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花满楼
作者:白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218

同昌也没让她立即起来,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榻上,望着她:“你知道我和四哥打了个赌吗?”

幼微一怔,困惑地摇头。 首发--无弹出广告

“与你有关的!”同昌道。

幼微便傻乎乎地抬头看她,与自己有关的?

同昌被她迷茫的样子逗笑了,双眼弯弯:“我跟四哥说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四哥便道肯定是为生意上的事,还说商人轻义重利,尤其像你这么世故精明的人从不肯做无缘无故的事。你最后肯定是要提出与我合伙做生意的。我便反驳他,说花食铺就是你的点子,但我邀你入股你却拒绝了……四哥便说你图的是大买卖,这些小娘子玩乐的也只是想讨我欢心罢了,并不在意……”

幼微冷汗涔涔,鬓角不知不觉就被涌上来的汗水给打湿了。

她没有想到郢王对自己竟是这样一个评价!更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这样了解,用词犀利,隐有嘲弄之意,他竟是对自己很不满的!

那,同昌公主听了这话现在是不是也很生气!

同昌看着幼微一下子就变得惨白的脸色,掘了掘唇忍住笑,面无表情地问:“惠娘你猜我与四哥打了个什么赌?”

幼微大大的眼睛惊惶不定地望着她,缓缓摇头。

“我和四哥说你果真另有生意让我入股,我便应下来,以示我大人有大量,公主肚里能撑船!可四哥却赌我一定会生气,现在是我赢了!”同昌已经装不下去,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大眼弯弯。带着一丝当朝最受宠公主的骄纵与淘气。

她的个性真得很纯真,一点也不像在后宫浸淫数十年的人。

幼微看着她完全舒展的眉眼,有些发怔。

按着前世的日子,她今年夏就要嫁人了,而一年后的这个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纵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见她发愣。同昌嘻嘻笑着。过来拉她坐下,问:“你该不会是怕我发怒吧?”

幼微回过神来,赶忙摇头:“不,只是见着公主的笑颜。美如天仙,一时看呆了去。”

同昌心里欢喜,面上也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几分骄傲。

幼微含笑问:“公主芳龄十六。将来还不知会是谁家儿郎将公主娶回家呢,不管是谁,他家的祖坟一定是冒了青烟的!”

同昌想到几位皇姑母还有王妃向母后推荐的几家郎君。便有了些羞意,又带着少女对婚嫁生活的向往。

幼微静静笑着看她。

同昌有些恼羞成怒,嗔看她一眼,斥道:“没大没小!”

只可惜嗓音柔和,眼中噙着笑意,一点也没有威慑力。

幼微唇边溢出一抹笑,轻轻点头:“是民女没规矩。请公主恕罪。”

一点也没有诚心,同昌撇撇嘴。不再揪着这一点不放。又与幼微商量了一下契约的细节,便在一群侍卫的重重护卫下扬长而去。

三月里,世间万物纷纷苏醒,柳条抽出新绿,各种粉嫩的花相继盛开,妖窕生姿,美不胜收。

幼微东市、西市各有一间铺子开张了,她靠着同昌公主的人脉购了大量的米面,又将自己空间里的粮食一一拖出来混在仓库里,一下子她就零成本多了**百袋粮食,而她的聚宝盆每日能为她生成十袋左右的米,相比较其他的粮肆,她的盈利明显要多上许多。

而一开始她就花重金购买质量上等、去年较新的米面,不像别的铺子那样卖已经发霉或者往年卖不出去的陈米,价钱也很公道,又是新粉刷好的干净铺子,地段也好,很快就吸引了无数百姓,生意兴隆。

幼微给自己的铺子起名为“鱼氏粮肆”,很普通的名字,但贴在铺子两边的对联却是:“民以食为天,商凭信立本”,横批是:“不缺斤少两”。

诙谐有趣,而且将铺子的招牌打出来,就是“不缺斤少两”。

有过路的读书人看见指点两下,便会心一笑,对这商家挺有好感。

:花满楼。

幼微当时一听就笑岔了气,这怎么那么像平康里妓院的名字。

同昌却固执己见,不听幼微的劝告。

后者也只得作罢。

花满楼高达三层。一楼二楼全是一间挨着一间的雅间。三楼是打通的一整间,以供应聚会的女客。雅间内全部是用檀木、花梨木等名贵木材制成的塌几,还有雅致的梳妆台,上摆放着明亮清晰的镜子。有供客人小憩的安置在窗下的睡塌,屋内角落摆放着水仙、牡丹,墙上挂着的也是名人字画。吃饭用的盘子。全部是金银制品,就连喝茶用的杯子,也是自波斯来的玻璃杯。很名贵。总而言之,处处体现着贵族的奢侈与享受。

同昌还在酒楼里安置了一批弹琴歌舞的男伶女伎。

店铺后面则连着一个大花园,边上几间雅座,花园里有亭榭有楼台有曲水,假山花石,还有牡丹、菊花等花圃,简直可以比得上大户人家的后花园。

幼微初见时。便很是感慨了一番,到底是天之骄女。光这铺子投入的成本大概就得几十万贯,让她望而生叹啊!

初开始生意并不好,登门的寥寥无几,同昌着急得嘴角都长了泡。

幼微便给她出主意,以她自己的名义给长安城的贵族千金颁发请帖,就在花满楼设宴,还有皇家的公主与皇子,尽可以拉他们过来。

现在生意萧条的原因一则是长安刚刚经过暴乱,皇宫又被暴民攻破,皇帝受了大惊,发了雷霆之怒,长安人心惶惶,权贵们不敢再肆意玩乐;二则花满楼的名声还没有传出去,价格又高得惊人,自然没有人登门了。

同昌的请宴设在三月二十,正是踏春的好气节,当朝最有权势最受宠的公主相邀,谁愿意放弃这个巴结的机会,自然是忙忙地备了礼,又细细装扮一番赶到花满楼。

又在路上交流了一番,问这花满楼是什么地方,公主怎的在这里请宴。便有人将原委说了,众人都恍然大悟,也都暗暗思索着该怎样在花满楼上讨好公主。

幼微也着重打扮了一番,放下手头上的事情,与杜五娘一起来了。

她们到的时候时间稍晚,酒楼外面已停了无数香风阵阵的马车,使得相挨着的铺子连生意做不成,但又知这全部都是长安权贵家的千金嫡女,皇亲国戚,掌柜的吭也不敢吭一声,头一缩就躲到了后院。

幼微望着簇拥在大街上的马车,蹙眉,这是东市最繁华的地方,她们这样大张旗鼓、肆意张扬,也算是扰民了。得与同昌公主说说,以后这样大肆宴客的时候不少,要专门置了一个地方安排车辆才好。

杜五娘探头望望后,忽然道:“咦,惠娘,你那粮肆铺子似乎与这里不远。”

幼微点头:“是很近。”

杜五娘微嘟着嘴,也不知鱼幼微是怎么在这样的地方占了铺子的,她的胭脂坊可不在这条街上。

下了马车,跟着宫装打扮的侍女进了酒楼里面,顿时一阵香风袭来,满目的金光闪闪,幼微只觉眼花缭乱,忙忙侧了脸,才敢望过去。

清一色仕女装扮的女郎们在你丫鬟的簇拥下要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要么就是在雅间内转着欣赏,也有的悠闲地靠在榻上,喝着热气腾腾的花茶。

她们从头到脚都戴着贵重首饰,猫眼儿,祖母绿,红翡,金镶玉,长裙拖地,露出雪白的胸脯,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插着各种时鲜花朵,也有极少数的在发髻了插了牡丹,现在并不是牡丹开花的季节,这些人的身份一定很高,家里有温泉庄子,专门培育出来的。

幼微便着重打量那几个插着牡丹的仕女。

杜五娘因其闻名长安的美貌与私奔又被弃的名声,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还是她阔别长安**年后第一次站在这种大型宴会上,杜五娘有些紧张,脸色稍白,手微微颤抖。

幼微悄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紧了紧。向她鼓励地微笑。

杜五娘镇定下来,也启唇一笑,如宝石般璀璨潋滟的眸子环顾四周,睥睨高贵,又慵懒漫不经心,竟展现出了绝代佳人的风华。一时。看着她的众人都看呆了去。

她抬脚朝里走去。幼微微微错后半步,以示平民对贵族的尊敬。

她一走动,众人才都从那慑人的美丽中回过神来,窃窃私语:

“这杜五娘已经二十多了。没想到风华依旧!”

“你瞧她眉宇间有着妇人的瑰丽,自然比以前多了份妩媚……”

“瞧她的样子就不自重得很,怪不得会与人私奔……”

“站在她身边的是谁?以前似乎从未见过……”

……

在嘈杂、一声响过一声的议论中。幼微与杜五娘优雅、目不斜视地上了楼。

同昌将整个花食铺都开放,但三楼却是她与别的公主、郡主还有几位皇子郡王的谈话场地。

没有正式开宴前,这些来赴宴的仕女们都拿着各自的礼物上来三楼奉给同昌。

初看见二人的时候。围坐在一起的年轻贵族们顿觉眼前一亮,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同昌坐在主位上惊喜出声:“惠娘,你来了,今天可真漂亮!”

幼微却是着重打扮了一番的,上身穿着烟罗紫云雁锦纱短襦,下着月白色曳地飞鸟描花长裙,短襦长至臀下。将她小巧圆滚的臀部完全包裹住,长裙拖地。袖子宽大垂至腰间,衬着如柳一般的腰肢不堪一握,因是宴会,又在两臂上披了浅紫垂金的画帛,凸显了淡淡的华贵之气,并不张扬。

时下的宴居服一般都是大袖明衣或者短襦长裙,但裙子都是越高越好,齐至高腰的拖地裙被认为是最美丽的,而幼微却反其道而行之,襦长裙短,但看着却是别有风味。

当即,便有几位少女眼睛一亮,细细地打量着她。

先前众人都被杜五娘的美貌给吸引了注意,这会儿再细看向幼微,才发觉站在杜五娘身边的她长得十分美丽,并不逊色多少。

同别具一格的服装相比,她的妆容也与众不同,乌压压的黑发只用一支白玉钗挽住,面上未施粉黛,只在粉嫩的唇中间点了殷红一点,衬着瓷白如雪的小脸,那一点嫣红格外显眼,仿佛是迢迢雪地里的一朵腊梅,神情冷淡,那双墨玉般的桃花眼上挑着,周围带着一层薄薄的粉色,清冷而又妩媚。

她与杜五娘上前几步,在杜五娘见过礼后,便跪倒在地:“民女拜见各位皇子、公主,郡王与郡主,祝贵人们玉体安康,万福金安!”

声音糯软清丽,尾调上扬,带着一抹轻颤。

同昌走上前拉她起来:“哎呀,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来,随我坐在一起。”又扬声吩咐侍女安置塌几在自己的旁边。

也有其她公主招呼着杜五娘坐在自己旁边,毕竟国公府的嫡女身份不低。

另一边一个贵公子直直打量着幼微,问同昌:“梅娘,这是谁?”

幼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个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双眼微显阴沉,二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子。

观其神形,应是一位皇子了。

果然,同昌嘻嘻笑着:“三哥,她就是做鱼氏胭脂的鱼家女,鱼幼微!”

却是三皇子了。幼微心神一动,三皇子都来了,却不知四皇子来了没有?

她在房间内瞟了一圈,这次来参加宴会的男子很少,只有那么几个身份高贵的,他们身边都围满了美丽高贵的仕女,却不知具体哪个是。

同昌仍在同三皇子说笑:“我这花满楼还是她的主意呢……”

蜀王眼睛闪了闪,望着幼微亲切一笑:“鱼娘子做生意很有一套!你那三支白墨玉钗子我母妃很喜欢呢!”

三皇子的生母是德妃。

幼微垂头,恭敬地说道:“王爷谬赞了!”

她淡淡的语气让蜀王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双目犀利地盯了她一眼,正欲说什么,旁边就有人与他说话,他这才转移了注意。

同昌有些担心地对幼微低声道:“我三哥性情暴躁执拗,惠娘你小心些,可别惹着他了。”

幼微秀美轻蹙,点头应了。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面容美丽,装扮简单大方的二十多岁女子,看她穿的华丽袍子,幼微便知也是一位公主。

她眉宇间隐含着一丝严厉,笑容淡淡,给人一种很庄严的感觉。

大概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人也转头看她,并向她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善意。

幼微也忙欠身还礼。

没办法,坐在这里的每个人身份都比她高,她必须得小心再小心,全身的弦都绷得紧紧的,不然小命就有可能丢在这儿了。

“鱼娘子有些眼熟!”那人却突然开口对她说话,嗓音出乎意料地柔和,幼微原本以为像她那样威严肃穆的人说话会很严厉呢。

同昌听到声音,扭头望了望幼微,便道:“七姑母认识惠娘?”

七姑母?原来是那个素有贤明,在民间传闻甚广的广德公主啊!

幼微忙欠身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广德公主!”

广德摆摆手:“无须多礼。”她似是有些疲惫,揉揉眉心,回答同昌的话:“我以前并未见过她,也不知是哪里感觉到熟悉!”(未完待续。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