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王唇边却含了一丝近似嘲弄的微笑,头微侧着,幽深的双目定定望着她:“你的未婚夫上来了,你不去打个招呼?”
幼微咬牙,好吧,她就知道郢王对她的事情一清二楚,而且,她也并没有想瞒着他的心思,只清清淡淡地笑:“原来王爷已经知道了呀?民女原先还想着等日子定下来再告诉您呢!”
她神情坦荡大方,没有一丝羞涩的意味,似乎与他交谈的只是吃饭这样的小事,根本就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首发--无弹出广告
这种随意的态度让郢王的眼睛眯了眯,黑得如同夜阑的眸子愈发幽深,他一晒,便拿起面前的玻璃酒杯轻轻押着鲜亮的红葡萄酒。
幼微也不再看他,径自扭头望向窗外,这才突然发现原来同昌不知何时也上了二楼,她似是察觉到幼微正在看她,扭头给了她一个甜甜的又魅惑人心的笑容,便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刚孙大郎去的房间。
幼微发现,同昌似是又着意打扮了一番,与先前那端庄贤淑的模样不同,现在的她更添了三分少女的羞涩与妩媚,更加诱人。
幼微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虚弱地望着郢王:“公主,公主她喜欢孙大郎?”
她懵了,以前似是从没注意过。
郢王把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嘘!”眼中却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隔壁的屋子立即便传来二人的交谈声,幼微的耳朵不知不觉竖了起来。
“你来了?”是同昌柔得仿佛能滴出水的声调。
孙大郎似是有些局促,又或许是被同昌的美丽给震慑到了,说的话结结巴巴:“公,公主。不,臣孙大郎拜见公主……”
同昌轻笑:“郎君似是有些怕我呢!”
“不,只是,只是公主有天人之姿,臣,臣被公主的荣华所摄。举止失常而已……”单从这声音中就可以听出孙大郎的脸色应该是羞红至极。又受宠若惊的。
“郎君不必拘礼,坐罢。”同昌清悦地说。
“臣,臣岂能与公主同坐……”
“可我愿意与你同坐……”
同昌不知做了什么,只听孙大郎倒吸一口冷气。似是不敢相信又非常高兴的样子:“公主……”
“怎么,不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吗?”
同昌语不惊人死不休,幼微也跟着倒抽一口冷气。这,这……
她睁大眼睛,如墨玉一般的桃花眼里满是慌乱与震惊。
她这幅样子比她往日故作冷静成熟的样子可爱多了。郢王唇边慢慢渲染出一丝笑意。
“公主……”孙大郎的声音有些无力。
“檀郎,母妃前些日子还说要我自主挑选驸马的呢,我挑你好.xzsj8.不好?”同昌娇嗔无限地问。
“我?公主,这,我们根本就不怎么接触过……”
“那有什么,再说我注意你好.xzsj8.久了呢!惠娘常在我面前提前你呢,说你怎么怎么好。我便慢慢上心了……”话到最后,已带着羞涩的味道。
孙大郎语无伦次地说:“是。是惠娘说的?她,她怎么跟公主说的……”
同昌天真地答着:“比如说是檀郎医术不错,对胭脂也有研究,非常孝顺,脾气特别好,又有男儿般的气概,又温柔体贴之类的啊……”末了,她又软软地撒娇:“檀郎,人家不喜欢你与惠娘走得那么近了,你以后不要再理她好不好?”
孙大郎慢慢地问:“她没跟你说别的?”语气艰难。
同昌欢快地答道:“没有啊,还有什么非要她告诉我的?”
孙大郎忙道:“没,没什么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与鱼娘子也不太熟,只是以前为了胭脂接触过……”
有意无意地撇清他与幼微的关系。
“嗯!檀郎,你若同意我一回宫就向父皇母妃提好不好?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是不是太快了?”
“这还快啊,你不知道父皇又忙着给我找驸马呢,人家不喜欢那些朽木了,只喜欢你……”
“那,那好,自然是好,自然全凭公主吩咐!”
“檀郎,你真好说话,脾气真好!”
……
幼微原先的慌乱吃惊已慢慢变为平静,到了最后,她甚至嘴角含笑听着。
郢王瞅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眼神微滞。
“所以这是你今天带我来的原因?”幼微转头看他,似笑非笑。
郢王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丝不自在。他轻咳一声,淡淡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隔壁继续传来两人的说话声,但幼微已经不想听了,在郢王的出乎意料中,她站起身,走了出去。郢王透过窗子看见她静静站在隔壁屋子前面。
所以,当孙大郎偕同同昌一起从里走出来的时候,便赫然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打扮得极其妖冶的女子。
幼微这个样子与她平日大不一样,一开始孙大郎甚至都没有认出她来,先是痴痴地看了她一会儿,正在心里感慨着这是谁家带来的美姬,就听到同昌惊讶地叫声:“惠娘?”
他一惊,再定睛细细看向这人,熟悉的如墨玉一般清冷又妩媚的桃花眼,微翘的嫣红的饱满的唇,不是鱼幼微是谁!虽一直知道她很漂亮,但没想到她这样打扮起来会如此漂亮,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后者笑意吟吟地望着二人:“真巧啊!”仿佛没有注意到孙大郎痴望的目光。
她低头看向孙大郎与同昌紧紧相牵着的手。
孙大郎的身子却是一僵,讷讷地喊道:“惠娘……”
同昌却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惠娘,你这个装扮可真好看,谁给你打扮的?”话语中似是有另一层深意。
幼微掘了下唇,也同样笑着:“公主今日装扮也非常漂亮。”
“那是。”同昌得意地回答:“我是特意传来给某人看得。”她故意斜眼看了下身边的孙大郎。
幼微也随着她的视线瞟了一眼孙大郎。然后唇边便染了一丝灿烂的笑意:“看来公主的好事即将近了,民女便在这里恭喜您了!”
同昌小脸上闪过羞红:“惠娘……”
孙大郎的脸色却又是尴尬又是不舍又是为难。
幼微静静瞅着他,心里冷笑。
不再多说什么,她道:“公主,民女先过去了。”
同昌向她挥挥手:“好啊,待会儿我去找你哦。”
幼微瞥了眼她身旁的孙大郎。笑:“依民女看。公主似乎很忙!”忙着与人**!
似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同昌笑嘻嘻地说:“不忙,我最清闲了。”
幼微便淡淡点了下头,越过二人。朝最边上的房间走去,一关上门,她抬起头。便迎上郢王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径自走过来坐下,倒了一大杯的红葡萄酒,毫无形象地一饮而尽。末了,还打了个轻轻的饱嗝。
郢王夹了一片鱼脍,蘸了些白梅酱,优雅地放在嘴里嚼着,一边问:“听闻你最不喜吃生鱼片?”
幼微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也或许是因为看到鱼脍,你会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是不是?”
幼微猛地抬头望他,后者却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刚那话没有任何深意。
“尝尝你这鱼肉味道怎么样?”郢王为她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片。
幼微盯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也没有动筷子。
门突然便被人推开了,同昌欢快地走进来,千墨体贴地跟在身后将门关上。
幼微看到他,这才想起这么一会儿他都不在屋里,却不知是去哪里了。
“四哥,太好玩了,下次若还有这种事,一定要叫我啊!”同昌一屁股坐在郢王与幼微的中间,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鱼片大快朵颐起来。
幼微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酒:“公主今日大喜,喝杯酒庆祝庆祝吧!”
一语未了,同昌脸上的笑容便滞了滞,继而放下筷子向幼微撅着嘴道:“惠娘,这你可不能怪我,是四哥让我这样做的!”
幼微淡淡地笑。
同昌小心翼翼瞅着她:“你生气了?”
生气?当然会生气!郢王也就算了,幼微从不敢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平等待遇,但是同昌是她视作朋友的人,她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她?
不,不对,本身这件事就不对的。
她掘了掘唇,淡漠地摇头:“没有。”
同昌便知她生气了,忙忙丢下筷子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好嘛,好嘛,惠娘,是我错了,你别气了,好不好?我可是为你好.xzsj8.啊,就怕你被那个人渣给骗了,才出言试探的,谁让你挑人太没水平了,我不过说了两句,他就什么都答应了……”说着她便不满起来:“依我说,这哪用本公主亲自出场,四哥随意找个美姬就能把他的真面目给逼出来……”
幼微一开始还板着脸听着,到后来听她越说越不像,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呀,不气了。”同昌指着她嘴角浮起的笑容拊掌笑。
幼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看看老神在在的郢王,在心里撇撇嘴,好吧,她就知道在幕后搞鬼的一定是他!
可惜她没权没势,连不满的权利也没有。
“切,这孙大郎平日看着人模人样的,谁知肚子里这么善变,幸好惠娘还没跟他定亲呢,不然可就惨了。”同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幼微好笑,又关心地问:“你答应他回宫就要说选他做驸马的事,会不会有麻烦?”
“那有什么麻烦!”同昌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们都计划好了,知道我去那间屋子的除了咱们几个,便是我的侍女了,以后就算孙大郎要与我对质,他也得找证人啊!再说,”她撇撇嘴:“我看孙大郎不像这种人!”
“是啊。他的确不是。”幼微若有所思地答道。
孙大郎爱色,她是知道的,早在初次见面时,她便就知道他很容易痴慕于容貌角色的女子,就像杜,却是非常肯定地定了她的罪。
幼微的身体就像被什么定格在那里一样,眼神呆滞又慌乱,大脑里一团浆糊,想不出合适的话去反驳。
等她想起回答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
她在心里哀叹一声,完了,完了,她怎么会这么笨,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刚他说自己欺主的时候应该义愤填膺、义正言辞、委屈羞愤地大声反驳啊,现在可好,一声不吭,怎么看怎么像是默认!
“那些金子你是怎么处置的?”郢王淡淡问。
轰隆一声响,幼微被天雷给劈得外焦里嫩,她傻乎乎地抬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相信他派人日夜跟踪自己。
“我无所不知!”郢王优哉游哉地靠在那里,自大地说。
自大狂!幼微在心里暗暗腹诽着。
她大脑飞快转动着,想着该怎么办,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千墨清亮的声音在外响起:“主子,到了。”
幼微仿佛听到赦令一般,忙从车上跳起来,甚至连自己狭窄的裙子也顾不得,扭头谄媚地笑:“王爷走好啊,民女告退了。”
她跳下车子,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跑去,很快就拐过崇仁坊的大街,往东市方向去了。
掀开窗帘,静静注视着那抹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郢王才收了手,淡淡道:“走吧。”
他鼻尖前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如石榴花的清香,那是她身上的。
眼前闪过今日白天初见到她的惊鸿一瞥,他从不知道她竟然会如此漂亮,带着股盅惑人心的力量,让他平静如水如夜阑的心凭空起了一丝波澜。
是从什么时候在意她的呢?
或许是从刘忠那里听到的那个收购粮食的建议时,他就已经对她在意了吧,当时即使没有见过她,但他向来是爱才的,所以,他将她放在了心上。
然后,便是那日在孙府侧门的第一次碰面。(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