等信也不信?”

各人听了面面相窥,面上惊疑之色甚重,合驼立时道:“大单于莫要在我等老粗面前绕来绕去,有话直言!”

“好!咱便给大家说道说道!”谭云拿眼扫过帐中众人面容,此时在他帐中饮酒地都是戎狄部族的各住单于领,随军的秦国将领并未参加,倒也不怕泄了密去。

谭云道:“先是狼主身陷齐国,接着少梁兵败、栎阳被围。眼下又派了我等来佯攻这合阳,各家不曾看出其中端倪,却也见不得怪。但问各家一句,究竟是咱们地陇西草原大,还是这秦国大?”

“当然是草原大过秦国!”各家单于众口同声道。

“然也,既然咱家的草原大过秦国。狼主又是草原之主,各家想想,这秦君能容得下狼主么?”谭云一摸光头。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众家单于你看我,我看你地,心想这确实在理,都是齐齐看向谭云,待他下文。

谭云也不客气,直言道:“不怕各家单于笑话,老谭说句掏心窝的大实话,昔日在狄垣老谭何以愿意归附狼主,正是看出了狼主日后定然能做秦国之主,甚至是天下九州之主。到了那时。天下之州皆是草原,我等族人天下去得,也再不必紧巴着眼望奸商们驼来的那点盐巴茶货了。不过眼下看来。狼主地两位义兄却是不想将这大位让之,这使出手段将狼主赚去齐国。眼下又让我等来佯攻这看似鸡卵,内似磐石一般地合阳,这心意便是傻也都瞧出来了。老不怕直言,他这是怕是要挤完奶杀羊。驼完盐杀马。”

谭云此言一出。各家单于都是心弦一动。

任谁都知道,这狼主嬴无敌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国族嬴氏族人。只不过是秦国地老君上收的义。义虽是半,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到国君大位的,即便是眼下地秦君死了,也是他大哥嬴虔继位,即便是嬴虔也死了,届时嬴氏国族只怕也会找出一个血脉族人来承继,这秦公大位绝然是不会落到狼主身上地。

戎狄部族联军至去年夏末增援秦东以来,鏖战在少梁山上将近一年半,由于有狼主吴狄的面摆在哪里,虽然各方面的要求严苛了许多,但待遇方面丝毫不弱与正规的秦军。这在以往是根本就不可想象的。因而此时少梁战败,戎狄联军也是拼了死力,为大军撤退栎阳建立了莫大的功勋。然而,戎狄联军地士兵虽然与秦军同操同勤,但骨里却都不和秦人一条心,戎狄族人只信本族单于,而各族单于则只信狼主吴狄。

眼下将戎狄联军中大的七家单于齐齐派来佯攻一座城池,并且只给区区一万兵力,任谁都要有所思量。听的谭云这番诛心直言,众单于都是犹如茅塞顿开一般。

阴虎一扫众人面色,当即握拳一击左胸,喝道:“戎狄各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谭云大单于但有妙策,还请开释众家领。”

其余领见阴虎牵头表态,也是击胸为礼同声附和。

谭云一拍长案,喝道:“好!既然众家单于都有此意,老谭便是放胆直言:明春狼主归来,咱们要保狼主做这秦国之君,关中之王!各家单于意下如何?”

众人面色大喜,皆道:“善!”

一座暖帐之内,老墨和鬼谷二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对弈。只见盘局势险恶,白棋已是四面楚歌,犹在负隅顽抗,而黑棋虽是看上去占了上风,实则内里亦是危机四伏,一条大龙似在将腾而未腾之间。

“咯噔!”一声,落玉盘。鬼谷将手中捏着的黑丢到盒中,却是笑道:“论兵道,你不如我。论棋道,你亦不如我,可后世你的名气却大过我甚多,这却是为何?”

老墨也是弃认输。笑道:“嘿嘿……后世之人,皆盼侠义之士救苦度难。一想到侠义二字,则必然想到我老墨的墨家学说,如此这般下来,我的名气自然要比你这藏头露尾的人物大了许多。”

“无耻!”鬼谷笑骂一句,这便动手索复盘。也在这时,帐外突有人声近前,一名墨者入帐禀道:“禀巨:合阳城外求援使者已经出,北东南三路都以劫杀。求援信中并未提及魏王行踪。”

老墨听了笑道:“嘿!这魏倒也大气,如此情况之下还知道潜藏身份。只怕这战事,又得拖延些时日了……嗯,让那谭云、岸来见我!”

“是!”墨者接令退下。

半刻时辰后,二人齐齐来见。两人入帐中,老墨便现谭云神色不对。竟是双眼放光,一脸喜色的望向鬼谷,而那岸却是神色肃穆。拱手为礼道:“见过墨家巨!”

老墨随手一摆,道:“无须多礼!军报你等可曾知晓?”

两人都是点头,老墨直接吩咐:“明日攻城,虽是佯攻,但不可太假,也不许多伤庶民性命。如何作战,你二人自去商议便罢,明日老夫将携鬼谷赴栎阳去也。”

谭云与岸皆拱手应是,这便退走。

待二人离开之后,墨拿眼瞧向鬼谷。笑道:“好你个老鬼,又使地什么幺蛾手段?”

“你弄得七杀令,便不许我使手段?”鬼谷看也不看。依旧索复盘。

老墨也不生气,盘膝坐下之后也是帮着索,却是道:“那谭云本是一个无耻小人,你鼓动他来拥立公狄,不怎么妥当哦!”

鬼谷似笑非笑。答道:“你那班徒徒孙。能不能杀得公狄,尚且未知。老夫手段妥当与否,何需你来操

墨听了笑道:“也是!不过听说这小在齐国装疯装地入戏,半月前齐王又赐了他十名侍女,以及一干壮阳之物,也不知这小抗不抗得住。”寒,一个冷颤惊醒过来。

此时的吴狄,自然不似早前那副花痴疯魔地样,而是一身粗布袍服束得紧紧,被人双手双脚缚在床榻之上。

近两月,在名医秦越人的细心症治之下,吴狄已从整日“全疯”,改为了每日三疯。且在嬴玉的直接关心下,吴狄病时地应对办法也是有了即成的套路,那便是一旦他起疯来,便用布袍束缚,捆在塌上,如此一来旁人既是心安,吴狄装着也是轻松。

吴狄抬眼看了看屋内,现一盏烛火遥遥,一名婀娜少女却是伏在榻边甜甜睡去,当即神色木然的喊道:“我饿!我要嘘嘘!我饿!我要嘘嘘!”

有孙膑地前车之鉴,吴狄可是打死也不会去学他与野狗争食,吞食大便的极端装疯法,因此吴狄所采用地便是后世为**地色魔变态法。那日齐王邀了众臣来探之前,曾经派了殿前禁卫将军前来相请,吴狄便是斗胆一试,果然得计。当他赤身**,挺着胯下丑物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便是孙膑都是惊愕非常,别说他还不顾廉耻,斗胆当众猥亵嬴玉,便是将这变态色魔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须知,装疯可也是一门大学问!

实际上,在装疯卖傻地众多套路之中,难装地便是色魔。若果当年孙膑在齐国装疯的时候,魏王拿几个女来色诱一番,便能立时试出孙膑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身陷王宫,要逃无路,上天无门,身边的侍女都属于那种对齐国忠贞不二地忠烈之士,这还真把吴狄给难住了,即便吴狄身手了得,能在阵前杀敌,却也无法从这禁卫森严的齐王宫中逃脱出去。

政治是一个很肮脏的东西,一旦什么事什么人和政治搞上关系,便会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剃遣走景监、公孙贾和岸等人后,迄今为止秦国驻齐的大使只来探望过三次,并且每次都是有齐王心腹之人陪同,谈话之中也无丝毫暗藏信息。另外,每日里吴狄在装疯间歇,也会时常听到侍女们的窃窃私语,其中所传达的信息大多指向一个核心,便是吴狄被秦君嬴渠梁给卖了。虽然一直坚信生如此种种事端都是咎由自取,但长期耳濡目染下来,即便吴狄打心眼里不信,但嬴玉对此种说法却是有些信了。

而现在,吴狄也有些焦急了!

难道,自己真要在这齐国装一辈的疯么?

翌日,朝日升,便有一辆小巧轺车从齐王的宠臣邹忌府中驶出,顺着天街直入王宫,过三关五卡,径直来到了吴狄所在的院中。

从轺车上先下来了一名四十余岁年纪的中年男,此人便是刚刚因为“讳疾忌医”而在天下声名鹊起地名医秦越人(有人一直不知道秦越人是何许人也,特别注明:他就是扁鹊!)。

接着轺车上又下来了一男一女两名身着粗衣背负药箱的药童,男是个龙套自不待介绍,那女却是长得面目清秀,玉颜朱唇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秦越人带了两人直入宫室,而此时的吴狄早就被人放在一个巨大浴桶之中,十余名侍女正不断用木桶提来药汁掺入。旋即秦越人这便取出金针为吴狄施起针灸,不一会便将他满头满脸扎成刺猬,待秦越人下去休息之后,便由那女药童来为吴狄取针,只见这女轻轻为吴狄取下头上金针之时,却是凑在吴狄轻声道了一句:“成了!上七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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