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池边上看到那所谓的云麟时,我不禁有些感动,那东西跟我小时候乱涂出来的四不像简直一个样儿。开 心 文 学
之后在天宫问路,大家都表现得十分热情,不一会儿我就进了空知老神仙的府邸,坐在了那面洞察镜的跟前。老神仙亲切地为我调好视角就到里室忙活去了——
沾上级的光还真是方便啊。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镜子,随着画面渐渐清晰,我抓着自己裙子的手也越发用力。然后,我再一次看到靖雪,这次,他果然比上次见更加苍老,俨然是四十多岁的老伯。他依然在那个花园里,十年过去,这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而我原以为靖雪等我这么长时间,他终归会放弃,去寻找真正爱他的姑娘——像上次那个女孩儿就不错。可是,他身边依然是空空的,谁也没有。
我清晰地看到他双鬓染上的斑白,看到他脸上一道道岁月刀刻的褶皱……我第一次尝到这种目睹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渐渐苍老的疼痛感,明明自己还很年轻……这种时空相隔的感觉往往最是让人心生无限凄凉,因为咫尺天涯,因为两相牵挂,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靖雪此时就拄着杖靠在那座假山上,任夕阳热烈妖冶,他兀自清绝安宁。
到底……他没能成功地离开拐杖。
不知他心里这会儿在想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就这样久久地注视着前方,我则是这样久久地注视着他。就在我差点要出神的时候,靖雪却是突然轻叹一声,转而望向天际……也就是正对我的方向。
我不禁深深一窒。
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就像是记忆中我们初见时他露出的那种笑容——柔柔地,只听得他说:
“再见。”
“……再见。”
我的脑筋着实像是被石头卡住的水车转不起来了,明知他看不见我,这一声“再见”却鬼使神差地回了他。然而这一次愣神却并非因为难过或是什么,而是此时此刻,我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那是……
但这太说不过去,也太不合理,反倒让我觉得有些发怵。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而且竟这么强烈,就直直冲击着我的内心,麻木着我的神经……我觉得这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
我几乎是撑起有些发软的双腿,然后招呼也忘了向里室的老神仙打一个,就头也不回、逃也似的飞快冲了出去,直接奔向在玉清台等着我的云麟,火速赶回了昆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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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已有数日。
每每闲暇之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会想起靖雪的那抹笑容和他所说的“再见”,这让我暂时将对他种种譬如挂念、愧疚、担心之类的感情全数抛于脑后,唯独只留下疑虑。这疑虑无时无刻不在纠缠我,甚至于进入我的睡梦,使我梦见靖雪就浑身血淋淋地出现在身后,一面追我还一面循回往复地喊“纳命来”,吓得我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事后我思前想后了一番,自觉是心理压力郁积太深,于是当即找上瞿墨,盼着他作为师傅能给徒弟我开导开导。
“……那么,你对此有何看法?”我尽可能言简意赅地将近几日的情况给瞿墨陈述了一遍后便用一种十分认真的眼神巴巴望着他,期待他英明的答复。
过程中瞿墨一直埋头不语,认真批写着洪荒四方由他管辖的那一块区域递上来的折子。我静静等了半晌,他是才挽袖搁了手中的紫毫,复又执起折子扫视一遭,这才闲闲靠上碧竹椅背,抬眼看向在他案前站了有好一会儿的我,悠悠开口道——
“有何事,说罢。”
“……我已经说过了啊师傅!”
“哦?”闻言他略显迷惑地眨了两下眼,“为师没听到,再说一遍。”
……于是,我耐着性子又将先前的话对瞿墨复述了一遍。
“这事儿你怎么看?”我不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嗯……”疑似一直在假寐的瞿墨微微扶了扶额,然后抬起头向我粲然一笑道:“失眠的话就绕着山腰跑几圈,知道了吗?”
我暴跳:“瞿墨,给我好好听人讲话啊!!话说你真的有听到我第二句往下的内容吗?!”
……
几番折腾下来,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对于瞿墨那完全不上心的态度,我心力交瘁,干脆放弃向他寻求安慰,转而歇到一旁的小凳上默默地啃点心……
“对了,”待瞿墨批完了所有折子,他无语地看了看就快要见底的果盘,起身来到我边上,“过两日随我去一趟天宫。”
“……有署么事嘛?”
听到我含糊不清的回答,他一把将一块竹桃酥从我手中抢走,继而推来一杯茶。我幽怨地抬头看他,他则是向我报以一记犀利的眼刀……无奈之下,我只得在他的淫威下喝茶清嗓。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五殿下?”至此他方才继续道,“如今他似是已历完劫,不出两日便会回来。”
“唔,既是如此,我们便是去吃天帝的酒了——要不要包个红包什么的?”
“不必多此一举,只去吃酒就行。”
“……”对于我是不是投错了师门,我真的深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