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我不敢问
作者:郭军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54

三个月前,我回了娘家一趟(由于娘家与我家离得比较远,我一年到头难得有几次回去。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妈妈告诉我一个消息:我的姑奶奶(姑奶奶是我爷爷的妹妹,今年八十一岁,一生命运多舛,受尽苦难。)患了胃癌,且已到了晚期,没几天活头了!我震惊了!怎么可能呢?这样的事情怎么就突然间落到了我亲人的身上,我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我二话没说就带着点心来到姑奶奶家。屋门虚掩着,我一边拍门一边唤道:“姑奶奶,姑奶奶,您在屋吗?我是军华,我看您来了!”

里面传出来微弱的声音:“是军华来了啊,门没拴,进来吧。”我推开门,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只见屋子的一角放着煤球炉,炉子上搁着一只砂锅,锅里在熬药,阵阵烟雾正往上飘。姑奶奶躺在床上,蜡黄的脸上,两只毫无光泽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快坐,快坐!”她挣扎地想要起来。我连忙上去把她按住:“您躺着,别动!”

我把点心放在一张小桌上,然后端过来一把凳子坐在她的床边,轻轻问她:“姑奶奶,听说您生病了,我过来看看您。您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是的,不过我现在好多了。前段日子特别难受,肚子疼得好像刀在里面切肉一样。后来小生(姑***儿子)把我弄到医院让医生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胃炎。我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这不刚回来没几天,听说花了不少钱呢。我跟小生说没事没事,可那孩子就是不听,可惜了那些钱哪!”

我说:“姑奶奶,您这么说就不对了!生病了当然得治,该花的那还得花呀!”见她没有做声,我接着又说:“桌上的那些点心,您有胃口的时候您就吃点,别留着,要不就得坏了!”

她埋怨说:“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了呗,还带啥东西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停了停,她问:“家里还好吧,小孩子还听话吗?若是不听话也不要打他们,得好好跟他们讲道理,教育。”

我应道:“好的,我知道。”

她一边看我,一边用廋成了竹枝般的手在枕头边摸索了好一阵,摸出一张面额为五十元的钱,递到我手里(她的手真凉啊,凉得入骨):“钱不多,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们买点零食吃吧。”

我一惊,赶紧推开她的手,连连拒绝:“姑奶奶,这可使不得,您留着自己买点营养品吃吧,好使得身体能够快点好起来。”

见我这样,她脸色变得黑沉沉的,生气了:“你这孩子是咋的了?嫌钱少还是怎么的?拿着!”她不由分说地硬塞进我手里。我没有法子,只得收着。突然她坐起来一拍脑门,叫道:“瞧我这记性,药还熬着呢,再熬下去就要被熬没了!唉,人一旦老了,生病了,记性也就不行了!”

我把药汁滤出来,倒进一个碗里。我问她:“姑奶奶,用不用加糖?”

“不用,不用,苦就苦纯些,放了糖更难吃。给我端过来。”她接过碗仰起脖子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之后她又躺下了。

呆呆坐了一会儿后,我起身向她告别:“姑奶奶,您保重身体,要好好休息,多吃些营养品,千万别舍不得吃。这病并无大碍,只要休息好,营养好,会很快好起来。等您痊愈了我再来看您,好吗?”说完这些,我鼻子一酸,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了不被她发现,我很快将脸别了过去。

她说:“你有事就快回吧,我没事的。”

从她家里出来,我的脚步非常沉重,眼前不停浮现姑奶奶那被病魔折磨得极其虚弱的模样,心如同被刀剜了一样疼痛难忍。我知道,这将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回来后的头几天,我还会不停向我的妈妈询问姑***病情,得到的自然是她病情迅速恶化的回答。直到后来,我再不敢问下去了!我知道再问下去就会问到那一天了!当然,那一天是迟早会有的,但我不想知道,我想让她在我的心里好像还在活着,还在世。但是,前天,妈妈还是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她告诉我姑奶奶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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