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栖凤坊,承公主,内院正房。
姜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沉沉睡去的王君孔良礼,满脸满眼地担忧。她轻轻地将孔良礼的被子掖好,无声地叹了口气,身边到外间来。
韩寄书原本站在姜身边,见她起身出来,亦跟着她到了外间。
姜坐了,又叹了口气。见韩寄书站着,她指了把椅子,道:“坐着说话吧,你也忙了小半日了!”
韩寄书点点头坐了,犹豫了一下,问道:“公主,王君的身子这般,是不是该使人告诉公府那边?”
王君孔良礼前几个月有了身孕,但是因怀孕之初饮食上有些不妥当,所以伤了身子,使得身体极虚。
前几日,去文宣公府参加了妹妹的婚礼后,孔良礼便有些不舒坦,便一直卧床不起。
姜很是难过,沉声道:“都是我无用的缘故,早知函衣是母皇的人,还放任其在府里,这……才会连累到良礼身上。为了保全与我的缘故,害得良礼与父亲母亲分别十数年。如今父亲母亲已是西去,我却照看不好良礼,实是忘恩负义之辈。”
因涉及到孔家阴私,韩寄书不晓得该如何劝慰,只能陪着叹了口气。
姜握了握拳,面上显出丝坚决来,道:“这孩子,不能留了,这会要了良礼的命的。才四个多月,就已经老是晕倒,如何能挨到生产?”
“啊!”韩寄书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不由讶然出声。
因是关系到子嗣女息大事,所以韩寄书说道:“公主不可!太医已说了,王君体寒,不易受孕。这胎已是难得。要是……以后怕是很难……”
姜的神情显出几丝沮丧来,盯着韩寄书地眼睛,问道:“我就是让你如此厌恶么?成亲三年,换作其他人,哪里会因礼法束着,就给自己喝避孕汤。。1 6K,电脑站16k.cN。不管是皇室,还是世家,这庶出子女先有的不是一个两个。就算先前是你重礼。那良礼入门后呢,你为何还如此?难道,为我生个孩子,对你来说,是无法忍受的耻辱么?”说到最后,语调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韩寄书被问得哑口无言,实不知该如何辩解。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公主息怒,寄书并无此意!”
姜少年早慧。最是心思通透之人。当年韩寄书与三公主之间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她也不是聋子,不是瞎子,对于两人的事哪里有不晓得。
只是。她地心思并不在内宅之中,自幼对男儿又是宽厚惯了的。因此,对于韩寄书与三公主的阴错阳差,她只会越发怜惜韩寄书的苦楚。
加上夫妻两个成亲三年,韩寄书处事妥帖,实可谓是贤内助。因此,姜心中,韩寄书的分量并不亚于孔良礼。
韩寄书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位夫君,腻在韩寄书的床上,同他抢被子,看着他无可奈何地模样,曾是姜觉得最快活的事情之一。
只是如今,心情变了。再想起这几年来。姜觉得自己像是个大笑话。
她用了三年,都不能得到这男人地心啊!
韩寄书无需承认。也无需否认,姜自己有些累了。算计来,算计去,好像家人都没了。
她往椅背里一*,道:“不爱生就不爱生吧,都由你。良礼这个孩子却是不能要,本公主不缺为我生孩子的男子,没有嫡子嫡女不当什么,总要眼前人最重要!要是为了孩子,使得良礼有了闪失,那到时候后悔药也没地方买去。http://AP.16k.cN”
虽说孔良礼嫁进公主府这半年,平日性子温和,但是韩寄书却看出他是外柔内刚之人。
见姜似拿定了主意,韩寄书带着担忧道:“公主,还是听听王君的意思吧。孩子是父亲身上的肉,王君这几个月来,每每提到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欣喜万分,又怎愿意……”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说道:“我要这个孩子……就算是舍了性命,我也要……”
不是王君孔良礼,又是哪个?
他苍白着脸,披着件衣裳,站在门口,摇摇欲坠。
韩寄书见了,忙站起身来,要上去搀扶。姜已经先行一步,疾步到孔良礼身边,带着几分嗔怪带:“不是睡了么,怎么好好地又起来?”
孔良礼没有立时应答,眼里已经都是泪,带着几分祈求道:“公主,良礼要这个孩子,良礼不碍事,定会平平安安的诞下这个孩子的!”
因说话说得急了,他不禁“咳”了起来。
姜听了,心疼万分,道:“快去躺着,这事以后再说!”
孔良礼摇摇头,却不肯动,扶着姜的胳膊道:“公主,千万别再想着舍了这孩子,孩子已经会动了啊。他定是感觉到了他的母亲不想要他,才拼命地动,弄醒了他的父亲。这孩子,是有灵性地。不仅是良礼盼着这个孩子,就是君父与四姨母、三妹妹他们,也都是盼着这个孩子啊!”
孔贤君是孔良礼的养父与亲舅舅,自然希望自己的养子能诞下嫡女,使得两家血脉传承下去。孔竹则是希望借助承公主府的外力,使得孔织地家主地位稳固。
孔织,也想着利用她的哥哥么?
想到这里,姜忙摇头,对孔良礼小声劝道:“良礼,咱们还年轻,等过年养好身子,再要孩子也不迟。就算王君与姑母他们都盼着孩子,也不过是为了你好罢了。在你同孩子之间,这有什么的好选的,自是以你为重。”
孔良礼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喃喃道:“在父亲心中,自然是孩子重,这又有什么好选的……”是文宣公孔织到了,在客厅等着,依月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来,终于到了审判日了。
他看了看镜子中,神情木然地那个人来,觉得分外陌生。曾那样好强、那样神采飞扬的月公子,怎会变成这个模样?
瘦得骇人,眼睛直直地,像是死鱼珠子。
在这宅门里才圈了几日,这般白日黑夜都活在惊恐中地生活才几日,他就成了这个模样。
蝼蚁尚且偷生,他的心里,仍是存着盼头的吧。因此,才会更加害怕,害怕一睁眼,梦已醒。
孔织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侧过头来,望着几案上一个楠木匣子发呆。
也好,这样也好,倒是省得她来做抉择。
命运与人生何其沉重,别人的更是,孔织实不愿意去干涉或者决定别人的命运。
看着依月仰着头,面目表情地从门口走进来,孔织不由得有些晃神。
那种绝望,很是熟悉,在林子豫地身上也见到过。
这个男子地容貌,有五分同自己相似呢,看着他的模样,就是男版地自己。
自己不算是有福气的,投到这个身体上,这几年也经历了家破人亡、生死变迁。依月的命似乎更不堪,尚未出世便颠簸流离,这十几年来生长在烟花之地,过后又背负杀亲的罪孽……
依月见孔织就这样看着自己,并不说话,手里的冷汗已经出来,但是面上仍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国公夫人这是作甚,莫非是看上月儿了?与皇子并夫,这算不算是月儿的福气?”
孔织见他刺猬般的模样,想着侯府的规矩森严,皱眉道:“你是心甘情愿嫁楚筝的?”
依月仰着头,带着几分傲然,道:“纵然是权势通天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一条命,这世上还没有能逼我出嫁之人!”
孔织望了望门外的庭院,又看了看依月道:“你想要嫁,便嫁;你不想嫁,就不嫁,虽不能说这天下任尔去留,但是护你一时,却是孔织能做到的!”
依月见她闭口不提归宗之事,只觉得身体重似千斤,动也不能动了,喃喃道:“你算什么人,我是什么身份,哪里高攀需要你的庇护呢?”
孔织没有应声,而是低下头打开几案上的楠木匣子。
里面,竟然是两个尺高的牌位,一个上书“次女孔绮之位”,一个上书“长子孔良孝之位”。
依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个名字,不住出声问道:“这两个是谁?”
“是你!这是母亲十八年前所立,搁在书房的隐蔽处!”孔织平静地回道。
“我?”依月从椅子上坐起,呆呆地看着那牌位上的名字,喃喃道:“良孝么,良孝么?”
话未说完,已是咳出一口血来,双眼已经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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