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除了被魔神的现身严重破坏的正门附近仍然围着铁栏、交通方面做了调流以外，弥尔顿中心城及其周边的气氛基本没有改变。在对面酒店的停车场内，玫瑰色卷发的美女一脸沉重地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火焰剑，又看看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最后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红色suv里。

“雪柔，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坚持得住吗？”

听到她的问候，后排座椅上白衣长裙的女子缓缓坐直身体，虽然努力露出笑容，给人的感觉还是更像一个瓷娃娃。“没……问题，因为在‘吸收’过程中，我自己的力量也能得到补充，而且这里的灵力……很纯净。”她轻声回答，“照这样下去，我还……可以……”

在说话的同时，雪柔始终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琉璃色的宝瓶，那就是莲华姬交给她用来存储灵力的法器。“那就好……看着外面的人，你不觉得悲哀吗？”梦蝶用力后仰在驾驶座上，“明明这么可怕的东西就悬在头顶，却谁也没察觉，谁也不知道——跟普通人类一比，为此紧张兮兮的我们简直就是傻瓜嘛。”

“得墨忒尔”没有回答，梦蝶也不介意。“虽然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大计’，我们当年也正是不满于现在的世界，才加入了‘钢铁神宫’，可是……”她闭起眼睛，“这种不祥的东西，真的能为我们带来理想的未来吗……”

“……我……并不介意世界会变得如何。”

雪柔突然开口了，“阿芙洛迪忒”则意外地转头望她。“我……作为一个人类，本身就缺失了太多东西，没有资格像梦蝶姐、小璐或婉君那样寻求‘未来’，所以我……”雪柔垂下头去，近乎透明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只要还能活着就好了……”

————————————————————————————————————

将苍天市今早所有的新闻都过滤了一遍，证实火焰巨剑的确不为普通人类所见后，苍后才稍微松了口气。此时魅堂、旌姬和华岚也正在理事长室里，等待提前召集他们的苍王回来。“虽然昨夜算是平安度过了，但那把剑必定不会长期这样安分……”旌姬开口道，“大团长，真的没有什么我们能采取的措施吗？”

“那就要看苍王的交涉结果了——他一早就到管理者们那里去了，准备正式提出中心城周边的安全问题。”

“可父王上次不是……”华岚想起了那日苍王在“克里特”说过的话。“因为事态的严重性已经今非昔比了，连对‘现世的法则’烂熟于心的他，都不得不做出这种几乎没有胜算的尝试。”苍后长长地叹息，“就祈祷苍王能带回至少一点希望吧。”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唰地一声滑开，北欧神王的化身脸色阴沉地踏了进来，众人立即起身迎接。“都坐下，我有好几件事要说。”苍王有些急躁地挥手，“而且我们时间不多了。”

室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今早我接到珀伽索斯的报告，说从昨夜开始，中心城的空间裂缝扩张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这毫无疑问是那把剑引起的。我认为此事必须引起苍天市管理者们的重视了，就亲自走了一趟，可是……”苍王愤恨地皱起眉，“即使我把条件降低到‘至少暂时封闭那段道路’，他们仍然坚决拒绝，肉眼看不到的威胁，对他们来说就等于不存在——更有甚者，他们还说‘从这些超自然的危险手中保护市民，本来就是宇文家族历代当家的职责，怎么能要求受害者反过来配合你们呢’！”

“果然是这样么……”

“牙之御座”语带惋惜，眼里却透着愤怒，华岚难得与他神情相似；首席女武神则不语地望着父亲，等待他进一步的决定。“所以……你准备怎么做？”大团长打破沉默道。

“尽管不想承认，但目前大环境对我们不利，若不抢在敌人之前出手，我们只会越来越被动。”

神王的化身依序扫视了义弟、两个女儿和最强的部下一圈，才宣布最后的决定。“先不用管宙斯，当务之急是摧毁那把巨剑，而如果我们对剑的攻击逼出了皇非羽，就当即连他一起歼灭。”苍王缓缓地说，“苍后，在我们回来前，就拜托你保护海牙学院了。”

“……对现在的你来说，这只不过是最终决战前的热身吧。”

苍后露出了然的微笑，站起身来轻轻行了一礼：

“祝各位武运亨通。”

——————————————————————————————————————

半小时后，四人两骑一起抵达中心城附近上空。华岚将坐骑让给了父亲，自己则和姐姐同乘劳斯古尼尔。只见苍王驱马向前，描画出一串银色符文往天空中一挥，浓雾便无声地朝四周扩散开去，把50米高度以上的一切完全遮蔽。“然后就是‘这个’了……”旌姬望着不远处散发出凶恶气息的暗红巨剑，再次问道，“父王，真的不需要加上我们的力量吗？”

“你们的任务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它’自重生以来终于等到了展示力量的机会，可不想被你们抢去风头。”

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骄傲，北欧神王的化身用力向前伸出手，发出掷地有声的召唤：

“现形吧！闪电的象征、新生的光芒、贯穿一切的神之锋锐——吾之神器‘冈格尼尔’！！”

话音刚落，一无所有的空间猛地被斩开一条裂缝，无数道耀眼的银光朝那里汇聚，在裂缝重新合上的同时，一柄仅从外表便能看出非人间之物的华丽长剑缓缓降临。“冈格尼尔……”魅堂百感交集地低语，不过很快就抛开私人情绪，转为观察周边情况。“好了，所有人退下！”苍王持剑于手，严肃地拉起缰绳，“这一击就毁灭它！”

此时在“地狱之门”上空燃烧的巨剑，像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似的沉默着。苍王一夹马腹，黑马便扬蹄嘶叫，御风踏云直奔目标，只见北欧第一神器锋芒毕现，狠狠向巨剑挥砍下去——

“——穿透了？怎么回事？！”

旌姬与华岚同声惊叫起来，如她们所言，神剑轻易地穿过了巨剑的剑身，它的表面却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啧，幻影吗！”苍王脸色一变，迅速后撤，而几乎在同时，更高的天空中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哎呀呀，趁主人不在的时候想对我的宝贝做什么呢？”

果然来了——白鹰王和代行者们立即绷紧神经，做好迎战西宫主的准备。然而现实超出了预期，伴着阴冷的气息和黑色羽毛飞舞而降的，除了非羽还有一个人。

“没用的，奥丁，这把‘残虐之炬’的本体，已被我的眷属暂时转移至苍天市的‘平行时空’中了。不管你的神剑有多强，都不可能摧毁不存在于此的东西。”

看到银发红眼的少年拍动着龙之翼落在非羽身边，所有人的心里都像被灌了冰。忆起昨夜的梦，旌姬脸色惨白，而其他人只把她的反应当成了单纯的震惊。“终于表态了呢，尼特霍格。”北欧神王的化身发出冷笑，“你这邪龙果然是世界的敌人，与所有神祇和神话兽都势不两立的存在啊！”

“……尼罗，到底为什么？只因为对我的憎恨，你就不惜与‘钢铁神宫’狼狈为奸吗？！”

魅堂咬牙切齿地向着宿敌吼道，银弦的回应却极其冷漠。“别自以为是了，吉尔，你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他向北欧神王的化身投去憎恶的一瞥，“确切地说，只要是能对你和奥丁造成打击的事，我从来都很乐意去做。”

“这种样貌和气息……果然和父王的资料里描述的一样……”

短发女武神紧张地低喃着，正想趁机询问姐姐二人之间的关系，看到旌姬的表情时却什么也说不出了；另一边，怒火攻心的“牙之御座”还没想好如何回应，苍王就已代他给出答复。“那正好，尼特霍格，这边早就决定非除掉你不可了。”黑发男人转过剑锋，剑尖的一点寒光直指银弦的心脏，“如今‘冈格尼尔’已归于我手，加上所有的恩赫里亚都在这里，他们也有笔账想和你好好算一算——你和皇非羽，今天一个也别想离开此地！”

“呵呵呵……相当自信呢，奥丁。虽然我一向不太介意别人对我的评价，但竟然被你小看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不爽。”

堕天使之王的笑容变得阴冷可怖，所有人都嗅到了决战即将爆发的味道，而在浓重的战意包围之下，只有旌姬看到了冲突背后更加险恶的暗影——

如果这次把握不好机会，她的噩梦不久就会变成现实。

（第一百九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