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寻找
498:寻找
他们可以将身子扭曲成各种形状。只要一个极小的空间就可以藏进去;也可以改变身上的肤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让人根本分不清真伪。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有足够的耐心和坚韧。
他们一直静静地潜伏在“松庄”,静静地等待进攻的命令。
※※※
邹松反复找了几次,松庄虽然不小,可是他生于斯长于斯,非常熟悉这里的每一片土地,能够藏人的地方早就了然于胸。可是找遍了每一个灯笼、每一片水域、每一根树、每一块瓦,甚至潜入水底查看,跃上屋顶瞭望,都没有发现一个生人。
潜伏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对手毫不知情。
不管这些人如何潜伏,以邹松的本事和经验,经几次反复耐心仔细的查找,就是一片纸都被发现了,更何况是人!
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可能之后,邹松猛然想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胡老板了。毫无疑问,这些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风中。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
暴风城的人到那里去了?什么时候走的?这些人真的来过吗?没有人知道。
邹松在心里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大白天睡觉去了。
他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
致远正式走马上任了。
这些年,他做过挑伕,在酒店里洗过碗,澡堂子里帮人擦过背,还替人收过保护费,有一次,穷疯了,逼得差点去做男ji,只是没人要才作罢——这件事情致远从来不肯承认。当然,后来也做人人敬仰的大侠、别人的冒牌丈夫之类的工作。但是,做“官”却绝对是第一次。
而且是做权力很大的官。
致远接替“漏洞”的工作,除了“专门查找纰漏,分析安全措施”之外,还赋予了更大的权力,可以“调查钱庄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拒绝”,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包括金库”。
致远一上任,发觉这个工作非常适合他,就象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因为他现在的手下居然全都是女人。
这可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
“漏洞”是个女人,手下当然是女人,本来是很正常的事,问题是,不知是“漏洞”变态,还是其它不为人知的原因。手下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
致远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赶来了,老远就看见女人们在门外站成两排,夹道欢迎。一看这排场、这阵势,致远想拨腿就跑却晚了一点,一见他,女人们马上爆发出了看到名人才有的那种惊声的、刺耳的尖叫声,两个女人还激动得昏了过去。
一个长的“很惊险”的女人跑上来献花,一个长的好象“车祸现场”的女人扑上来献吻,弄得致远手忙脚乱,用手去推,又推到了“车祸现场”的胸部,惹来女人们的一片艳慕,“车祸现场”更是昂然挺立,主动凑上来,好象生怕致远摸不到。
致远很想建议“车祸现场”回炉重造,却没有机会说话,因为“车祸现场”的嘴已经亲上来了,他只好闪人先,硬着头皮往里走,两边女人们娇声笑语。叽叽喳喳,纷纷鼓掌。一个长得“很东部大陆”的女人抚胸叫了出来:“致远好帅啊!”,旁边一个有“考古价值”的木乃伊连连点头赞同:“嗯,就是柳慕永亲自来也不过如此。”
好容易走完了脂粉阵,想松一口气,以为结束了,那知刚一进屋,几个“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的女人围上来,竟要“献身”!
※※※
致远记不清是怎么样逃出来的。
这是他行走东部大陆以来最难的一次突围,据他后来回忆突围的难度,超过了钱庄长街一战的难度。那次的结果是,他死而复生,成了另一个人。可是,这次如果没有突围出去,结果就不仅仅是“死”的问题。
——那是生不如死的问题。
——也是不知道死多少次的问题。
※※※
致远把办公地点改在了留春院——这是东部大陆的大ji院。
才半天功夫,ji院的老鸨就癫疯疯跑来找他,一见面就给致远送上一盘金绽,又是陪笑,又是作楫。
致远问:“你有什么事?”
老鸨连连行礼:“请大侠赶快离开留春院,所有的损失由本院赔偿。”
致远正对自己的安排偷着乐,十分不解:“你们不欢迎客人吗?”
“我们当然欢迎。”老鸨说:“可是象大侠这样的客人,本院实在接待不起。”
“为什么?难道我不付钱?”致远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
“难道我碍着谁了?”
“不是大侠碍着谁了,是大侠的手下。”老鸨苦着脸:“她们在外面拉客,把客人全都吓跑了。”
“啊,有这种事?”
“这还不算,连ji女们都被吓跑了。”
“嗯。是这样。”致远说:“你们不是有护院吗?让护院拦一下不就行了?”
“问题是,连护院都被吓跑了,有两个跑得慢的护院,一个在后面呕吐,一个生死未卜。”
这样棘手的事情,致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鸨突然给致远跪了下去,请求致远走得越快越好,并且说,致远以后一个人来可以打八折,还能享受三次的免费优惠,她虽然很久没有接过客了,可是只要致远愿意,还可以为他破例一次。
致远又落荒而逃。跑得比来时还快。
※※※
后来,致远把办公地点移到了一条船上。
船在江心,这下总可以安静了吧。
不想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几乎全城的人都来了。江边人如潮涌、趋之若骛,都来争看女人洗澡。这里“洗澡”的意思就是游泳,因为那年月没有女人敢在众人面前游泳,所以人们都以为这是“洗澡”。
致远手下的女人们就在江中“洗澡”,说是要保护他的安全,随时听候调遣。虽然长的吓人一点,在公开场合“洗澡”一样吸人眼球。
有些人是一边流鼻血一边看。
为了不影响全城观众正常作息,致远只好再次潜逃。
事后。有关部门在江边捡到了一千七百八十八只鞋、五百二十九只补袜子,三十一只衣袖,令人意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还捡到了十七条内裤。
在后来的失物认领中,有十六条内裤找到了主人,一条特大的麻布内裤却一直无人认领,因为实在太大,挂在旗杆上倒似一面飞舞的旗织,迎风招展,成了有关部门一景,作了一段时间镇门之宝。
有年冬天特别冷。这条内裤又被拿来给一匹马穿上御寒,再然后,就没有人知道了。
多年以后,这条特大的麻布内裤以“致远内裤”的名义拿来拍卖,主题的噱头是“东部大陆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个微笑”,功能:男人主治“阳痿”,女人消灭“性冷淡”,引来了众多“致远迷”追捧,出价一路飚升,最后以相当于三千匹布的价格被人高价收藏。
收藏的人名叫“车祸现场”。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致远一筹莫展。
这个“官”实在不好当。一想到以后每天要面对这些“美女”,心里就堵得慌。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闪人先。
致远一直低着头,匆匆而行,忽然看到街边有一处闹中取静、装饰典雅的“翰源”茶馆,觉得有些口渴,率性走了进去,要了一壶“恩施玉露”,在靠窗的、墙上挂着一幅《调琴啜茗图卷》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恩施玉露是一种产于恩施的名茶,是为数不多的一种蒸青绿茶,其制作工艺及所用工具相当古老,与陆羽《茶经》所载十分相似。
恩施玉露对采制的要求很严格,芽叶须细嫩、匀齐,成茶条索紧细,色泽鲜绿,匀齐挺直,状如松针;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清鲜,滋味甘醇,叶底色绿如玉。“三绿”:茶绿、汤绿、叶底绿为其显著特点。
《诗经》云:“采荼薪樗,食我农夫。”东汉壶居士写的《食忌》说:“苦茶久食为化,与韭同食,令人体重。”唐代储光羲曾专门写过《吃茗粥作》。
东瀛自唐代从我国传入茶种及制茶方法后,至今仍主要采用蒸青方法制作绿茶,其玉露茶制法与恩施玉露大同小异,品质各有特色。公元81第一个茶文化高峰,此时的东瀛饮茶,从内容到形式完全照抄唐朝,而且只在宫廷和高级僧侣中流行。
※※※
茶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文化,茶如人生,洞悉沧海桑田,浸透深邃哲理智慧。
品茶犹如品味人生。茶进口的时候像是有点点苦,而慢慢在口里来回翻腾之后又觉得有点甜。
人生也是如此……。
致远一边品着“恩施玉露”,一边放松身心一边想下一步的打算。刚在惬意忘形、拿起紫砂茶杯悠闲地要喝一小口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几个蓬首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一进来就拉着他的衣袖众口一词地大叫:“父亲”!
惊得致远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父亲,你怎么一个人又跑出来了?”
“我饿,父亲,我要吃饭,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父亲,你不要我们了吗?”
孩子们七嘴八舌,拉着致远就不松手,安静的茶馆一下热闹起来。众茶客嗤之以鼻,鄙视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苍蝇、一个不负责的父亲。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致远头都大了,那里见过这种阵仗?
幸好窗口上又跳进来了一个青春亮丽的小姐,一根秀指指着致远,弯着肚子咯咯咯地娇笑,笑得差点岔了气,大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进来的是位十八、九岁,对所有事都感到新鲜的小姐,这位小姐有门不入,偏偏掀开竹帘,从雕龙绣凤、极为精致的窗楹上跳了进来。
这是一位无论从那方面看,都是十分美丽的小姐,身材健康丰满,皮肤白得就象月下的锦缎。最动人的是近乎无邪、单纯、明快的笑容,仿佛带进了满屋的春天。
一双大大的、明亮的、甜甜的、满是笑意的眼睛。
那是一双近乎无邪的眼睛。
——这位小姐就是琴。
※※※
致远一下子全明白了,自己又中了琴的“招”。他曾经吃过琴给的“刚刚从地里刨出来的香喷喷的烤红薯”,弄得上吐下泻,几乎要虚脱。
难怪这天那么多糗事。
琴笑够了,拍拍手,孩子们立刻不闹了,她发给每一个小孩子一绽银子,说:“好了、好了。大家领赏,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去玩吧。”
孩子们一片欢呼雀跃,一个个拿了银子跑出去,临去的时候一个还在流鼻涕的小男孩还有点意犹未尽:“姐姐,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叫我啊!”
“嗯,一定叫你。”琴笑着说:“快去吧。”
小男孩乐滋滋的去了。
众茶客看得目瞪口呆,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致远苦笑。
※※※
琴抺了抺额前的一缕刘海,在致远桌子前大刺刺坐了下来。
“落日平台上,春风啜茗时”,琴亲手冲茶,动作标准、熟练,完全按照茶道的要求,一丝不苟。
茶道是一种以茶为媒的生活礼仪,“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也被认为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方式,沏茶、赏茶、饮茶,“内省修行”,清心养神,学习礼法,是一种和美仪式。“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中澹闲洁,韵高致静……”
致远和懂行的茶客都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红唇呷了一口茶,琴方才说:“我给你选的手下怎么样?”
“你说的是那些‘美女’吗?”致远说。
“是啊。”琴笑语嫣然。
“唉。”致远叹了一口气:“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你不要?”
“坚决不要。”致远说:“不是不要,是不敢要,这些‘美女’谁敢要?”
“你不要也可以,不过,你一个人力量有限,怎么去找到‘针’?”
“针?”致远吃了一惊:“你也知道‘针’?”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很多事情,你别忘了我是谁的女儿哦。”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可以帮你找到‘针’。”
“就凭你?”致远大笑:“你能做什么?”
“哼,你别瞧不起人!”琴涨红了脸:“我可以做很多的工作。”
“你可以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调查,收集情报,跑跑腿。”琴眼睛放光:“我还可以帮你杀人!”
致远嘴里的茶差点又喷了出来。
琴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可以做。”
“大小姐,你杀过人吗?”
琴脸又红了:“没有。”
“那好。”致远说:“你马上去杀个人。”
“马上?就现在吗?”琴睁大眼。
“是的。”致远说:“你去把窗外拿剑的一个年青人杀了。”
“拿剑的?”
“对。”致远笑的怪怪的:“这个人腰上挂着一把叫‘电’的剑。”
※※※
窗外,有剑的人是余七。
有琴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余七。
他随随便便站在窗外,不好意思进来。
一身蓝袍随随便便披在身上,一柄名剑就这么随便便便挂在腰间,甚至连剑匣也没有,一头长发也是随随便便绾了个结,风一吹,乱发在风中飞扬,人也以一种非常散慢的姿势、随随便便站着。
自从林啸风断了一条手臂之后,余七深为之自责和内疚。如果不是他非要和林啸风比剑,林啸风也不会断臂了。“余七极不齿于怡大总管的作为,觉得无脸见天下剑客。
※※※
“算了,我逗你玩的。”致远想了想,确实也需要人,就点头答应说:“好吧,你来帮我,不过你不能添乱。”
“嗯,我一定做到。”琴很高兴。
“让余七也一起来帮我。”
“好啊。”琴拍掌。
“还有。”致远说:“我还要两个人,你去帮我找来,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哪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好朋友林啸风。”
“嗯,知道了,林啸风就住在我哪里。”琴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有一位是谁。”
“一个很聪明很有爱心的小姑娘。”致远说:“她名叫天玲儿。”
“天玲儿?我听说过这个人,好象把费人弄得够呛。”琴说:“好吧,我会派人去找。”
“你不要派人去,要亲自去,我们要尊重她。”致远说:“我和你一起去。”
“嗯,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你只要找到神眼先生就行了。”致远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和神眼先生在一起。”
※※※
琴是邹锋的女儿,当然有很多方法可以找到神眼先生,钱庄有很多人都愿意拍她的马屁——费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让费人找人简直是小菜一喋。
不过,当费人听说是找天玲儿的时候,心里直犯嘀咕,直到琴保证“天玲儿不会让他当奴隶”之后,才万分不情愿地带着他们敲开了神眼居住的大门。
门还没有开,费人就跑了。
天玲儿果然在神眼先生住处,慕容世家的人都回去了,她留下来跟神眼学武艺。听了来意,天玲儿高兴得跳了起来。
神眼先生开始也有些犹豫,天玲儿一阵软语哀求,致远又作了保证:“不会让天玲儿有危险,只是让天玲儿开开心心和他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神眼先生可以随时教天玲儿术艺,也可以护在她左右”,神眼方才勉强答应了。
※※※
林啸风正闷的慌,更是一口就答应了。
斩妖除魔本就是男儿本色,他来钱庄就是为了帮致远,哪有不答应之理。
从这天起,致远、林啸风、余七、琴、天玲儿五个人构成了一个梦幻组合,他们的目标就是大海捞“针”!
这是一群快乐的、有志向的年青人,他们要去创造东部大陆的历史,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东部大陆的历史在后人眼里是规律是必然,在当时人们眼里是无序是偶然。
大大小小的偶然造成历史,起码是造成局部的历史变幻莫测。这些偶然往往被史家忽视,因为他们眼里只有既成事实。历史不可能假设,但历史中的偶然性或者说被当时人甚至现代人忽视的东西往往是历史的真正动力。
最好的在于最新的,最新的在于你所掌握的,你所掌握的在于你所感知的,你所感知的在于你所经历的——经历创造东部大陆。
他们有梦想、有追求、有雄心、有勇气、有气魄。
什么是东部大陆?梦想开始的地方就是东部大陆。
※※※
林啸风在树下练剑。
钱庄后面成片的宅院里,种着很多树、很多花,有梅、有松、有竹,有一处还种着一片国槐、白杨之类的落叶树。
这些树是前任老庄主种下的,据说,他最喜爱的就是这些落叶树。
冬天到来时,树叶就纷纷飘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身,任凭寒风侵袭,冰雪堆积,始终傲然屹立。
春风一拂,国槐、白杨又发出了绿油油的新芽。
落叶树之所以能够抗击冰雪严寒,是因为它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的根部。为了保护根部,它把自身的一部分——树叶,毫不吝惜的随着秋风撒落地面,树叶慢慢化作肥料,被根部吸收,成为再生的源泉。
落叶树深深懂得:藏在土里的树根比露在地面的枝和干更重要。春来时,光秃秃的树枝上吐出的新芽美极了。枝干渐渐长大,向天空挥舞手臂,努力表明自己的存在。
这种力量来源于根。
到了夏天,繁茂的枝叶感受烈日暴晒的痛苦,可它依然不动声色。这种忍耐是由于树荫挡住炽热的阳光使其根部的水分能得以保存的缘故。尽管骄阳似火,袒露的枝叶总要保护正在地下努力工作的树根——这使它们得以生存并蓬勃着生命。
——秋风舞黄叶,黄叶本无意,秋风自多情。
——惟有对生命的多情才能承载命运的无情。
时而落叶纷纷,时而郁郁葱葱;经受酷暑之苦也毫不介意,只要能保住根——生命的源泉。
如果舍不得牺牲,故意逃避苦难,而疏于保护根,那便没有落叶树,也不会有大千世界的滔滔风云,更不会有春日里的新生!
※※※
林啸风失去了右臂,可是左手还在!
他在练习左手剑!
就象这落叶树,只要生命的根还在,就绝不会倒下,跌倒了一样会爬起来。
林啸风恢复得很快,却也还没有完全康复,右臂的绷带还没有拆除。可是,他已不能再等,险恶的对手不会让他等。
——很多时候,时间和金钱一样,其实都不属于我们自己。
刚失去右臂的时候,林啸风也曾非常的痛苦,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心里难过的几乎痉挛。练剑至少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痛苦,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悲伤和胆怯。
他真的能练成左手剑吗?
※※※
林啸风用的剑叫“幽魂”。
这把剑精致优雅、轻灵飘忽、风流倜傥。剑长超过三尺,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成平直,剑锋的夹角由锐加大。剑身中有脊,两侧有刃,前有剑尖,中有剑首,后有茎,茎端设环处称镡,尚有剑鞘、剑穗等附属饰物。
此剑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称。
当初,学艺有成的林啸风带着这柄剑出家,“仗剑去国,辞亲远游”,逐东部大陆“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再“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动百万师”。
白马啸西风,何等潇洒!
※※※
有一双眼睛,远远地看着林啸风舞剑,眼神充满了担心、关切、欣慰、爱慕。
这人就是袁梅。
她在远处的二层闺楼上,痴痴地看了很久。看到林啸风跌倒,又起来,再跌倒,又再起来,已不知跌倒了多少次,但每次都能很快站起来!
袁梅看的既心痛,又高兴,也为林啸风惊人的毅力而折服、倾倒。
女人情怀总是诗。
※※※
琴忽然从外面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冲进来,朝林啸风奔去。
为了治林啸风的臂,也为了保护林啸风不受新的伤害,琴将他安置在自己的闺房中静养,自己暂时与嫂子袁梅住在一起。
如果不是琴请遍钱庄名医,用了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药材,其中包括昆仑才独有的天山雪莲、高丽长白山的千年人参、西藏的虫草、云南的五种解毒名药,林啸风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在树下练剑的。
这个人还有没有都很难说。
琴一向风风火火,却很少慌慌张张,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有事情做的大小姐手忙脚乱、匆匆忙忙?
林啸风收剑,来不及抺去脸上的汗水,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这么慌张?”
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针……针……针……”
“针?针怎么啦?”林啸风说:“你别急,慢慢说。”
直等喘息完毕,琴抚着胸口说:“‘针’找上门来了!”
“什么?”林啸风瞳孔几乎收缩。
“嗯,是这样。”琴说:“今天一早,‘针’就来找致远。”
“我们刚开始找他,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胆子这么大?”林啸风有些不信。
“是的。”琴说:“‘针’现在就在致远哪里。”
※※※
谁也没有想到,“针”居然找上门来了。
致远住在“漏洞”原来居住的房间,一早起床,就看到了“针”。
——“针”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针”的一张折好的纸筹,就放在床头,致远睡意朦胧中正在伸懒腰,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准确地说,不仅仅是看到,也是嗅到,因为这张纸筹很香,恰好就放在离致远鼻子不远的地方。
致远怔住了,伸懒腰的双臂停在半空,等回过神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遇上鬼了?
※※※
“大海捞针”的总部设在阿黄的酒馆。
还是琴建议的,说:“空着也是空着,反正产权属于天玲儿,用用也无妨。”余七有些反对,认为女人不是很适合在这种地方常进常出、有损形象。琴抢白一句:“卓文君当炉卖酒,李清照暗香盈袖,为什么女人不能喝酒?不能进出这种地方?”
余七立马不出声了。
※※※
林啸风和琴来的时候,致远正拿着纸筹,皱着眉头,一个人在哪里左看右看。见他们进来,致远很高兴,展颜说:“啸风,快来看。”
这是一张浅紫色的信筹,上面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杀”字!落款是画的一根针。
杀人的针。
无声无息无形无故的针。
林啸风是东部大陆造纸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父艺子承、薪火相传,对于造纸有特殊的研究和心得。果然,他只看了一眼,就很惊讶:“这种纸质地很好啊。”
“请说。”
“一般的纸,是用亚麻为原料,叫麻纸。”
“麻子?”琴在旁边哧一下笑出声来:“该不是一脸麻子吧。”
“哈,当然不是。”林啸风说:“西汉时期的纸大都以麻为原料,东汉也以麻纸为主,暗黄色,质地较粗糙。”
“到蔡伦时代,又利用树皮,主要是楮皮造纸。当时左伯的纸、张艺的笔、韦诞的墨,都是名贵的书写工具。此后,各种树皮纸纷纷问世。魏晋时期又发明了桑皮纸、藤皮纸。”
“哇,你可不可以说简单一点。”琴不耐烦:“直接说这是什么纸就行了。”
“我正要说。”林啸风不急不忙地说:“唐代又出现了利用某些香树的树皮造的纸,称为香皮纸。这样的纸嗅着有香气。”
“你是说,这是香皮纸吗?”致远问。
“这种纸比一般的香皮纸名贵得多。”林啸风叹了一口气:“这张纸的价值至少在百金也上。”
“这么贵?”致远有点不敢相信。
林啸风用手掌轻抚纸筹,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摸一件国宝:“这种纸叫丝。”
“丝?”
“是的。”林啸风说:“在纸发明之前,也用丝绸书写,不过由于丝绸本身的价格不菲,只有少数皇家贵族才能享用,这张纸虽然不是丝绸,却是用蚕丝为主要原料制作的。”
“而且,这张纸有色有香、质地细腻绵密,是在制作过程中加入紫色的玫瑰,经蒸煮、浸泡、捶打、浇纸、晒纸、砑光等多道工序,精心制作而成。”
他拿着手里浅紫色的信筹给大家看:“这种纸就叫紫丝。”
“紫丝,多好听的名字。”琴也不禁有些神往。
※※※
致远问:“这说明了什么?”
“这张紫丝告诉了我们很多的信息。”林啸风说:“第一、能用得起紫丝的人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巨富商贾,说明‘针’非常富有,应当有很高的地位。”
“第二、‘针’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有品味的女人,因为只有有闲情有品味的女人才会费尽心思把纸弄得又香又有颜色。”
“‘针’也和我一样是女人?”琴半信半疑,又有些喜欢。
“十有**,我也是推测。”林啸风说:“她和你也有很多区别,比如,你就不会用这种纸。”
“为什么?”琴老老实实地说:“不过,我也确实没有用。”
林啸风微笑说:“因为大小姐要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万丈!要的是策马东部大陆的雄心勇气!”
琴眼睛放光,嘻嘻一笑。
林啸风盯着致远,眼神怪怪的:“第三、‘针’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也在犹豫不决、肝肠寸断。”
“请说。”致远说:“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凭这一个‘杀’字。”林啸风说:“书法是自我心态的铸造,是人与字的皈依。字如其人,这个字故意写的龙飞凤舞,笔墨间却还是露出了女人特有的圆润、细腻和心情。”
他说了最后一点:“第四,‘针’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发点警告,让我们知难而退。”‘
※※※
琴不解:“为什么?”
“还是因为这个‘杀’字”林啸风解释说:“这个字根本没有力透纸背的杀气!”他暧昧地看着致远:“如果真有杀气,昨晚留下的就不是纸筹,而是人头了!”
致远忙把目光移开。
琴瞪着眼:“‘针’有这么厉害?”
“不是‘针’厉害,是我们致远厉害。”林啸风拍了拍致远。
致远苦笑。
※※
余七背着一背篓的菜进来了,天玲儿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边走边吃,一手提着一块猪头肉,一蹦一跳的跟在后面。根据计划,琴做主厨,余七和天玲儿给她做下手,准备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我们的英雄们也是要食人间烟火——拿刀砍人之前是要先填饱肚子的,否则,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还怎么去找到“针”?
琴大呼小叫:“哇,天玲儿!买糖葫芦也不给姐姐买一串,一个人独吃,太过份啦!”
“不好意思,琴姐姐,我忘了。”天玲儿吐吐舌头,把剩下的糖葫芦递给琴:“喏,你吃这些吧。”
琴不客气地吃了一个,轻轻拧了天玲儿的小鼻子一下:“这还差不多。”
“琴姐姐,好不好吃?”天玲儿仰着脸问。
“嗯,好吃,下次记得给姐姐多买几串。”琴又吃了一个。
天玲儿使劲点头:“好,下次我一定记住多给琴姐姐买几串。”
琴忽然不吃了,表情一下变得很奇怪。
天玲儿笑mimi地说:“琴姐姐,你是不是开始反胃,肚子很不舒服?。”
琴捂着肚子。
“你是不是开始有些想吐想拉的感觉?”天玲儿眨眨眼:“我一不小心在糖葫芦上洒了一些泻药,又怕你不吃,故意只放在剩下的两个糖葫芦上,我先吃的是没有的哦。”
琴秀手指着天玲儿,肚子痛得更厉害:“你……你……你这个小坏蛋。”
天玲儿很无辜:“是你自己要吃的哦。”
琴说:“我……我一定要杀了你……!”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跳起来开始跑,向茅房飞跑。
天玲儿一脸天真:“琴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哦。”她又做了个鬼脸:“余七哥哥说了要保护我的。”
琴居然也有上当的时候,居然也有人给致远报了仇。天玲儿还在叫:“琴姐姐,下次要不要多给你买几串?”
致远和林啸风大笑,余七在一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琴一会出来,有天玲儿好受的,林啸风向致远使个眼色:“你们先做饭,我和致远到外面走一走。”他强拉着致远往外走:“一会见。”
一会儿里面会很热闹的。
※※※
刚走出酒馆,林啸风脸色就变了,变得很严肃:“致远,你没有说真话。”
“你说什么?”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林啸风说:“你的警觉性这么差?深夜来一个人也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致远说:“昨晚我喝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信,你还当我是朋友吗?”林啸风作势要走。
听到朋友两个字,致远急了,林啸风为了帮助他,千里飞马而来,还为此少了一条右臂,怎么能对林啸风这样的朋友隐瞒呢?
“我说,我说。”致远忙陪笑,拉着他。
“好,那就说吧。”林啸风说:“不过,不能有一点隐瞒,这点对我们今后怎么做很重要。”
“嗯,我明白。”致远说:“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进来,立刻就惊醒了。”他说:“我看到了一个一身黑夜的蒙面人潜进来。蒙面人刚进来,一见我惊醒,拨腿就往外跑,我马上开始追。”
林啸风问:“追上了吗?”
“没有,追丢了。”致远说:“蒙面人遁术非常好,追到江边转弯处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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