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wukan
奏折说的灾害确实是严重的。上奏折时,正是暴雨连月,东都城外的洛水溢出,城内外的人家被冲陷千余家。而且,当时连年灾害,全国普遍受灾,水、旱、虫、疫十分严重,病饿而死的人倒在路边、街头无人过问。那两年的史书记载,随翻即有日蚀、彗星、地震,更让人心慌乱,四处不宁。
武则天就是在这几年特意尚节俭,在宫中号召内外命妇捐资,自己带头捐献“脂粉钱”、带头穿“七破间裙”的
他为皇子时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无德无才。晋为太子后,更只知玩乐,终日游猎戏耍,不知做太子的责任为何物,东宫的属官百般劝谏,他根本不听,我行我素。他愚昧、荒唐,懦弱无主见,根本无继位做皇帝的资格。他的品行、学识之差,高宗和武后心如明镜。但是,当李贤被废后,论资排辈也只能轮到他为太子。在高宗临终之前,明知这个不肖子难能担起社稷重任,才遗诏让皇太后决定军国大事,中书令裴炎为辅政大臣的。
她清楚的意识到前途的艰险:在新旧君主接继之时政局的骚乱,作为皇太后是新君的母亲辈,再去涉诸朝廷政务,更会遭到朝野的非难和反对。但是既然“受玉几之遭顾,托宝业于穷荒”,艰险再大也不能辜负高宗的托顾,而应“割深哀而克励,力迷衿而自强”。所以她必须立即从深深的悲哀中走出来,拾起朝纲的全负重担,迎着难以预测的重重困难,继续坚定地昂首阔步走下去。
三十年的辅政及与高宗同朝执政,她对唐廷的朝局太熟悉了。她擦干哀惋的泪水冷静下来后,立即做了正确的判断,做出了稳定朝局的内外安排。
首先,她发布第一道政令,安抚宗室诸王。这些位尊望重的王爷是新旧交结之时最不稳定的因素,先把他们稳定下来,就使李姓王朝的亲缘关系重新结成板块和网络,免在血缘上生出变故。当时,唐室的王爷有高祖的庶子五人,是新皇帝的祖辈。还有新君的叔伯两位王爷,即太宗的庶子。他们都是重要地方的世袭刺史,食有庞大的封邑。以往在历朝中,新皇登基时,反对力量多依重王爷,发动变乱。高宗去世后,对于新皇帝来说,他们辈份自然开了一轮,官衔自应提升,李氏皇室自应由他们辅佐。所以,武后的第一道政令首先针对他们,让他们感到温暖。政令以泽州刺史、韩王元嘉为太尉,霍王元轨为司徒,舒王元名为司空,滕王元婴为开府仪同三司,鲁王灵夔为太子太师,这是高祖的五位庶子。同时尊越王贞为太子太傅,纪王慎为太子太保
被立为皇帝之前的简历是,乾封元年(666年)徙封豫王;总章二年(669年)徙封冀王,这时把初名旭字去掉,就叫李轮;上元二年(675年)徙封相王,拜右卫大将军;仪凤二年(677年)改名李旦,徙封豫王。
这么多年来唐宫廷发生的斗争,母亲历尽的各种风险,他不闻不问;后来又接连发生他的三个哥哥和母亲之间复杂关系,兄长们或死或废,或监国或称帝,她没见着他的任何动静,史书未留下他的只言片语。作为皇子,作为政治风浪之中的皇子,父母兄弟全家上阵,或斗人或自斗的血和火斗争中的皇子,他干什么去了?于是,有些人便替他去想。出于政治斗争的一般规律和经验去想,一些人就认为他在用韬隐。看到了母亲的阴毒,嗅到了哥哥被母亲杀死的血腥,只好学刘备种菜骗曹阿蛮了。
真是为他想得周到啊果然此计好用。这不,杀人狂武则天就是被他的小儿子懵住了。守株待兔,最后皇位被他等个正着。
哎其实李旦并不怎么感谢通晓孙子兵法的先生们,也根本不懂你们为他出的那些鬼主意。李旦从降到人世间,血肉细胞里就没带着一颗政治的因子。是不是巴甫洛夫的算盘珠上出了毛病,还是哲学中的特殊论起了点作用,反正李旦没继承他**一粒喜好政治的生命因子中的文学、书法等艺术因子,他特别喜欢这些、所以,什么政治、计谋、阴谋、阳谋等等,通通和他绝缘;所以,再精细的史学家也没能记下他这么多年关于政治斗争方面的所想和所行。只能如刘昫那样,记下一点他读书、书法、训诂等所作所为来。就是说他“谦恭孝友”等,怕也难有儒家那“修身、齐家”等设计,只表示李旦一门心思弄他的书法和训诂,自然就地露出了“谦恭孝友”的形态来。绝没有政治家的那种谦恭,或是自然流露的谦恭风度;或者表面上的谦恭买好的阴谋。当然他更不存在自居易诗言中说的“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的恐惧和谦恭了,连边都沾不着。
然而,造化弄人。突然有一天,就是他的三哥被拉下龙椅的第二天,有人请他去当大唐皇帝。此时他是怎么个形状,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史家也无一字留记,所以也不好妄自忘记述。估计他是任人摆布:穿上龙袍、扶上龙辇,前引后拥地进入金鸾殿,再扶上那个无比宽大、坐上去极不舒服、而许多人又想做的那个龙椅,由很多官们拜下去山呼万岁,由宫中礼仪司长宣布他从此就是大唐天子了。总之,犹如唱大戏那般形式,李旦就像个活道具,被人家搬弄着,坐到大唐皇帝的龙椅上了。
但是,当他坐到这个位子上后才知道问题颇严重,不像他每天读书写字那么轻松了。这时候或许他想到过他的三个哥哥,想到他们与母后之间的关系,都弄出个悲惨的结局来,他才意识轾做那个在椅子上的危险。由于他的本能和无能,才选择了一个求生的方式,他可以做天子,但这天子一定要徒有虚名。他知道要平安无事,就不能参与朝中的任何事情,从根本上说,他也无能力处理朝中的任何事情,他既无兴趣也无能力,因为压根就没有想过那档子的麻烦事。
所有的历史都说,皇帝、皇后们和皇子们建立不起来平常百姓家的那种温馨的你子、母子感情来。武则天同她的儿子们也是。如今,历史把她们母子推上政治舞台了,一个是不称职也不情愿做的皇帝,一个是形势迫得她再无后路的皇太后。她们被冷冰冰的政治隔离着。
武则天突然很心疼这个神情木纳的小儿子,因为她看见了儿子脸上的泪水,也听到儿子怯懦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又唤起了她的记忆,唤起她对自己生下的幼小生命的记忆。于是,她不想为难李旦,他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于是,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你很为难,我也很为难。而且也很痛苦,我的身上背着很多罪名,在你的身上,恐怕仍要再背一个罪名。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的国家,为了黎民百姓,这些你可能不懂。但你一定要能理解我,理解你的母亲所做的一切,能原谅我。你的二哥和三哥都没能理解我,也没能原谅我。现在,你父亲去世了,你三个哥哥又都远离了我们,今天就只有咱娘俩,今后我也只有依靠你了。
李旦听了母亲的肺腑之言,看着母亲凄怆的哀情,突然升起了那种早已没有了的与生俱来的儿子对母亲的感情。他突然跪了下去,突然泪水滂沱。武则天轻轻地抚摸着儿子,让自己的泪水任意流淌,这是母子间血肉情怀的表露。
李旦开始去寻找母亲的手,武则天把手交给了李旦。李旦感到这双手是如此柔软,但又感到如此有力。他无比相信这双手,这是一双擎起山河的手、改变世界的手。但同时感到了羞愧,作为儿子,却不能为这双手分担,更不能让这双手只是用来抚摸自己。
李旦能说什么呢?他只能从心底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却不能担起做皇帝的担子,而却要让六十岁的母亲替自己去做,背着罪名替自己去做。但自己又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怨恨自己、讨厌自己都没有用,不行就是不行。那是做皇帝,不是临模王羲之的“一波三折”和“永字八法”那么等闲。
武则天看着小儿子真挚的表情,突然想起了明崇俨关于李旦有天子之相的预言。李旦绝无天子之才,但他却有做人的真挚。真挚使人明智,人贵有自知之明。李旦有三个哥哥,做皇帝轮不到他,所以他就不寻思做皇帝的事,所以也就没有争皇帝做的野心。于是,他便切实地把握了自己的人生。李弘也没有天子之才,但他去不敢表白,最后硬是让皇帝的头衔压死了、压碎了。李显也无天子之才,但却狂妄自大,刚坐上龙椅就得意忘形了,张扬失态,他虚有太宗其表,最终身败名裂。
李旦怎么样?还是让史家说话吧。史称:“自则天初临朝及**之际,王室屡有变故,帝每恭俭退让,竟免于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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