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妄之灾
作者:烟灰落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196

一阵咸咸的海风夹杂着些许寒意吹了过来,沐风伫立在海边一处礁石上不禁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 首发--无弹出广告据江伯所说,过了眼前这片海就到了北原地界。此地向来气候寒冷,远不似中州那般湿热。

“雨薇,你还好吗?”深蓝的海水一望无际,而沐风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雨薇在码头上哭喊的身影。海上风平浪静,他此刻却是心潮迭起,短短几天发生这么多事,他真的希望这只是南柯一梦,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沐风回过头看了看迎面而来的女子,轻轻地叫了一声:“采澜姐。”

采澜穿着一件绿衣,美得不可方物。她冲沐风笑了笑,径自踏上礁石,与他并肩而立,望向大海。

“太阳一落山,天气就变凉了。还是回去吧。”采澜朱唇轻启,嘴角泛起一丝淡淡地温柔。

沐风扭头看向她,恍惚间,忽然发觉面前的采澜竟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他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梦境,这才蓦然记起,采澜竟和梦中的那个被称作婷婷的女子十分的相像。莫名其妙的,他的心,痛了一下。

“怎么了?有心事?”采澜见他不说话,又开口问了一句,她直觉的发现眼前的少年虽是在盯着她看,但思绪却显然不在自己身上。

“我。。。哦,没有。”沐风欲言又止,一件件事在心里压了太久太久,总想找个人去倾诉,毕竟,他才十三岁。

采澜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丝好奇。论年纪,沐风比她还要小上两岁,但采澜从他身上却感觉到一份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成熟,甚至是沧桑。不禁暗忖,这究竟是怎样地一个少年啊!

“你以后有何打算呢?”采澜问道。

“我要去冰月岛!”沐风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始终没有忘记母亲分别前的嘱托。

“采澜姐,你知道在哪吗?”

“冰月岛?”采澜微微有些惊讶:“那可是仙人住的地方唉。听说就在这片海上的远方,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见沐风有些失望,又安慰道:“放心吧。等你身子恢复好了,我和爷爷就带你出海去找,总能找到的。”

“不用等了!”得知这个情况,沐风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迫不及待道:“我根本没受什么伤,明天就能动身。”他实在没有想到,经此一番遭遇,自己反而离目的地又近了几分,如果不是中途与雨薇失散,沐风甚至觉得这是老天在帮助自己。

采澜笑了笑,久久不语,笑容也有些苦涩,只有她清楚,仙人所居之处岂是那么就容易找到的。因为担心沐风觉察到她脸上的异样,她把头又转向了大海。

“嘟嘟嘟。。。”

远处,一阵急促的笛音从村子里传了过来。

“不好,我们快回去!”采澜听到后脸色一变,话也来不及多说,抬脚就向村子里跑。

沐风紧跟在后,从采澜的表情中,他隐约察觉到村子里似是有大事发生,出于担心,问道:“采澜姐,怎么了?”

采澜边跑边道:“那是螺笛的声音,只有村子遇到灾难的时候,族长才会吹响它。“呀!”正说着,奔跑中一个不留神,她脚下竟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啊!”待看清绊倒她的是何物后,采澜顿时发出一声更大的尖叫。那竟是一截断掉的人腿!

沐风站在那也有些发愣,断肢上血迹斑斑,伤口处及不平整,骨头茬子漏在外面,触目惊心!但他还是率先反应了过来,急忙拉着采澜加快脚步往村口跑去。

刚到村口,一阵‘咝咝”的响声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惨叫就传到了两人耳内。沐风往村里一望,顿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整个村里就好似人间炼狱一般。一条条水桶粗细,数丈长短的巨蛇疯狂地吐着信子,蛇身碾过之处,一间间房屋顿时倾倒了下去,随即又扑向无辜的村民。哭声,喊声,响成了一片。

废墟中,数十名村里的青壮男子正手持鱼叉进行激烈的反抗,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巨蛇的鳞片坚如磐石,鱼叉刺在上面只是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根本透不过它的外皮。倏忽间,又有几名村民丧生在巨蛇的毒牙之下。

每条巨蛇的头顶上,都站着一个身披兽皮,头发蓬散的壮汉,他们露出精壮的臂膀站在巨蛇头上手舞足蹈,嘴里嘶喊着什么,看样子似在指挥着巨蛇攻击村民。

“畜生!我跟你拼了!”忽然,沐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身为一族之长的江伯,他大吼着向巨蛇冲去,只是还未及巨蛇近前就被蛇尾扫中,狂喷一口鲜血后,重重的倒飞了出去!

“爷爷!”采澜悲呼一声,竟有些站立不稳,但是还是挣脱了沐风,向着老者跌落的方向飞奔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蛇首上的壮汉忽然了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巨蛇便再度扬起了巨尾朝采澜扫去!

“不!”沐风一声大吼,瞬间拔出了背后的长剑!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剑身上竟然泛起一阵刺眼的白光,朝着巨蛇懒腰砍下。

“嚓!”的一声闷响。出人意料的,长剑竟然将整个蛇尾齐齐斩断!这个发现让沐风精神为之一震,他单手持剑,将采澜护到身后,冲她喊道:“先去看江伯!”

采澜点点头,终于在不远的一处屋檐下发现了爷爷的身影,她连忙跑到近前。奈何老者此时早已被那一尾之力拍的骨断筋折,不成摸样,哪还有半口气在!“爷爷!”采澜再度发出一声悲喊,倒在老者身前晕了过去。

沐风闻声回过了头。眼见采澜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率先想到一定又是遭了巨蛇的毒手。一颗心,瞬间跌入了谷底。他冷冷地环视一周,目睹着村民一个个倒下,手中的剑握得又紧了几分。

不知何时,围着他的巨蛇已经从一条变做了九条,一个个蛇头高高的昂起,俯视着他,这个渺小的少年。

“啊!”一声怒吼,划破苍穹!无尽的怒火自沐风心头熊熊燃起!暴怒之下,他忽然感觉全身似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下一刻,竟是不退反进,迎着群蛇反扑了上去,显然是抱定了必死之心。手中长剑挥动,看上去虽杂乱无章,却是占尽优势。剑光划过,在巨蛇身上留下道道伤口,有的更是被拦腰斩断。

奈何人力有时穷,时间一长,沐风便颓势渐显,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他把长剑支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左臂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缓缓地往外渗着鲜血。他本就不会什么武功,方才只是凭着一腔怒火和手中长剑的锋利才得以侥幸一连斩杀了三条巨蛇,如今却已是再也使不出半丝力气。

剩余的六条巨蛇似是清楚那柄白光闪闪的长剑不是凡物,停在原地吞吐着信子,任凭头顶的壮汉哇哇大叫,就是不敢轻举妄动,虽说如此,却也不曾退去,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巨蛇可能是失去了耐心,又渐渐蠢蠢欲动起来,不断朝着猎物bi近。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么?”望着巨蛇那一张张丑陋而又狰狞的怪脸,沐风心头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但是,他不能退!不为其它,就为身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不甘心呐!”沐风仰头长啸。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更为清晰的‘咝咝’声。终于,一条巨蛇按耐不住,瞬间发动了攻击,蛇口大张着,四刻毒牙犹如四把尖刀一般刺向了那个瘦小的身躯。

毒牙未至,一股腥臭之气率先迎面袭来!沐风强忍着呕吐的**,双手举起长剑,欲作殊死一战。不料,蛇口吞吐之间竟产生一股巨大吸力。他人处在中心,手中长剑不由地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不远的空地上。眼看蛇口如黑洞般离自己越来越近,沐风只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自他头顶处,一道金色的龙形虚影霎时间冲天而起!

“吼!”威武的金色长龙发出一声震天的龙吟,势如排山倒海,呼啸着向巨蛇冲去。

“轰!轰!轰!轰!。。。。”伴随着一连串巨大的声响,金龙一路势如破竹,看似庞大的巨蛇竟然没有一合之力,在浩大的龙威下纷纷化作了粉尘,漫天飞舞。。。。。。

响声过后,沐风缓缓睁开眼。壮汉,巨蛇都不见了,有的只是一片狼藉的村庄和地上满地的尸体。是的,他没死。但他此刻却没有一丝的蛇口逃生的兴奋,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采澜悠然醒转,但看到村中的景象顿时痛哭不已,声音撕心裂肺,催人泪下。

“采澜姐。”沐风走到身旁将她扶起,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脸上的快乐,或许可以看见。可是心里的痛又有谁能感受?采澜将头抬起,露出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哽咽道:“爷爷死了,他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父母失踪的时候,还有爷爷和我相依为命。可是现在连爷爷也离开了我,我以后该怎么办?”她说完看向一旁的少年,眼神除了悲痛外,还夹杂着些许的迷茫。

沐风久久不语,只是走出几步将掉落的长剑拾起背在身后,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

今夜,无月,只有浓重的乌云翻滚着,亦如这少年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跟我走!”良久,沐风才郑重的说了一句,作为一个孤儿,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他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让采澜的生命再受到一丝的威胁。

‘咔嚓’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电光闪烁间,映出了沐风和采澜的身影。两人周围,是一个个拱起的巨大土包,那是渔家村八十四口村民以后的家。通过采澜的辨认,沐风特意将死者与各自的家人合葬在一起,这样,九泉之下的黄泉路上,他们就能携手走过,永远不会再分开。然而,世事往往都是不尽如人意的。就好比江伯,此刻只能孤单地躺在黄土里,沐风甚至还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但沐风还是用剑在木板上为其刻了一块碑,静静地立在他的坟头,上面只有四个字:‘一路走好’!

忙完了这一切,天已大亮。沐风和采澜从废墟里收拾出一些干粮和清水,统统的搬到了船上。两人都是第一次出海,采澜望了一眼这片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土地,尽管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眼中还是充斥着浓浓的不舍。就在他们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听得“喵!”的一声,紧接着从一堆瓦砾下钻出一只毛色纯白的大猫来,灰头土脸的冲两人叫着。

采澜走过去将它抱在怀里,对沐风略带伤感道:“这是堂叔家养的猫,叫大白。如今主人不在了,我们就带着它吧。”

“喵呜。。。”大白似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在采澜怀里动了动,眨巴着硕大的猫眼看着沐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那就带着吧。”

眼前白影一闪,这只猫灵活的跳到了沐风的肩膀上,还颇为亲昵地舔了舔他的耳垂。

两人失笑,连带着凝重的气氛也被冲淡了几分。再次检查了一番船只后,两人一猫便正式踏上了寻找冰月岛的路程。

时光会慢慢沉淀,有些伤痛也会随之在心底慢慢模糊。只有学会忘记,自己的幸福才能得到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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