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病房：朱霞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陈英坐在一张方凳上，脸色伤感地瞧着她的面容。

陈英：“霞，我的霞，你醒来了就好，我当着我这次再也见不着你了……”他带着种呜咽，流着泪水。

朱霞：她不说话，眼角淌着泪水。

陈英：“霞，你怎么不说话，你难过了，是不是？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几次骗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从今天起，一直到老，我只爱你一个人，同周润洁一刀两断。”

朱霞：她泪水流得更快，她的眼睛还是闭着，她不说话。

陈英：“你要知道，我爱她，但她不爱我……我已下定了决心，我从今往后，不会再想她，再惹她，再也不会欺骗你的感情了，你是世界上待我最真心的人了，我的爱人……”

朱霞：她只是悲伤流泪，不说话。

陈英：“霞，我的霞，你干嘛不理我？你干嘛不理我？你说话，说话呀？”他离开方凳，俯下身去，两手把住她的双臂摇拽着，显得很伤感：“我不是人！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个王八蛋！我是个王八蛋！”他松开她的双臂，竟然抽打起自己的嘴巴来。

朱霞：“陈英哥……”她终于忍受不住自己的凄怜，将左手伸向他，抓住他的手臂：“你别这样……别这样……陈英哥……”

陈英：“霞……”他淌着泪水，双手握住她的手，感到无尚的安慰：“你原谅我了吗？”

朱霞：她点点头，没有说话，泪水不断往外流。

18门外：梁家门外，晒垫已拉在门前，一副哀丧的情景，晒垫下，两张桌子，和几条长凳围着桌子的四周，几个男男女女，走进走外地忙碌着。从门外可以听到客堂的哭声。这时，周润洁匆匆来到梁家门口，正好碰到梁兰，梁兰眼圈红肿。

周润洁：“梁兰，不能让你妈老是这样哭，这样她身体受不住的。”

梁兰：“我们也知道，我们也劝过妈妈，但妈妈，她不听我们的劝……”她说着，哽咽起来，泪水溢出眼眶：“妈妈真可怜……阿姨，你帮我去劝劝吧……”

周润洁：“嗯。”她应着，走向客堂去。

19客堂：梁家客堂的东侧，已搁上门板，梁明顺身着棉衣，布鞋，眼睛闭着，躺在门板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梁嫂伏在丈夫的床头哭个不停，梁树、梁明立在母亲身后揩着眼泪。这时，梁兰和周润洁来到客堂来。

梁兰：“妈，周阿姨来了。”

梁嫂：梁嫂只顾哭，不说话。

周润洁：“梁嫂，”她俯身去拉她，悲怜道：“你怎么还在哭？快起来，起来吧。”

梁嫂：“我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噢，姊妹哎……”她悲伤地哭着。

周润洁：“梁嫂，梁大哥已经去了，别伤心了，好不好？喏，这是我给你的。”她流着泪，拿钱塞到她手中：“你给梁大哥买个棺材吧……”

梁嫂：她不说话，只顾哭。

周润洁：“梁嫂，光哭不是事，梁大哥的事总要料理。”

梁兰：“妈，周阿姨说得对，爸爸的事，总得由你做主……”她拉着母亲哭着说。

梁嫂：她抬起头，直起身来：“润洁，你的手上也不宽裕……”

周润洁：“梁嫂，去，去给梁大哥买个棺材，什么都别去想，我，我没什么大事，去吧，梁嫂。”

梁嫂：“谢谢你，润洁……”她捏住手上的钱，跪在她面前。

周润洁：“梁嫂，起来，您起来……”她将她拉了起来：“我们亲如姐妹，情如一家，快别这样……起来吧，梁嫂……”她说着伤感地抹了抹眼角。

梁嫂：“润洁……”她泪水直流。

20山洞：富尔山山洞门口，王嫂搀着奋起的小手，含着泪水，面视着门前的巨浪，一浪一浪地冲击着礁石，然后遥视着宽阔的水面，泪水落了下来。

王嫂：“梁大哥，你会不会出事？是被陈英抓起来了？还是你……我真为你担心啦？梁大哥！如果不是奋起，我真的想去找你去，了解个究竟。”她自语着。

奋起：他望望前面的海水，再抬头仰望身旁的王嫂道：“大妈，你为什么哭？”

王嫂：“大妈没有哭，没有哭。”她抚摸着他的小脸。

奋起：“那你为什么掉眼泪？”

王嫂：她用自己褴褛的袖管揩了揩自己的眼睛道：“想不想妈妈？”

奋起：“想，想妈妈……”他说着哭了起来。

王嫂：“乖！”她将他抱起，替他揩了揩眼泪道：“别哭，大妈真想把你送到你妈身边，可是，外面有陈英这条恶狗，他会咬你……”

奋起：“那我还能见到我妈妈吗？”他哭着问。

王嫂：“能，一定能。”她揩了揩自己的眼泪说。

21梁家门前：梁家门前，两只汽油灯闪耀着一边一只挂在竹竿上，门前的晒垫底下哄了好多男男女女，看着梁明顺的黑色大棺，看着梁嫂伤心地哭泣及梁芳和梁兰的哭泣，以及梁树和梁明各跪在棺头的一边垂着头哭泣，周润洁、艳珍、妇女们在他们身后分别立着，揩着眼泪。

22房间：在陈英的房间内，陈英正和朱霞作爱，不断伏在她身上吻着，朱霞眼睛闭着，突然睁开，推住陈英的嘴。

朱霞：“今后如果再骗我，再和别的女人往来，心中再想着别的女人，我就死给你看。”她拱着嘴严肃道。

陈英：“我知道，我知道，我今后再也不做这蠢事了，如果我再骗你，马上遭天打雷劈……”

朱霞：她捂住了他的嘴道：“不许瞎说。”

陈英：他拼命吻她起来。

23大岸：大岸西边是江河，东边是树木和农田，两丈多高，两丈多宽的大岸陈列着，一行送葬的队伍在哀乐中行走，这是梁嫂一家及亲友为梁明顺送葬。送葬队伍，前面是吹拉乐手，后面是两个青年拿着花圈，再后面是八人抬着的黑棺，梁树、梁明扶着棺材头哭着，梁嫂、梁芳、梁兰，她们各立棺材的一边，在痛苦中哭着，周润洁在棺材的后面也哭泣。

24田路：在东面的田路上，陈英带着七个穿绿色军装，套着红袖章的青年人，匆匆向岸这边走过来。

25大岸：大岸送葬的队伍，继续向前进，一会儿，抬棺的人们歇息，整个队伍也都停了下来，梁树、梁明各跪棺材头一边，梁嫂、梁芳、梁兰，她们个个伏在棺子上伤心地哭。

梁嫂：“子妹哎，你死得好冤啦，子妹哎，今后我再也见不到我子妹了，我的亲子妹哎……“她正点头抹鼻涕地不停地哭着。

梁芳：“爸爸，我的好爸爸哎，从今往后，我就再也看不到，我的好爸爸了，爸爸哎……”她的手不断拍打着棺材，伤心至极。

梁兰：“爸爸，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走啦？我们今后怎么办啊？爸爸，我的，好爸爸哎……你醒醒呀！爸爸，我的，爸爸哎……”她同样伤心，手也同样拍打着棺材。

陈英：他这时带着这帮人冲上岸来，气势汹汹地跑向棺材。

周润洁：“你们要，要干嘛？”她在流泪中突然醒悟过来，拦住陈英。

陈英：“干嘛？哼，”他冷冷一笑：“这是什么？这是牛鬼蛇神，这是搞封建迷信，政府是不容许的。”

周润洁：“这是什么封建迷信？什么牛鬼蛇神？人死了总归让人家安葬吧。”她与他争辩着。

陈英：“你懂个什么？走开！”他凶狠地把她掰开命令：“跟我把所有的迷信砸烂！把棺材沉到江河里去！”

周润洁：“梁嫂……”她叫着，奔向棺材。

梁嫂：她只知哭。

梁兰：“妈，陈英来了，他来了。”她拉着母亲，但母亲还在哭。

陈英：他和这帮人已走近棺材，便威胁道：“谁都不许阻拦……”

周润洁：她用身体挡住了棺材。

梁明：他超前一步，用抬杠撑在手上，严厉道：“谁敢砸我爸的棺材，我就对他不客气，你们来，你们来呀！”他舞动着杠子。

陈英：“给我砸！砸！”他高声叫嚷，这帮人便像强盗一样，向棺材扑来，他们推着棺材，撕着花圈，扔着花圈。

梁芳：“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爸爸……”她哭着推着推棺材的家伙，但她被推了一下跌倒，倒了她又爬起来……

梁兰：“爸爸……爸爸……”她哭叫着，拉住棺材，这帮人砸她的手。

梁嫂：“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明顺，明顺！”她死死抱伏在棺子上哭叫着。

梁明：梁明舞动着抬棺的杠子，不料被陈英抓住，他夺也夺不下来。

陈英：梁明夺不下他的杠子，他又来夺，他被陈英杠子一顶，跌下岸下农田，于是陈英将抬棺的杠子摔下农田，凶狠道：“在这里的人，谁要阻拦，谁就是反革命！”他说着，相帮去推棺材。

周润洁：“陈英，陈英，你要这么做干嘛？你不好这样做，你不能这么做！我求你了，陈英……”她双手紧紧拉住他推棺的手。

陈英：他甩开她的手，直起身来，一脚将她踢下岸下的农田，继续去推棺材。

周润洁：她在岸坎中朝下滚动。

26农田：农田中长着发芽的麦田，梁明抱住自己的腿，像似十分疼痛，他想爬起来，又在痛中坐下，周润洁滚到农田中来，她还好，片刻，她就爬起来了。

周润洁：“梁明……”她奔向他。

梁明：他不说话。

周润洁：“梁明……”她来到他身边，扶着他：“你怎么样？摔伤了没有？”

梁明：他抱着自己疼痛的腿道：“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周润洁：“梁明，你不能杀他……”

梁明：“为什么？”他将她一推：“为什么我不能杀他？”

周润洁：“因为他有势力。”

梁明：“老子就是不怕，不怕！”他高声叫着，直起身来，挣扎着拔腿向前跑。

周润洁：“梁明，梁明……！”她担心叫着，但他再也不回头，于是他往岸上爬。

27大岸：大岸上，陈英他们还在推着棺材，梁芳、梁兰哭着拉着这帮人的手，梁嫂则死死抱住陈英的腿。

梁嫂：“你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你可怜可怜我们吧，陈英……”她哭着，抱着他的腿。

陈英：“可怜……谁能可怜我……？”他脱着脚：“放开我！放开我！”

梁嫂：她始终不放地哭着。

梁树：“不许弄我爸爸，不许你们弄我爸爸……”他哭着，不断拉着这帮人的衣裳，这帮人其中的一个，将手臂一甩，将他摔得老远，他又哭着跑过来，一把抓着这家伙的手臂咬了一口，那家伙痛叫一声，抽他两个耳光。

梁兰：“不许打他，你为什么打他？他还是个孩子……”他哭着，护着弟弟。

陈英：“一二三，放！”他一声大叫，梁明顺的棺材被推翻到滚滚的江河。

梁嫂：“明顺……”她也顺随，跳入江河。

梁芳：“妈……！”她也跳入江河。

梁兰：“妈……！姐姐……”她也想跳下去，但被冲上来的周润洁一把拉住。

周润洁：“梁兰！梁兰……”她哭着，死死抱着她的腰不放：“你不能这样……不能，你不能呀……！梁兰……！”

梁兰：“让我死……我要死……让我跟她们一道去死啦……”她声嘶力竭，跺着脚哭着：“妈妈……”

梁树：“妈妈……姐姐……妈妈……姐姐……”他哭个不停。

陈英：他带一帮人扬长而去。

众人：众人徘徊在岸上，没有一人敢相救。

28江河：江河在翻滚，江风在咆哮，棺材已经漂浮老远，梁嫂和梁芳她们挣扎着，被急流冲跑、沉没……天上下起了大雨……

29门外：在梁家门外，梁明气冲冲地拿了把菜刀，从厨房跑到门外来，向西跑去。

30房间：朱霞在房间坐在床边上结着线衣，梁明拿着菜刀，跨进门来。

朱霞：“你……”她有点发慌。

梁明：他逼向她。

朱霞：“你……你别，别过，过来。”她惊慌着直起身来，手上的线衣落地，便向床的北端退去：“别过来……你别过来……”她向他摇着手。

梁明：他急跨一步，捞出她的衣襟，咬牙道：“谁要你男人这样对待我妈妈的，我要杀了你……”他高高举起刀又止。

朱霞：“不，不不不，有话，好，好说，梁，梁明……”她惊得跺脚发抖：“你，你别杀，杀我……”她惊栗着，眼泪流了出来。

梁明：“我去你的……”他一刀往她的头上劈去，鲜血直冒。

朱霞：“哇！”她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梁明：“哼！”他凶狠很望着她的身体，抹了抹嘴角：“这是被你男人逼出来的……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他……”

31客堂：梁兰被周润洁扶着，哭着来到家中客堂，梁树哭着在后面跟着，也来到客堂，他们身上都被雨打湿。

梁兰：“周阿姨……”她伏在她肩头上悲伤痛哭。

周润洁：“梁兰，别太伤心了……”她呜咽着揩了揩眼泪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法子的，梁兰……已经死了三个，你们要活下去，活下去……

梁兰：“周阿姨，没想到我们家遭受这么大的灾难，我爸爸，我妈妈，我姐姐，一下子都离开了我们，陈英，你太狠了！陈英……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啦……”她伤心哭诉着：“呜呜，妈妈……”

周润洁：“梁明……”她担心着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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