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裳雪华
作者:苋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90

不想再次见到她是以如此奇特的方式,但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有多么惊讶。无弹出广告小说 自上次的事情后,我是知她有饲养凶兽这种重口味的嗜好的,只是此番竟是越发地恣意独行,不顾后果,真让我唏嘘不已。

而这会儿再看向殿中央边用食指转着那条锁链,边以一种慵懒傲慢的眼神扫视大殿的惊鸿,我心中的唏嘘程度不免又加深了一层。

半晌,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皆开始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而座上天帝的脸色则很是沉了几分,用以方才截然不同的严厉口吻谓惊鸿道:“惊鸿!这回你又是在干甚!”

然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定地扯了扯链子。而这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庞然巨兽,便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下泄了气一般耷拉着脑袋走向她。末了,惊鸿方才抬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一种不大不小的音量道:“遛着遛着,手不小心松了一下。”

此时偷偷审视了一下天帝的脸色,可想他是被惊鸿这句话给噎了个半死,要换作别人,还不知要被拉出去推诛仙台推多少次——但这毕竟是有佛祖护佑的惊鸿。因而到最后,天帝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厌烦地挥了挥手:“你下去罢,别再扫了大家的兴!”

惊鸿闻言,转身抬脚便走。

“还有,”这会儿天帝又补了一句,“下次给我看紧点你的那些阿猫阿狗。”

她身形一顿,半回过头来,只玩儿似地抛了抛手中那条锁着凶兽的链子,继而唇角轻扬,明媚地笑了……

就在大家被这一颠倒众生的笑震得堪堪愣神之际,她的背影已然消失在云雾深处。

整个大殿的气氛自此变得寂寂的。

“咳——”必要时刻,还是身为东道主的天帝咳了一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然后硬挂上个笑脸,“对那厮不懂事的女娃,众仙家无须在意。来,继续饮酒——”

“报、报报——”然这时,从大殿外忽又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

见说话再一次被打断,天帝当即就没了半分的好气,强忍着怒意问来人:“擅闯酒宴,你所为何事?”

“禀、禀报天帝!。

“天帝,您先歇会气儿,”右席一老神仙闻状,慢悠悠地起身安抚道,“五殿下不见了,他总不能消失罢?招人去找找就成。”

“嗯嗯,就是就是!”

“菩信老君,别招别人了,就咱们自己去找罢,也算是对天帝摆这一席慷慨之宴的回礼。”

之后大家纷纷响应,皆表示愿助天帝去找那失踪的儿子,天帝对此自是十分欣慰,连连称谢地就答应下来。打定主意,人们便开始向殿门口疏散开去,而我与瞿墨自然不好意思再杵在那儿沾福利,也顺着人流往那边挪。

刚一踏出殿门,却见一条人影蓦地出现挡住了瞿墨的去路,同时一只手以微妙的响度拍在他的肩上。而这会儿我算是看清了来人,果不其然就是刚刚被瞿墨推下去的玄漓——不得不说,逆光下他笑眯眯的神情让我一阵悚然。

“瞿墨,我们该好好谈谈——你说呢?”归来的复仇者如是说道。

“……”

瞿墨没有理他,却也没有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挥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与玄漓两相对峙着。

“呃,”见他们俩如此大眼瞪小眼,我实在不好意思再于一旁旁观下去,于是小心地出声询问,生怕一个不谨慎惹火上身成了炮灰,“要不……我先去同大家一起找五殿下了?”

说着,步子就往外挪了一点。

玄漓依然与瞿墨僵持着,不过语气倒还是颇为轻松:“嗯,丫头去罢。到时候就自己回昆仑山,瞿墨一时半会儿……怕是没空。”

瞿墨闻言则是淡淡瞥了我一眼。

我无视他的眼神,只草草地朝他俩点头致了一下意,便得了特赦似地急忙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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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溜到一方烟波氤氲的水池边我方才停下,接着就近挑了一块地儿坐下暂歇。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跟着众人掺和去找什么五殿下,只因我向来就是那种对大家都抢着干的公众事业没什么热情的无为青年典型。

唉,也不知道瞿墨今天回不回得来,若是他不回来,昆仑山那一堆闲置的文件可如何是好……

“哗啦——”

耳畔蓦地传来水声,我忙收起思绪转过身,只能辨出那声音是从水池中央传来的。正当我眯着眼欲透过那层薄雾看看清楚,一个人就毫无征兆地从水中冒出了头!

我当即警觉地站起来,退至离水池几尺开外的地方向里观望——那人不急不缓地朝这边凫水而来,看样子只是纯粹在这偷闲享受的,并无恶意。然而我也并不确定,便将目光死死定在这人身上,以防出个什么纰漏。

随着水声一点点接近,那人的轮廓也渐渐从雾中显现,直到他整个人的形貌清晰地映入眼帘——

但见三千发丝如月下鹤羽,色泽柔和清丽而不显半分苍白,衬着一身浅蓝的素锦长衫,如玉的气质浑然天成。淡雾中一双漂亮的眼睛,神采清敛柔淡,像云过的天际不留一丝残影。他就这样出水而立,无风无澜。

我看着他,竟仿佛觉得自己是在欣赏一支美丽绝伦的花。

良久,待我回过神来之时,发现那男子已全身**地上了岸,就立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我。

他的眼神颇为犀利,让适才眼见着他“美人出浴”的我不由觉得自己有点“女淫贼”的味道。为了打消这可怕的错觉,我当下便万分窘迫地挤出一丝笑,颤悠悠地抬手朝他挥了挥:“你……你好。”

而就在我想为这一精神错乱的发言抽自己一嘴巴的时候,那位一直以一种隐隐探索的目光瞧我的男子终于开口道: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嗯?”我被这没由来的一句话给弄懵了,不知他言语中有何含义,莫名之下只草草应道,“不不,我、我刚来,绝对不是要蓄意偷窥你——你、你……怎么回事?”

话刚说到一半,男子竟是恍若未闻地径直就向我走来。他面上无风无晴,整个人却隐约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我甚至还弄不清当前的状况,不知为何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会有如此举动,只得心慌意乱地直往后退。

直到我的后背抵上一阵冰凉,脚步才猛地一顿停下来。就在我面对这等窘境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男子却意外地没有再步步紧逼,只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我挂着一脑门儿冷汗,见他不再有动静,这才敢抬眼打量他,随即撞上了那复杂难辨的眼神。

“果然……”

两人僵持半晌,他忽地喃喃道。

跟着这仿佛确定了什么似的言语,男子眼里的那抹光亮随之隐去,仿佛在眼与心之间凭空架起一道看不见的屏,目光里除了黑白的静默便再无任何情绪的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