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也笑,笑得胡子眉毛一抽一抽的:“嘿嘿,施主说话真是不礼貌。 ”随后他止住了那白痴的笑,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好像是不争气的儿子终于可以独当一面的欣慰感,“有这样笑容的施主一定会带给周围被卷入你命轮的人一个安定。这样的话,就算是偏离了本来的命轮甚至就打破了原本的命盘,也能有个好的走向了。”
要说之前那句话我还半懂不懂的话,这句话我就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难道是在说我的影响力大?
虽说本来就听不懂吧,我心里又不想让他一个糟老头装得那么高深莫测,于是道:“老和尚你现在应该以一副‘我佛慈悲’‘天机不可泄漏’‘普渡众生’的姿态告诉我一条箴言,或者是做一些让人非常绝望的能揭示我悲剧结局的预言。这样才能与影视国际化接轨,证明‘和尚定律’存在的价值。不然,你这样显得很没水平呐。”
老和尚大概也是被我绕晕了,没有怎么听懂我的话,但是好像对某两个字特别敏感。他用没有拿佛珠的手撸了撸长胡子,道:“预言?在世上恐怕找不出一个人敢对施主的前途做出预言的。但老衲倒是有一语送给施主,‘善则可破世孽轮回之因缘,恶则必生纵横涂炭之业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施主切记切记。”
“嗯,嗯。”我连连点头,“就是这种感觉,孺子可教也。这样的话既有‘箴言’的感觉,又符合佛家一心向善的的形象标准。”我朝老和尚竖起两只手的大拇指:“good,verygood,简直就是perfect!哈哈哈哈!”
老和尚看着我脱线的反应配合我的热情干笑了两声,然后叹口气摇了摇头,揪着自己的胡子很是无奈的样子。
我笑得停不下来,好像就应该是这样才对。我现在根本没有兴趣也没有余力去想任何带着重量的问题。何况只要一想到高傲的夏释还被困在那种地方,心就会像被捏紧吊起来,我那时根本没有那么文艺的神经去思考什么有关“命运”的话题,自然也让老和尚放放屁抖了一下空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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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鸟止鸣,夜风来袭。
一白须白眉的老和尚在星空下缓步而行,停立于悬崖的尽头,任崖底的狂风呼啸着翻搅身上的袈裟,就如同回到了一百年前那一个寒冷的夜晚。他的眼光穿过重重迷雾停留在那一个固定的点上:人活得久了真的不是一件好的事情,记忆累积得脑袋都装不下了。
明明面前有一条宽大结实的桥,老和尚却不踏出半步。这时候,在不知名地方传来只有老和尚才听得到的声音:“师父,佛门之人四大皆空,再多的记忆也不过是世事百态不该有喜怒哀乐才对。”
老和尚很无奈的样子:“所以才说已经老了。今天还被叫老秃驴,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礼貌。”老和尚很清楚,对面的人嘴角一定是扬起的才对,云淡风轻的。一阵沉默之后,老和尚的目光转向星空,“你见到他了?”
那边的声音似乎是让整个空气都变得澄净温柔起来:“嗯。见到了,一瞬间还以为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他的娘。但是他性子却跟他那没用的爹更相似呢。”
老和尚抽了抽胡子,笑了:“不要在老衲面前炫耀啊。不过的确他的眼神清澈,笑容纯粹,看得出是被宠大的。”又停了一下,老和尚眼中出现一丝迷惘,“你是不是还恨老衲?”
那头也沉重起来:“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师父您。反而是因为我这个不肖的徒弟让师父不能修成正果,心中深感罪孽深重,自此不敢再自称‘徒儿’。此生我亏欠的人太多,本就没有责怪任何人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