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薛府规矩,每日辰正初各院要到主母处请安,而后或留用早膳或早早退去。
今日府上出了一件算不得太大的小事儿,女眷们少不得都要来主母处,探个究竟。当薛铭行至上房时方姨娘母女早已到了,都围着坐在上首的薛夫人假借请安之名,来探听事态发展。
偏薛夫人是个河蚌嘴最是软弱,心机不够但最能耐得住寂寞,但凡有事觉不最先开口。
方姨娘急于想知道邹妈妈死活,却探不出究竟急的额头青筋突起。
她坐在离薛夫人最近的黄梨木交椅上,抻着脖子看面沉如水的薛夫人,道,“邹妈妈若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知道的是她畏罪自尽,不知道的倒以为咱们薛府苛待下人。主子一犯了错误,便将罪责都推到下人身上。如此,岂不是毁了太太的美誉,也要老爷在外面没脸。”
方姨娘神情恳切、一脸担忧,丝毫看不出皮囊之下存着的祸心。
薛夫人或是不屑于同她一般见识,或是当真嘴巴笨的可以。只凝眉瞧了她一眼,便顾自端起方几上的白瓷彩绘小盖杯,轻轻研磨茶杯,吹着茶沫。
恰巧行至门口的薛铭,听到了方姨娘说了这么放肆的话。当即便冷哼一声,不过一个小妾竟敢在正头夫人面前夹枪带棒,这种没规矩的小贱人,若是放在荣国府,恐怕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薛铭扶着碧云的手,一手提起裙摆迈过门槛。对薛夫人无声行了一礼后,直视方姨娘道,“姨娘以为薛府是什么地方?薛府内宅之事,便可如此轻而易举的传扬出去?”薛铭一步一步迈向方姨娘,在离她两步之遥处停下脚步,脸上挂着阴冷笑容。“莫不是,府上大多事情,都是经姨娘之口传扬出去的吧?”
方姨娘见薛铭这样咄咄逼人的神态先是一愣,而后娇笑道,“二姑娘说的什么话?婢妾便是再多长几个胆子也不敢乱嚼舌根啊。”
薛铭看着她目光越发深邃,嘴角笑容也越发绽放开来。“可方才姨娘分明就是在嚼舌根,邹妈妈不过是出了些意外,哪个就说她要走了?姨娘莫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恐吓众人了。”
薛铭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薛夫人身侧,规规矩矩的站好。薛夫人对女儿的凌厉感到十分惊讶,却也觉得很是欣慰。她素来好息事宁人处处受人掣肘,不是不知恼怒只是她本出身庶女惯于忍让,便是嫁人后为一府主母,依然拿不起派头。反观女儿,平日里的蛮横和不讲道理用不到点子上。今次,倒是开了窍。这让薛夫人觉得很欣慰,小女儿能这样,倒也不至于像她和嫁了人的大女儿一样,处处受气。
她伸手去拉薛铭玉手,轻轻拍着宠溺的看着她。
薛茹站在薛夫人另一侧,听到薛铭这么直白露骨的指责,十分不服气。当即便直着脖子想要反驳,却被方姨娘一记眼神按住。
只见方姨娘微向前欠了欠身子,“姑娘教训的是,方才都是婢妾不知礼数规矩乱说,邹妈妈不过是挨了几个板子,被关了一夜暴室罢了,哪里就这么容易死的。”
方姨娘嬉皮笑脸,明着是道歉实际上却是夹枪带棒指责薛铭寡恩薄情,对自己乳母下如此重手。
薛铭看着她年逾三十依然保养极好的面庞,以及那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心中反感至极。她不讨厌以色事人的小妾,却最厌恶姨方姨娘这种,惯会伪装自己做出伏低做小样子却处处拿捏主母的贱婢。当即便道,“可不是,纵然是服毒恐也不能如愿。只是,姨娘您说邹妈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为何不为自己平冤昭雪,非要服毒自尽呢?铭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方姨娘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跟随薛铭而来的碧柳手中拿着的三层镂空雕花食盒,眼珠一转道,“咱们坐了这么久,岂不耽误了夫人用膳。”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时候不早了,婢妾便也不多加叨扰,这便退下了。”
薛夫人看着起身行礼的方姨娘,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我的儿,你如今怎似变了一个人一样的?”众人走后,薛夫人拉着薛铭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旁的绣花小墩上,面露疑虑。
“女儿受尽委屈,再不准旁人欺辱我们母女。”薛铭不想伪装自己的性子,去迎合旁人的固有印象,当即便朗声回答,并掳起袖管要母亲看自己身上的殷红鞭痕。“今次他们敢用强人掳走女儿,明日便敢夺了女儿性命。母亲本是薛府主母,女儿本是正正经经嫡出小姐。何必要受旁人欺负。”说着,又拿足的腔势红了眼眶,往薛夫人的膝上靠去。“娘,这府上总该好好整顿的。如若不然,只怕女儿不能安生顺利的嫁人。”
薛夫人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的女儿,目光柔软,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后背。“好孩子,娘和你大嫂都会给你讨个公道的,我儿无辜被人毁了清誉,若不追究岂不要旁人笑话我薛府软弱无能,笑你父亲治家不严。”
薛铭吸着鼻子,点了点头。想着这位娘亲总算开窍。又想到自己身上的婚约,今次起了这般波澜,宁远侯府许是要退亲的。
薛铭暗叹自己料事如神,果不其然,当母女二人用早膳的时候有婢女递了帖子来,说是宁远侯世子要来拜访。
薛夫人接了烫金字面的帖子,抬头和女儿对望一眼。许是看出女儿心中忧虑,便道,“宁远侯与你父亲乃是至交,他们府上定不会相信这流言蜚语。”
“难保宁远侯夫人会多有嫌弃。毕竟,我若嫁去,日后定是宁远侯府主母。”薛铭目光落在薛夫人已打开的帖子之上,见一排苍劲有力的行书,洒脱漂亮。忍不住皱了眉头,她还是林姝的时候,便听得那位宁远侯夫人最是个恪守礼数之人。虽是贤淑温良,对待继子极好,却少不得有些迂腐。如今,自己名声受损,宁远侯病重,这亲事岂不全是夫人做主。她许是会多加阻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