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卧室里,司徒啸风又想起了他和安然在这里住过的那个晚上。
那是他第一次强烈地想要她,虽然最后因为安全套的问题,没有做成,继而害得她在阳台上冻了一夜,高烧已发了肺炎。
从那时起,她就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到了现在,无论他怎样努力,都难以将她从心中驱逐出去。
看不到光明之后,他所能感受的光明,都来自于对她的思念。偶尔梦到她的夜晚,对于他来说,不啻于中了大奖一样,每一分钟都无限宝贵,恨不能将有她的梦境无限延续下去。
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进入梦乡?抑或是在独自哭泣?
那天晚上他是那么绝情,逼着她签了离婚协议。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想起当初那个离婚协议是方方帮他拟定的,所有的条款都围绕着一件事,那就是婚前他的所有财产都归他所有,安然必须净身出户。
办离婚证那天,她临走时,曾对他说,等她搬完了家,会尽快通知他。
他明知道安然从不曾想过要动用重双天给她的重家的那些股份,她身上没什么钱,上次建筑大赛得到的奖金,她都替安柔和晶晶表妹买了教育保险,用以将来支付她们上大学的费用。
她们结婚以后,他的工资卡虽然交给了她,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用过一分。
现在的她,可以说和他刚见到她的时候一样穷,而他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没有想到她离开他们的公寓,就只能去租廉价的房子来住了。
她肚里怀着宝宝,以她的骄傲和自爱,根本不会接受齐修义的钱,她这几天肯定正忙着四处奔波找房子吧?
想到这一点,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可真该死,竟然会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打开手机,用语音拨通了安然的电话。还没拨通,他就一把压掉了电话。
手机设置了语音自动报时,刚才已经是十一点了,说不定安然已经睡熟了吧?还是等明天再给她打电话吧。
司徒啸风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一觉醒来时,摁了语音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忽然,一条信息进了手机,他摁下语音阅读,标准的女声念:
“今天上午我搬家了,你可以回来住了,所有的钥匙我都留在门口的信箱里了。”
他懊悔极了,赶忙回拨了电话。
“喂!看到我的短信了么?早上打你电话,你没有开机。”安然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起得晚了,刚开机。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搬家了,那套房子我暂时也用不到,你就现住那里好了。”司徒啸风急切地说 。
“谢谢,不必了,我已经找好了房子,东西也都搬到楼下了。”安然淡漠的声音传来。
“你,你要搬去哪里?是什么样的房子?交通方便么?离你们学校远不远?”司徒啸风忍不住问。
听到他这样关切的语气,安然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又动了起来。
“你是在关心我么?”安然轻声问。
“我,我哪有关心你。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我太绝情,刚刚离婚,就赶你出门。”司徒啸风赶忙否认。
他好容易让她接受了离婚这件事,他不能心软,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司徒团长,你难道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不够绝情么?对不起,你的善心我不领情。别忘了,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我去哪里住,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都跟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了。你还是留着你的关心,给下一任团长夫人吧。”安然嘲讽道。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够傻的,只消他的几句话,她就会错误地认为,他对她还余情未了,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不想授人话柄,纯粹为了他自己的面子着想罢了。
“但愿有下一任吧。”司徒啸风嘟哝了一句,挂了电话。
他不敢继续跟她说下去,他怕说着说着他就会忍不住对她吼出一句:留下来吧,我需要你。
是的,他需要她。天知道在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有多想嗅到她的芬芳,触摸到她柔嫩的肌肤,哪怕能够碰触到她的指尖,也是足以令他感到安慰。
安然走下楼,回头看了看这套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屋子,里面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留下了他们爱的印痕。
那些曾经的限制级画面,此刻再次一一回放。她实在不愿意相信,如此深度的融合之后,她们竟然能够在短短几天之内变成陌路。
不,她不能再继续留在这个屋子里,否则她会因为对往日的怀念和对今时的绝望而发疯。
她快步走出房间,锁好了门。
尽管她住了一年多,但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并不算多,加上安柔的东西,也没有装满一辆搬家公司的厢式货车。
“没什么遗漏的东西了吧?”齐修义微笑着拉开车门,安然咬咬下唇,弯腰坐进了副驾驶位。
进了莫熙的房子,安然发现里面的装修品味竟然出奇的好,浅色的墙面上,一副淡雅的荷香图,那荷花和荷叶神态逼真,好像呼之欲出。
走近了仔细看,才发现那荷香图竟然是用了丝绢制成的。
竹叶图样的木质地板,竹制的小茶几,竹制的低矮圈椅。
卧房简单而舒适,床边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地毯上印着可爱熊的图案。
电视电脑、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房间面积不算大,只有七八十平,但是处处透着温馨与舒适,简直就像是按照她的心意装修的。
“真没想到,莫熙的品味这么独特,客厅里像是竹林隐士的居所,卧室里则是欢乐又活泼的少女和孩子喜欢的风格,厨房里的用具比我家厨房还齐全。他可真是个奇怪的复合体!”安然忍不住赞叹。
“喜欢么?”齐修义满心欢喜问。
“很喜欢。”安然点头。
“那就好。”齐修义松了一口气。
“什么?”安然有些不解。
“哦,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喜欢,莫熙这套空房子也算是体现出它的价值了。”齐修义赶忙解释。
“呵呵,要是莫熙知道你这么说,肯定会气得跳脚——得了便宜还卖乖。”安然想到莫熙如果此刻站在他们面前,表情一定会很丰富。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把东西全部归位了。
“今天可是你的乔迁之喜,难道你就不打算请我这个房屋中介去喝一杯么?”齐修义听到安然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状似无意说。
“没问题,你想去哪里吃?”安然很爽快地说。
“这个问题自然是妇女儿童优先,喏,你现在既是女士,肚里还有宝宝,自然是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去哪里吃。”齐修义很绅士地说。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请你吃饭的时候,当时我身上只装了两百块钱,还有一张卡。没想到我们竟然那么幸运,被他们周年店庆抽到了幸运包厢,不但餐费劝免,还允许打包两份小吃。”安然是孕妇,对于食物有着忽如其来的热望,想到了那家天价粥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是啊,你当时还点了人家店里最贵的两份小吃呢。”齐修义说。
他想起当时的安然看到菜单时的表情,忍不住付出笑意。如果那时候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孩今天会这般痛苦,他真该不择手段将她抢过来。
只可惜,她的心已经给了出去,再也无法收回来了。纵使他再努力,也无法唤回她那颗受伤的心。
“嘿嘿,我当时就想着,便宜不占王八蛋,谁让她们的粥贵得宰死人呢?我这也算得上是劫富济贫了。”安然一脸得意说。
“不如我们今天再去吃一次吧。”齐修义建议道。
“不去不去,那么贵的地方,我们好容易逃过一刀,怎么能再上赶着送上门儿去让他们宰?”安然的头摇得拨浪鼓似地。
虽然今时今日,她早已不像当初为了三万块就愿意跟人假结婚的时候那么缺钱,但节俭的本性依然不改。
“别心疼,今天换我请你还不行么?”齐修义看着她那一脸心疼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那也不行,你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安然固执地摇头。
“如果我说——那家粥铺我们可以免费就餐,你想不想去吃?”齐修义循循善诱道。
“免费?那当然想吃了,他们家的粥真的比别家的都香。不过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好运气碰了一次又一次?”安然的眼睛瞪得老大说。
“如果我告诉你,那家粥铺的老板其实是我,你会不会想用粥泼我?”齐修义迟疑地说出真相。
当初为了让安然既能够省钱,又不用太多心里负担,他答应了安然的请客,但却将她带到自己公司下属的浓香粥铺连锁店去吃饭。
一来女孩子们都喜欢吃那里的甜食,二来他稍稍做点儿手脚,就可以不用她出半毛钱。
所以才有了那所谓的周年店庆,所谓的幸运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