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包上的“戚”少年不禁大吃一惊。//.360118.com//
嘉靖三十八年戚少保在义乌募兵四千,此后这支军队被称为戚家军,戚家军军纪严明,训练严格,火器先进,百战百胜,斩首高达十余万级。倭寇、巨盗、蒙古铁骑无不倒在戚家军的枪下。万历年间朝鲜大胜倭寇,首登平壤的就是戚家军余部。
浑河血战,戚少保侄子戚金,以数千火枪兵打的满清两白旗两黄旗精锐节节败退,后李永芳以重金收买被俘的明军炮手,发炮轰击明军阵地,戚家军余部在炮队轰击之下苦撑数日,最终弹尽粮绝,全军覆没。
戚家军一直是大明嘉靖、隆庆、万历三朝的最强军,戚家军退出历史舞台,泰昌、天启两朝大明再无戚家军那样的精锐敢死之士。
武备新书就提及过这种绣有黑色“戚”布包,戚家军士卒都用绣有黑色“戚”字的布包装置火药弹丸。
少年从马背上滚落下马,双手长揖及地,问道:“敢问老丈是戚少保余部还是戚总兵的帐下。”
马背上的老头笑着答道:“我哪里算什么戚家军,我老张头不过是将军大人帐中一伙兵而已,这布包是别人给的。”
“驾”说完老人率先飞马奔出了驿站。
“驾”
“驾”
五十几骑跟着绝迹而去,盘山驿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哈日等人。
孙得功那厮临阵倒戈,广宁城中的王大人肯定还不知道,得尽快通知王大人,官道上的骑士们顾不得怜惜马力,顶着月色在黑夜中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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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得功是天黑之前回到广宁的,巡抚王化贞已经写好了报捷的奏章,中军参将江栋命人早早备好战马,一旦前方捷报传来,立刻向京师报捷。
平日强调修身养性,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王化贞从出兵开始,一直坐立不安,翘首以盼前方的消息。
顺利穿过洪太吉在沙岭布置的防线,孙得功马不停蹄赶回广宁。
“大人,大人,呜呜、、、、、、”不待通报孙得功闯入巡抚衙门,见到端坐大堂上首的王化贞,哽咽几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王化贞的双腿放声痛哭。
往日孙得功衣衫楚楚,一脸的美髯,神采飞扬,谈兵论道更是侃侃而谈,敌我双方尽在掌握中。
王化贞细一打量孙得功,只见他衣甲破裂,胡子焦糊不堪,神情凄苦,胸口的鲜血染红了王化贞官袍的下摆,看上去受的伤着实不轻。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王化贞见爱将如此凄惨,心里一阵不忍,红着眼圈将孙得功扶起来。
落座后,孙得功一阵咳嗽,胸口的血迹滴答落在宽厚的青石砖上,溅起细微的窜窜血珠。
“来人”王化贞对着门外一声轻喝。
“大人,何事?”把守大门的衙役回应道。
“快,快去传郎中。”军情是第一位的,但是爱将的性命也很重要。
孙得功吃力地直起腰板,朝王化贞挥挥手,说道:“大人,卑职只是受了轻伤,不碍事,一会卑职回家让家人上点药就行了,军情紧急,卑职先把军情向大人禀告一二,卑职,卑职还扛的住。”话落音接连一阵剧烈的咳嗽。
略一沉呤,王化贞挥手让衙役退出了大堂,“孙游击,怎么只见一人回转,大军现在何处。”
刚喝了口水润喉咙的孙得功闻言潸然泪下,答道:“大人,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尸骨无存,将士们的血染红了双台子河,河水为之堵塞,惨不忍睹。”
饶是知道情况不妙,有了心里准备的王化贞还是感到一阵玄晕,房顶和地面不停在眼前交替闪过,双手紧紧按住桌角才没有摔倒。
一切景象恢复平常后,王化贞一个疾步窜到孙得功跟前,居高临下咆哮道:“六万大军,纵不能胜也不至于败的如此惨,祁秉忠呢,刘渠呢,祖大寿的铁骑呢,你打保票的内应呢,说,一个字都不许落下,有半句搪塞之词本官让你人头落地。”闻此噩耗,王化贞彻底失态了,恨不得把孙得功生吞活剥。
王化贞的得怒火并没有让孙得功慌乱,他暗暗吸一口凉气,带着悲声道:“大军出了广宁疾援西平,可是西平守军烂泥扶不上墙,大军走到沙岭,就传来西平城破的消息,大军军心浮动,祁秉忠等蛇鼠两端,进退不得。卑职深知那时如同箭在弦不得不发,力主进军,祁秉忠、刘渠无奈之下只得前行。两军在平阳桥相遇,我军以战车环环相扣,长枪短刀火器齐上,杀的建奴节节退败。大军本应以战车为依托,徐徐推进,两侧铁骑包抄,静等内应奇兵相应。谁知祁秉忠刚愎自用,非要大军脱离车阵,和建奴在平原上决胜负,卑职和他说大人早有安排,可恼那厮说什么平日受王化贞的鸟气受够了,到战场上王化贞的话算个鸟毛,死活不听卑职劝道。”
王化贞气的浑身发抖,颤声道:“后面怎么样,你接着说。”
“卑职无奈之下只好率本部一同出击。建奴见有机可乘,派出王牌重装铁骑正面冲击大军,轻骑在两侧漫射,无依仗的将士们死伤惨重。祁秉忠身为坐镇中军统帅,本应督军死战,可恼那厮见形势不对居然带头逃窜,将士们士气全无,被建奴一举击破。卑职收拢溃兵死战,突出重围,卑职身为广宁游击将军,本应战死报效国家,只是卑职一死,再也无人把情况告知大人,卑职只得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杀回广宁向大人禀报。”
说完孙得功有些接不上气,微顺一口气后跪倒,哽咽道:“大人,卑职已禀告完军情,请大人责罚以正军法。”
听完孙得功的叙述,王化贞完全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只要稍等片刻,建奴大军中的内应就会发动,一举荡平建奴不再是遥远的梦想,可惜自己瞎了眼睛,居然相信祁秉忠的小人,让他居中调度,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祁秉忠那厮现在何处,本官要把他千刀万剐。”
“已死在乱军之中。”趴在地上孙得功回道。
“真是便宜了这狗东西。”王化贞咬牙切齿道,“快,你身上有伤,快起来。”听到祁秉忠身首异处王化贞的怒火平复了不少。
“卑职死罪,没能完成大人的交待,卑职死罪。”孙得功越发的谦卑,不停地磕头。
钻面上传来“咚、咚”声王化贞于心不忍,第二次把孙得功搀扶起来,温言安抚道:“都是本官识人不明,与你无关,你的功劳本官自会向朝廷一一奏报。”
“卑职愧对大人,大人,现在最紧要的是整顿士卒,加固城防,防止建奴攻城。”
孙得功的话提醒了王化贞,是呀,大军败了只要守住广宁自己还能翻身,要是连广宁也丢了那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了。只是大军溃没,城中再无大将,王化贞自己又是文官,对守城是八窍通了七窍。
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王化贞的目光最后落到孙得功的脸上。
“你先回去敷些药,歇息片刻,明日一早整军安排城防,本官要与努尔哈赤决一死战。”
“大人,卑职败军之将,怎可担当如此大任,还请大人另择良将。”和王化贞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的品行孙得功知道的一清二楚。
“无妨,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足见你的能力,危难之时方显大将本色,你要好好谋筹,务必要安排好守城各项事宜。”
“大人,卑职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大人,请大人放心,卑职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得功流着眼泪应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