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在给她时间,多年的陪伴已经让他明白了她的心里存在着一个永远都无法忘却的人,所以当这个人出现时,他就心甘情愿的退居二线,将选择权留给她。
“……”席韶博沉默了会儿,才艰难道:“……我逃避,是怕失去你。”
——大抵爱的太深就真的会变懦弱吧。
他其实很明白,如果坚持不放弃的话说不定还是能够得到她的,可他不希望她为难,也不舍不得让她痛苦。
既然还喜欢着蔺锦凉,何必轻言放下?
至于他……随便怎么样都行……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心,当看到她笑容满面的与蔺锦凉打闹时,他甚至只敢落荒而逃,并催眠自己忘记掉看到的一切。
如果不知道,她就还属于他;如果不捅破,一切永远都不会变……
“你就是个胆小鬼!”她眉峰一拧,毫不留情的训斥他。
席韶博苦笑不语。
是啊,她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明明放不开她却要故作大度,明明就希望她能留下却不敢开口挽留。
安笙绷紧了小脸,平了平心里的气,波澜不惊的询问:“当时你说想在一起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
席韶博的神思不由恍惚,仿佛循着她的这句话重回到了表白的那天。
那是他这半生中看到过的最美月夜,可那弯银月再美再亮,都抵不过她眼底灼灼燃烧着的明熠。
他将良久深埋在心的爱恋坦诚铺在她面前,尽诉一腔诚挚,可她却长久沉默,原本空寂的宁谧一时间也成了让人站立难安的尴尬,就在他以为这是她委婉的拒绝之时,她却开口了,“……你喜欢我?”
她的声音还带着困惑,更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心跳如鼓槌震嗡难以偃息,却忍不住低头看她,眼前那双明眸熠熠闪烁,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那是比天上的繁星还要亮上数分的颜色,万千银辉落在她眼里,夺目眩耀,他下意识的抬手,想遮住这双令他辗转难忘的眸子,可手才将将碰到她的小脸,后者便微不可查的闪避躲开。
他一僵,直到这时才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冷了下来,指尖颤了颤,然后缓缓回落,“安笙,你不必觉得困扰。”
席韶博的唇边泛出淡淡苦笑,“你如果不喜欢,过了今天我们还是朋友。”
“……”她只深深望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今天还是朋友?呵,他倒是说的倒轻巧,将话一撂又心生悔意,合着是专门来戏耍她的吧?
不过纵然心中潮起翻涌,安笙的面上还是沉静如水,全然看不出喜怒,“你真能将我当成朋友?”
“我……尽量。”
“怎么个尽量法?是从今以后决口不再提今日之事,还是等待适合时机重做旧言?”她依旧在看着他,澄澈明熠的眸子首次出现了咄咄逼人之感,“席助教,如果你真的只想和我做朋友,又何必把话说透让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呢?”
“那是因为……”
“因为你心里存了丝希冀。”她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劈头打断:“不说的话只能是念想,一点机会也没有;而说了……则有一份转机!”
席韶博被她逼得节节败退,眉间也浮现出黯然之意,“纪安笙果然伶牙俐齿,一点余地也不愿留给我。……如果你担心我再提及此事,那么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安笙笑了起来,“席助教这话倒是好笑,你的身份摆在那儿,是我不想见就见不到的吗?”
他怔了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真的不希望他再出现……
顿时就是满心的意冷,他只觉浑身犹如钻附蚀骨,疼得连思绪都无法保持清明,“放心,我会向院方递上辞呈。”
她愣住,知其深意之时不禁啼笑皆非,“席助教,我该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平时相处起来没发现他这么青涩啊,居然还能因为表白遭拒而辞掉工作……
“……”他俊脸微红,些许不知所措浮上眸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他从前确实未曾接触过情爱方面,一是太忙没这空闲;二则,是没有遇见让他心动的人。
纪安笙算不上太美,可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明眸却不住的吸引着他,让他难以自禁的一再靠近。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也压根没有经验,所以也只能偷偷藏着这份情,以朋友的身份呆在她身边。
可惜……现在这唯一的奢求都被他自己打破了。
其实说来说去,被早早的拒绝死了这条心也好,省的他再生妄念。
他来回思忖,却越想越觉呆不下去,索性退了几步转身欲走。
“席助教!”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安笙的声音,他浑身一震,明明应该置之不理,脚下却蓦地一顿,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夜风沙沙,头顶郁葱的树冠被摇得婆娑,他僵立在原地,没有回头。
慢条斯理的脚步声渐渐走近,然后在距他两三步的地方停下。
席韶博不自觉绷紧了郁郁疲累的心。
“席助教……”良久,她的声音才重又响起,犹如风吹雅乐所发出的低哑之色,“你……是认真的吗?”
他轻不可闻的应了声,可又觉得她该是没听见,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回答一次的时候,垂于身侧的右手却被一抹微凉的柔滑触感所碰到。
——是她的手。
“……”安笙低着头,忽轻声道:“我的心里有别人,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