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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晨光融进些淡淡梨花香,透过案前的绿棂窗闲意地倾洒进来。开 心 文 学 阳光铺展之处,但见玉檀案上一支紫毫,两张展开的宣纸,三行未竟的词句,四片含春的梨花瓣。一人用丝帛闲散地系了长发,手中捧着一本书,坐于案前,气质如玉。
我自他身边走过,轻声说道:“靖雪,据说名震皇都的欧阳采先生早些年便驾鹤云游,今日止于苏州城,恰逢心情愉悦,正在城东抚琴论经,我想去看看。”
清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自背后响起:“好,我等你。”
我顾自笑笑,心下一阵轻松,前脚刚跨出门槛,却听得身后声音继续道:
“反正——就这一回了。”
声音传来,极轻极柔。
我心里一阵强烈震动,立时转身,却见先时一切景象皆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是一望无边的虚无,充斥着并不刺眼的白光。
我怔怔地于原地挪动脚步转了个圈,眼风一扫,忽地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道蓝色的人影。起初还模模糊糊的,渐渐地却是在那白光中显得愈来愈清晰,冷清的色调与漫漫虚无相融,给人极不真实的感觉。
“,陪你下棋,或者是逛街看风景都行……就是……别走好不好……靖雪,好不好……”
透过一片模糊,我看到那道远去的人影倏地停下了。不等我高兴,幽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就在这里。我数十下,你若是抓住我,我便不走;若是抓不住……”
闻言,我立马就迈开步子准备向前奔去,但是脚步虚浮得厉害,那静静伫立着的,看似跑几步就能触及的身影,此刻让我感到无比绝望。
“三——”
没有可以抓扶的地方,我走的每一步都艰难不已。
“六——”
脚下一滑,我整个人就扑倒在地上。我死命地挣扎着站起来,却又几次摔回去。
“七——”
啊啊啊——为什么明明只是这么一小段距离,我却拼了命都难以过去?!
“八——”
我急得眼泪一涌而出。“我、我就过来了,等着我啊……等着我!”
待我终于气喘吁吁地站起来了,刚要继续迈开步伐,脚底下却突然裂开一条细缝……
“九——”
那裂缝瞬间张得老大,像是地狱九头犬咧开的血盆大口,我当即脚下一空,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便向下坠去……
那个噩梦般的“十”没有如期响起,而准备受死的我也在落下的半道儿便被人给抓住了手——那力道如此之轻,五指间传来细细的温暖,却奇迹般地稳住了我下坠的身体。随着自己被一把拉出裂缝,跃入眼帘的复又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眉眼温和,笑容恬淡。
“傻丫头,急个什么——你知道,即便你再慢,我也会等着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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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阵剧烈抽痛,我蓦地睁开眼睛——
在还不甚清晰的余光中,一道靠近床榻的身影倏地向后退了退。
我条件反射一个鲤鱼打挺自榻上坐起来:“何人?!”
而待我看清来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一袭天青色织锦华服,头顶紫玉文龙冠,两条银丝滚边的博带顺着背后雪色的长发垂搭下来——如此穷极奢侈又雍容高华的装束,除了皇帝的儿子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了。
“五、五殿下,请问你刚刚在作甚?”
只见无弦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声音还是清寂如初:“时辰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我适才有些在意自掌心隐约传来的暖意,经他这一说,却是猛地想起昨日瞿墨一锤定音让我代他去给一条龙说媒的遭遇。
“呃、真真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起——不过,为何您不在大厅里歇着?”
“你师傅在大厅,说我碍着他看书,便让我直接进来了。”
“家师不懂事,若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五殿下谅解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