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迟】
昨天晚上我和安若吵了一架,其实也不算吵架,回去的时候我们又和好了。 首发--无弹出广告然而不得不说地是,虽然我们和好了,各自心中想说的话,准确说是想说又说不出來的话还是一大堆。比方说,她一定还在为我不告诉她为什么我不能留在江城陪她的事生气。而我除了觉得愧疚意外,更多的却是对未來的迷茫,沒错,是迷茫,还有焦急。第一次,我体会到什么叫“意外”,以及在这意外里我的措手不及和无能为力。
换句话说,或许现在的我的确是把人生看的太过简单。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以为只要小心翼翼就可以安然地生活下去,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现在我才发现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傻得可怜。
而这一切背道离驰的东西,或者说上天故意安排给我毕业的礼物。恰恰发生在安若面试回学校的路上,我是指刚刚过去的那个被残阳衰草装点的黄昏。我待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安若的时候,右眼皮不小心跳了一下,然后正当我在心里否认“右眼皮跳预示有不好的事发生”的时候,电话铃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來。
我接到了來自深圳的电话,然后一个甜美的声音问我:“请问您是王夕迟先生吗?”我有点意外,第一次听见别人叫我先生,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我礼貌地回答。“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看了您的简历,对您提供的资料时分满意。如果您沒什么问題的话,十二月十五号可不可以來我们公司面试?”
我用十秒钟的时间想了想,回答说:“沒问題。”然后听她把话说完。说实话我是有些以外的,因为当初我把简历投过去的时候,并沒有什么把握能被录用。相对來说的话,这家公司还不错,虽然不是我最想去的一家,但是对我这样刚毕业的学生來说,已经很不错了。
合上电话沒多久,当我正在考虑到底该怎样对安若说,或者说心里很忐忑地冒出“难道我真的要去这家公司工作?”这种让人有点恍惚的想法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另外一个电话,然后我就听见了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不见的母亲在电话那一头哭诉的声音·····
接下來我打了很多电话,除了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的父亲意外。我还给很多人打了电话,一个,又一个,直到我觉得再也无能为力的时候。然后我才放下电话,不敢相信地盯还沒來得及待机的手机屏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瞬间从胸口涌了上來,我觉得自己身体内被抽空了一般,不敢相信地闭上眼睛。然后我又听见了那阵呼啸声,那阵寒冷的、刺骨的,沒有一丝温度的狂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藏在我身体里从來沒有离开过。总是会在身体被抽空的那些瞬间,肆无忌惮地穿过每个残余着温热的角落,直到血肉之躯再也无法承受的时候,决然地撕裂皮肤,破体而出。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看得清,那些根植在我身体里不断生长的东西,原來都是若干年前岁月深处刮起的一阵阴冷的风。
睁开眼睛的时候,夕阳已经差不多和阴影一样的远山衔接在了一起。心里慢慢平静了下來,有些选择,或者说将要面临的事情,也跟着逐渐清晰起來。不过很快,脑海中开始一片空白起來。如果听到安若说她要去实习的时候,我的计划被打乱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应该说是什么计划也沒有了吧。这样也好,一切从头开始。我很可笑地想。
然后一抬头,我看见迎面走來的安若。真他妈不好意思地说,看见她的那一刻,我真想丢下自己捍卫了一二十年的尊严,抱着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回。但是我最终还是沒有,因为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这个词汇已经陌生的像是前世今生,更不用说嚎啕了。更甚地是,我竟然发现自己连仰天怒吼一声的勇气也消失殆尽。
接下來的事差不多都是意料之中的,拥抱、吵架、和好,一波三折最终打回原形。问題沒有解决,但我们还是很和谐地一起走回寝室。只不过,连我自己也沒想到我会当着安若的面流了眼泪,还流了一满脸。但是现在想起來的话,觉得其实也沒什么,虽然她不一定了解我会这样是因为一场让我措手不及的意外。
然后我送到她到寝室门口,路上的行人格外地多。其中包括哪些拖着行李箱三部一徘徊的毕业生,和我们一样,她、他,都在以最简单的方式对生活了三四年的母校告别。不断地四顾是尝试着想要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然后在踏上前往它乡的火车的时候,把它们和回忆串连起來。折叠成一梦三四年的故事,伤心也好,幸福也罢,最终都不过是化作泪水盈盈里的一抹浅笑。然后若干年后想起一声轻叹,然后一笑而过。
从前我一直觉得这种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生活完全沒有意义,每天都想干点儿什么。但最终还是浑浑噩噩地一路走到现在,到头來除了长大了几岁,其它的一无所获。时至今日,真的站在这个殊途同归的读书生涯的“终点”的时候,其实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意义非凡。说白了,它不过是无数个日子里最平凡不过的一天,与所有过去的日子无异。因为想象之外意料之中而让人失望。你会忍不住怀疑,原來自己盼了数十年的结局,为什么会是这么云淡风轻呢?
事实上也不全是完全的毫无差别的。烟花一样绚烂的让人心碎的落幕当然不会出现。真正有所差别的,只是,永远只是那些真正闯进你生命里的人。那些用友情、亲情,以及爱情组成的最感人的故事。
把安若送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赏给我一个美好的拥抱。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回寝室,走到快要从我视线里消失的拐角,再回过头來对我挥挥手。她离开以后,我边回忆边会心地笑了笑。
忘了已经有多少次,是这样看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