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魅堂大人，以及各位——”

“天音骑士”忽然举手示意。“你们有没有听到某种……音乐声？”流火难得看起来很不确定，“没有的话，那或许是我的幻听。”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仔细分辨周围的动静，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流火的描述从起初蚊鸣般的细小，渐渐发展成了无法忽略的清晰声响。“这是……合唱？还有合奏？”玉书不安地喃喃，“在这种环境下，哪里还会有……”

传入他们耳中的，初听之下确实是优美的歌声和交响乐，而当众人发现那是从空间裂缝里飘出来的时候，要提防已经来不及了。“突然好恶心……”秋棠脸色发白地蹲了下去，“文艺三骑士”痛苦地抱着头，其他人也变得神情恍惚，只有代行者们、白鹰王和英灵勇士尚平安无事。“精神污染……可恶，是魔音吗！”旌姬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虞菲，“父王！我们能不能把它隔绝或消除？！”

苍王没有应答，而“冈格尼尔”已斩开空间现形，成串符文咒语正绕着剑刃旋转。“把大家带到远处去，这里我来对付！”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魅堂和女儿们，“在有更邪恶的东西冒出来之前！！”

遗憾的是，这句话很快变成了现实，而且那“更邪恶的东西”远远超出北欧神王的预期。还未开战就受创的骑士团正在后撤的途中，“地狱之门”突然像从浅睡中醒来了一样，魔力波动急剧增强，两岸间距离的扩大用肉眼都看得一清二楚；乱人神智的魔音骤然变调，化成尖锐又混乱的疯狂噪声，仿佛世界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姑母大人！有个巨大的东西要从裂缝里出来了！！”齐格弗里德高声报警，“我们要……”

“立刻返回你的岗位！撤走裂缝周边所有的战士！！”

情况变化太快，面对强烈地震、噪声和扩散的邪气，海牙一方唯有拼上全力防御。在符文防护罩和鹰王翅膀的保护下，众人一面后退，一面眼睁睁地看着“它”从塔尖开始渐渐露出全貌。

以林立的圆形巨柱为支撑，一座极尽奢华的巨型黄金建筑冉冉升起，仅正面就并列着十扇足够让客机飞入的黄铜大门，门口与地面间有数百级台阶相连；门楣上镶嵌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装饰和浮雕，没有一幅重样；两座主塔直入云霄，中间的建筑主体也必须穷尽仰视的极限方能看到顶部——正如中心城名字的主人在其名著中所写，这是无数人手操劳一世也无法完成的作品。如果说瓦尔哈拉宫殿已经大得超出常人想象，“它”便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神殿？”

华岚疑惑的声音不知在询问谁，而苍王马上就给出了答案。“不，这座建筑没有任何神性，这是皇非羽说过的……”他的句尾像是硬从喉咙里扯出来的，“真正的……”

还不等苍王说完，轰地一响，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暗红巨剑再次浮现在宫殿的门楣中央，但与上次不同的是，整柄剑都已被黑色的凶焰包裹，这对骑士团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噩耗——

苍天市已经陷落，“真正的地狱”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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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正中央的黄铜大门缓缓开启时，对于可能现身的人选，海牙众人都心中有数，而事实也肯定了他们的判断——三对黑色羽翼像孔雀开屏一样伸展着，一袭黑衣的俊美青年摇曳着过腰长发慢步走出，高傲的笑容与他青金石般的双目同样耀眼。这种莫名迷人却又令人战栗的模样，如同启示录的天使一般。

这也正是皇非羽——堕天使之王路西法真正的姿态。

“各位来得可真是时候，这样我就不必专程派人去邀请了……”

非羽故意忽略其他人，目光直直地落在北欧神王身上：

“我引以为傲的军团建造的地狱之宫‘万魔殿’很棒吧，奥丁？”

少年少女们顿时哗然，苍王牙关咬得直响，将神剑对准了非羽。“你强行让不属于人间的禁忌之物降临于世，破坏了时空秩序，污染了这片大地……”他怒吼道，“竟还敢如此趾高气扬？！”

“禁忌？污染？你这是在说谁呢？”

黑色的青年交抱双臂，用说是鄙视都过于客气的眼神看着阶下的人们。“我乃明亮之星，生于光的破晓之子，天上的指导者，人类理当畏惧我，地上的世界本来就有我的一份。”非羽傲然笑道，“忘掉你们听过的宣言吧，我才是要接收这片大地的人！”

他的话音让空气轰然作响，初次展露的前伟大天使的威严，几乎与“代行者”不分轩轾。“别以为自己还保有堕天之前的荣耀，路西法，现在的你就和地狱一样黑暗污秽！”从非羽的话中察觉到了某种异常，苍王在怒斥的同时抛出疑问，“你的主子到哪里去了？宙斯居然能容忍你在此大放厥词，说要取代他的统治地位？！”

“如果你指的是我们那位‘陛下’，那就把他也忘了吧。现在的‘钢铁神宫’只有一位宫主——那就是我。”

众人还没想通堕天使之王的话意味着什么，他身后一望无际、光亮可鉴的铺石大道上就出现了六个骑士们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红发青年手握金色长弓，紫发女子手握着利齿状项链，穿着入时的卷发美女臂挽透明羽衣，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提着长矛，白衣黑发、瓷娃娃般的女子则坐在短辫女孩推着的轮椅上。“‘主神’们……”魅堂深深地皱起眉头，“只剩下这些人了么……”

旌姬此刻心情也十分复杂，另外四位“主神”的情况她基本知晓，尤其是被自己亲手变回普通人的水月。六位男女似乎都已接受了非羽独揽大权一事，一时间，阶上阶下的双方只是沉默且漫无目的地对望，但仔细看的话——

彩莉握紧了手里的长鞭，“雅典娜”嘴角微微一翘，做出“放马过来”的手势；见“阿波罗”正瞪着雅歌，风琳眼中放出危险的光芒，刚要上前，“阿芙洛迪忒”却从旁边一步跨过来，双方立刻明确了彼此的想法；巧妤抬起太刀，处在刀尖延长线上的“阿尔忒弥斯”怔了一下，也举起武器回应。“喔~似乎都找好算账的对象了嘛。”非羽愉快地吹了声口哨，接着转向还没做出选择的二人，“那你们准备和谁打呢？‘得墨忒尔’、‘赫斯提娅’？”

“雪柔姐姐不能战斗的，请您让她留在这里吧，至于我……”

婉君的视线经过一番辗转，落到了“炎牙骑士”的身侧。

“虽然不知道那位小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婉君看，不过应该是想跟人家对决的意思吧？”

面对这种反应，她所指的人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小菲？”旌姬也发觉情况有异。“一定……出了什么事，旌姬学姐……”虞菲惊愕地喃喃，“那模样不像是装的，婉君……她不记得我了！”

“……小菲，你要和她战斗吗？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哦？”

少女用严肃的口吻确认随从的意志，碧发少年则坚定地点点头。“会，而且我要弄清婉君到底是假装糊涂，还是真的被做了什么。”他直视着旌姬的眼睛，“请您让我‘一个人’当她的对手！”

“那么，我以首席女武神的名义，祝你武运亨通。”

主从二人相视一笑，然后，五组对手不约而同地冲出各自阵营，隐没在化为废墟的街道中，堕天使之王仍悠然地与苍王对峙着。“剩下的人似乎多了点，不过别担心，不会让你们没事做的。”非羽张开双臂，“万魔殿”正面的其他大门便陆续缓缓开启，“欢迎光临——黑暗的子民们啊！出来迎接贵客吧！！”

伴着清冽高亢的嘶叫，遍身光芒的巨大白鹰出现在海牙一方的上空；旌姬与华岚同时改变了装束，以女武神的姿态立马于阵前。苍王一语不发，因为已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决定苍天市存亡的最后战斗，正式开幕。

（第二百零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