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行军是瞒不了人的,刘备和田凡两路大军出发不长时候,曹『操』和袁谭就知道了消息。当然,刘备也从没有想过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兵临城下。偷袭虽然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可最终的战争结果取决于绝对实力。这一次战争,刘备要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曹『操』和袁绍,通过这一战,奠定自己天下第一诸侯的位子。
按说敌人来袭之时,一般的主帅会选择坚壁清野,在行军的路途上最大限度的消耗敌方的有生力量和士气、锐气,可是曹『操』却没有任何相应的动作。他的地盘上一切照旧,安静的异乎寻常,显得很是诡异。而袁谭一方,则有所动作。他派出多路军队,焚毁了北海国和齐国多数村庄和聚落,并将财物粮食横扫一空,水井里扔了死猫死狗死猪死羊,效仿匈奴故事,想先给田凡制造点麻烦。但是他却没有过多杀人,因为他知道刘备号称仁主,这些百姓只要活着,他就不会不管。几天时间,整个北海国和齐国除了几座城池之外处处狼烟,转瞬间变得赤野千里,了无人烟。
百姓们相互扶持着逃向附近的县城,有心软的县令,趁着半夜里,袁谭派来的人不注意偷偷打开城门,让百姓们进城,并偷偷藏起来。而那些心狠的县令,则让士卒放箭将百姓赶走。一时间,大地上仿佛处处都有百姓们无助的哭喊声。
『乱』世,人命贱如狗!
田凡来自后世,拥有后世人的共同特点,那就是对人命看得很重!一来,心中总有一丝丝良知使他看不得无数百姓死于非命,二来,他深知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人口是一切的基础,远远比城池重要。可是现在,看着手中的书信,他说不清什么感觉。曹『操』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两次攻击徐州,给徐州带来的是数十万人的死亡,其中只有很少是军士,余下的是无辜的普通百姓。
可是这一次,面对刘备大军压境,他竟然毫无动作,除了斥候的数量增多之外,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派出。这不是他的风格!你好歹坚壁一下清野,烧点东西,杀点人呀?
老曹的安静,让田凡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他到底要干什么?不抵抗,放任刘备得到中原大好河山,这绝对不是曹『操』的风格,可是他到底在酝酿些什么?以他的『性』格判断,沉默的越久,一旦爆发,只怕刘备越难以承受。
长叹一声,田凡放下书信。刘备那里,自己已经连续去了三封书信,让他小心老曹的诡计,如果他加了小心,就没有必要再去信,如果他压根儿就没在意,那么再去一封信也没有用,自己无能为力。还是顾好眼前的事吧!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况在张郃面前,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狮子。以上次对战的情形来看,袁谭和蒋义渠,也不是好相与的。
此时白虎军团已经进入青州境内,田凡得知了袁谭的所作所为之后,命令大军稍稍减速,并派出一支支小队四处收拢被袁谭祸害过的难民。[] 匠相549
有时候人很奇怪,你想当好人,别人却偏偏不让你当。被徐州军收拢过来的难民数量不少,仅仅三天功夫,就达到了万人的规模。这么多人,如何安置就成了问题。跟着田凡行进,指望他那点儿可怜军粮养活,那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根本就不现实。所以他想派人将这些难民迁到莒县,也好就近安置。可就是这样的打算,却遭到了严词拒绝。
前一刻这帮凄凄惶惶的难民还在死亡线上挣扎,见到徐州军万马奔腾的威势,见到徐州军士卒雪亮的刀枪之时,还惊吓的瑟瑟发抖。可是当他们看见这些精悍的士卒面带笑意,没有对他们显『露』出丝毫杀气,没有要难为他们的意思,见到田凡这个显得有些文弱的一军主帅之后,一个个突然间就变了,变得很是惹人生厌。任由田凡等人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去徐州,甚至有人说,宁愿死也要在青州。
被难民选出与田凡等对话的都是七八老十的老头儿,有几个还是文人出身,在本地颇有影响力。这种人活得长了,都人老成精,什么事没见过?在知道这是徐州军,在得知田凡是这支军队的统帅之后,就变成了滚刀肉,一个个躺在大营中撒泼耍赖,就是不合作。
田凡还不能动粗,不然会落下不敬长者的道德污点,以后会被别人戳脊梁骨。于是,他只能好言好语的解释,大军出征在外,以后战事的进展顺不顺利还不知道,形势还不明朗,你们这万把人在青州,我们只能用军粮养活你们,对辎重营来说是极大的负担,甚至我们还需要派人保护你们,这样对于大军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请你们务必体谅我等的难处,就当帮我们个忙,先去莒县,莒县距离青州近,以后战争结束了,你们尽快返回就是了。
谁知道他们依旧不答应,一个老头甚至理直气壮地跳起来,指着田凡的鼻子怒骂,说我们去了莒县就会耽误夏季甚至秋季的耕种,须知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么大的损失,你赔得起吗?我们被老袁家祸祸了,不抓紧时间从土地里找回损失能行吗?
田凡和王修、公孙浩、王锴、李任、郑益恩等人哭笑不得,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好心好意救你们,怎么还救出『毛』病来了?听他们那意思,自己救了他们,还得包赔他们的损失?是不是还得替他们养老送终不成?
无奈,田凡暂时妥协,答应商量商量再给他们答复。
等几个老头嚣张地迈着八字步一步三晃地出了门,田凡就被围了起来。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但是嘴里的内容却惊天的相似,总之一句话,我们是军队,是来打仗的,不是救援队,不能妥协,不能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气得田凡直跳脚,这帮子牲口,关键时刻没有一个能指望上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将这帮难民赶走是正确的,乃至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当着几个老头儿的面说出这句话。如果不出意料,这帮子老头都有机会见到刘备,万一事后他们想起今天的事,在刘备面前告上一状,以刘备一直标榜的仁爱的形象,只怕自己会吃挂落。可现在不一样了,反正田凡是主帅,大家负责出主意,他才是那个唯一有选择权利的人,不管有什么糟心活儿,恶心活儿,最后下令士卒执行的都是他,那些老头甚至连具体执行的士卒将领都记不住,只会记住田凡下令驱逐了他们,更不会知道到底是谁出了这个主意。
田凡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好嘛,都想做好人,行,你们都是好人,那这个坏人我来做!
于是,一道命令从中军大帐中传了出去。
不一时,难民们哭天喊地和哭爹叫娘的声音以及军士们粗暴的呵斥声传了进来,偶尔还夹在这响亮的马鞭声和惨叫声,田凡努力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在沙盘中,仿佛那个早就烂熟于胸的沙盘出现了什么神奇的变化。
田凡能想象出那几个被骗出去的老头此时此刻的心情和表情,估计他们一边被士卒们陪着笑脸儿塞上车子,一边对远在中军大帐的田凡破口大骂,甚至会语出威胁,类似等我们见到了刘备就如何如何的话,更是少不了。
一个时辰之后,大营里的闹哄哄地声音终于消失了,田凡长出一口气。哎,我真的想做好人,可遇到这样不讲理的滚刀肉,我有什么办法?
静了静,田凡又下了一道命令,以后凡是赶过来相投的难民,只要数量够了一千,就派一小队士卒护送到莒县,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人立威!我是兵,本来不讲理的应该是我,现在我好容易有心情跟你们讲理了,你们一个个看我长得善良,貌似好欺负就跟我不讲理,那好啊,我就跟你们比比谁更不讲道理。[] 匠相549
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不讲理的理由,田凡心里终于安定了。他将目光重新看向沙盘,仔细思量着最近得到的情报。
张辽先期派往青州各处的间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徐州军刚刚进入青州,走了不到三十里,就有六个县城或聚落先后递交了降书。随后田凡在朱虚扎下营寨,派出几路骑兵往几个没有投降的县城杀去。吕布自请率领其中一路,田凡自然不会不答应。结果,吕布很不高兴!三天时间,他连下十三座城池或者聚落,全军一千八百骑兵一共『射』了不到二十支羽箭……
现在北海国境内,除了距离较远,大军无暇顾及的即墨、挺县、胶东之外,只有治所剧县和平寿两个地方没有投降。而北海国因曾属孔融管辖,百姓对孔融颇有些想念,对袁谭的政令总是明面上不说,可背地里抵触,所以袁谭不放心这些地方,在剧县和平寿都没有驻下重兵。田凡估计当大军赶到这两个地方的时候,花不了多大的力气对方就会投降。
可以说,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真正的战事,应该集中于齐国境内。齐国地方不大,除了治所临菑之外,还有西安、般阳、昌国、临朐、广县、东安平六个县。虽然地方不大,可是袁谭在齐国陈兵六万多,主要分布在临菑、东安平、西安三地。袁谭的思路很简单,也很清晰,我只与你打攻城战,只要守住了这三个县城,其他地方我毫不在意。
袁绍还没有动作,从冀州传来的消息证实,袁绍的打击方向在北边公孙瓒处。想必他是想解决了公孙瓒,扫平河北最大的一个威胁之后,回头再收拾刘备。为了对付公孙瓒,或者说为了对付公孙瓒和张燕的联军,袁绍集结了能够集结的所有精锐军队,甚至将青州最精锐的两万军队也调走了,看起来他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了,甚至说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不惜丢掉青州的基业。这也是袁谭选择守城的最主要原因,实在是……以手下这点家底,打守城战绰绰有余,打野战他没有丝毫信心,估计都不够吕布一口吞的。
田凡托着下巴,思考着这场仗的打法。其实没有什么好想的,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先剪除其羽翼,再集中所有兵力攻击三座屯集重兵的城池。不过,这场仗绝对不好打!
东安平占着地利,与临菑隔淄水相望,守城大将为蒋义渠。西安在临菑西面,路程只有三四十里,两座城池互为奥援,互为犄角之势,且两地之间一路都是平原,没有地利可以借助。西安由大将张郃领士卒一万八千镇守,最要命的是,张郃手中有他从冀州带来的老底子,四千精锐冀州骑兵。
田凡牙花子有点疼,不好打呀!
正在这时,一个小校跑入大帐,高声道:“报……报都督,平寿县令杀了我方派去的人,并屠其全族,悬尸四十七具于城门,声称誓与城池共存亡!”
所谓“我方派去的人”,是指前些天张辽派去的人。这个人是平寿一个大户的人家的庶子,因为在家里不可能有很好的未来,所以在前几年徐州救援孔融的时候,随着南下的百姓一起南下了。这个人很有一套,武艺不错,人也聪明,在徐州军几年工夫就混到了屯长。还是去年,张辽偶然间知道有这么一号,考察之后认为这家伙是个名将的苗子,所以破格提拔为校尉。听张辽说,他派出去的几十个人里,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家伙。
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无缘无故不明不白的死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当间谍的路上?这还有天理吗?更可气的是,都说祸不及家人,平寿县令杀他就杀了,干嘛杀他全家?杀他全家就杀吧,你他娘的干嘛让人家死都不安宁,还要悬尸?全家老少四十多口,老的得有六七十了吧?小的有三岁吗?你他娘的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你是个牲口不成?
田凡一听火腾地就起来了,他娘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不想让我当好人是吧?
他猛一攥拳,大喊道:“擂鼓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