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织轻轻地扭头,望着那边,见那窗子一点点被打开,心中“咚咚”跳个不停,难道高门大户的那些血腥故事就要在今晚上演吗?
要不要喊?喊了有两个结果,被直接“喀嚓”掉,或被人用刀架了脖子威胁,说什么“不许喊,喊就杀了你”或“要命的就乖乖的”。好为难啊?寻常十岁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孔织的脑子飞速运转,还没想到答案,窗外的人已经跃了进来,转眼就来到床边站住。于是,就有了以下画面。床上那人歪着小脸,很是天真地望着床边站立的那人。站着的那人,黑衣黑巾,平静地看着床上的小小少女。
好半天,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怪异。虽然孔织的心里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是很畏惧的,但却不得不开口了,因为脖子已经酸得不行。
“那个,请问有何贵干?”孔织坐起来,揉揉脖子,忍不下去,要杀要砍还是痛快点。
“收徒!”回答甚是简单明了。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孔织是不信的。要知道,馅饼越大,陷阱也就越大。只是眼下看黑衣人的气势,分明是没有打算考虑孔织的意见。看那样子,孔织要是敢说个不字,恐怕立刻就会被打晕带走。
孔织直叹倒霉,又有些奇怪,怎么两人说话,屏风眉舟却没有什么反应。她看了黑衣人一眼,见对方眼中没有杀意,放下心来,估计是中了什么迷药之类的。
“我有条件!”见事情不可避免,孔织只好选择妥协。
“说!”
“只有师徒之实,不要师徒之名,以忘年交论。”意思说得很白,就是跟着学东西行,但不要指望拜你为师。
这种身手不凡的高人总共分为两类,一类出世的,或是隐居名山大川,或是游戏风尘;一类入世的,或是想着称霸江湖乃至改朝换代,或是投*朝廷显贵,充为爪牙。洛阳是京城重地,孔府也不是什么身手都能够进来的,到这里藏头露尾收徒弟的人怎么看也不是出世类型的高人。
那人听了,眼神中多了丝恼怒。世人讲究尊师重道,因此才有“一日为师,终生为母”的俗语,哪里有人敢学了东西还不认师傅的?
其实,孔织也很无奈,好好的被人强迫着拜师,可是师傅能随便认的吗?谁知道对方是“独行侠”,还是“某某组织的一份子”,有没有什么仇敌宿怨什么的?万一,对方是个反朝廷的,或者是朝廷管辖的,那做徒弟的还要为师傅拼死效命。这些,都是孔织完全没有兴趣的。
见黑衣人不置可否,孔织补充了一句:“织儿愿意在艺成后,替前辈寻觅传人,为偿前辈授受之恩。”
“好!”那人点头应道,随后伸手摘了蒙面的黑巾。面沉如水,不是别人,正是闻达书书院教授棋课的秦夫子。
秦夫子见孔织毫不意外的样子,比较满意:“明儿,未时到酉时!”
孔织摇摇头:“后天,明儿学生有事需要料理。”
秦夫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又从窗子跃了出去。孔织起身,去看了眼屏风后的眉舟,见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她走到窗口,看了看院子,有点后怕,若是来人心存歹意,怕她现在早就死透了。
次日卯时,雅舟叫来好几次,孔织才起来。她伸了个懒腰,秦夫子走后,辗转半天才睡着。虽然孔织说过不用几个大侍立规矩,但鸥舟他们几个却不敢托大,都到上房侍侯着。孔织穿好衣服,眉舟那边已经摆好了粥品小菜,还热了一大碗牛乳。
孔织见非舟站在边上,睡眼朦胧的,不忍心,叫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又看了一眼身子骨实在单薄的鸥舟,吩咐眉舟:“眉舟,以后叫大厨房那边早晚各送五斤牛乳来,你们四个也跟着喝。”
用过早饭,孔织单独把鸥舟叫到屋子里:“老太君赏的那只珊瑚项圈找出来,包好给我,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虽然四个人中,鸥舟看起来最不容易亲近,孔织却最信赖他,这样孤傲的人是不肖做什么小动作的。
到了大门口,孔织看到有两驾马车等在那里,有点纳闷。
孔绣到了,身后带着几个书童。见孔织疑惑,她笑着指着右边那辆车看起来簇新的车说:“那是母亲为你定制的,昨儿下午来送来。”说完,回头,对着书童说:“还不快给三小姐见礼。”
孔织看去,其中有两个是昨天就见过,叫若定、不定,是早就跟在孔绣身边的,另外两个看着却眼生。
孔绣指着眼生的两个:“这是父亲为三妹选的书童,侍书和侍画。”
孔织见两人十三、四岁,虽也看着清秀,却不如若定、不定两个看着机灵,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心中感叹,楚氏真是随时提醒世人嫡庶之别。
“二姐,织儿能给他们改名字吗?”孔织问。
“当然,分到三妹名下,就是三妹的人了,长辈们起的名字都很俗气,若定两个的名字原本是侍琴、侍棋的,我闲着直白就改了。”孔绣回答。
“就叫上智和下愚吧!”孔织看着两人,指着瘦点那个:“上智!”又指丰满些那个:“小愚!”心中补充道:“楚氏,到底你是智?还是愚?”看来,世家的事情很麻烦,即使像孔织这样即不占嫡也不占长的庶出老三,作为主夫的楚氏也是很戒备的。看来,是最近老太君与孔莲对孔织的另眼相待引起了楚氏的警觉,真是杞人忧天。像孔府这种世家中的典范,是最讲究嫡庶之分的,除非孔纹和孔绣都身亡,否则孔织就算再出色,也与世袭爵位无缘。
到了学院,孔织笑吟吟的走到梁雨身边坐下,亲切地打了声招呼:“梁姐姐早!”
梁雨面露得色,看了下四周大声问道:“你怎么坐这了?”
孔织心了服了,小孩子呀,小孩子,咱不和你计较,脸上带笑:“梁姐姐这样好,织儿想和梁姐姐多亲近亲近呀!”又用无声的口型拼着“木瓜汁”。
学子们见孔织才与梁雪同桌一天就换了座,看梁雪的脸色就有些古怪。梁雪很是尴尬,又正好听到孔织的话,神色有些黯淡。远处的楚筝见了,有些不忍,起身向她走去,不想晚了一步,孔绣以过去坐到梁雪身边。
“梁二小姐,我见小姐投契,就拜托家妹让了座位给我,事先未与你打招呼,还要请勿见怪!”孔绣温和地说。
“不会!”梁雪并不愚顿,当然看出孔绣是为自己解围才坐过来的,心中生出几分感激。
今儿学院里上的是“数”课和“琴”课,数课的计算都是初级的数学知识,对孔织来说,是小菜一碟,很轻松地上完。“琴”课就麻烦些,虽然这身体本身是跟着任氏学过琴的,但孔织的感觉实在生疏,不时引起夫子侧目,实在让人羞愧得很。旁边服侍的上智和下愚也都强忍着,神色怪异。毫不容易才挨到下课,孔织松了口气,不容易啊,回去一定练习下,不能再这么丢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