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住。能不呆么？我一头热地扎进爱情的海洋，“扑腾、扑腾”用狗爬式快乐地游着。结果我的那个男人（我自以为是的）笑着告诉别人：“怎么可能？她是我的妖傀。”妖傀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肯定不是臭道新娘的意思。和我预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有多。这么多年来，我被他的笑、他的怒、他的一句“小蛇妖”迷到晕头转向，我也尽我所能的去笑，去粘，去依偎。可是？牛头没有对上马嘴？

一撇头，看见阴阳狐狸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想都不想，一拳砸过去。

灵犀捂着自己的小头，鬼叫鬼叫。“你干嘛？”他吼。

“……看你不顺眼。”我喃喃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苗阿姨大概明白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拉过我，护在身后，任小狐狸自己在那儿跳脚。“小丫头大概闷得慌了，不如陪阿姨出去走走？”

“你还想离家出走？”王员外跳脚。

苗阿姨翻个大白眼。“我就去逛逛街。”臭道跟上来，却被苗阿姨推开。“你跟来干嘛？去，自个儿呆着。”到底是当家女主人，回头呼喝了两三次就把一切搞定。秀荷和熊妖去浓情蜜意吧。秀莲不能做小尾巴，回去绣花！王员外滚去睡大觉。至于臭道……爬！去搂着小狐狸喝闷酒去吧！

姑奶奶不屑你们！哼！

我含着两泡花花眼泪水，被个不明真相的妖怪拖到街上吃小人糖。

街上人来人往，比起穷当当的小山村，要繁华很多倍了。今天早上我还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谦安城。到了下午却是极度郁闷、再不想人间烟火。看着手上的小人糖，想起臭道买给我的那一根。当时觉得甜啊。如今心境一变，口感也跟着变。小人糖不甜，还有点苦。

苗阿姨拉着我坐在茶庄二楼的包厢里。见我悲戚，便续上一杯茶。“这浓茶苦吧？苦到吃不出糖的甜味？”

是啊，茶真苦！我泪流满面。不过不是茶的问题，是糖不够甜啊。这做糖的真没良心，连甜味都不多掺和点，害我哭。

苗阿姨以一句类似的话开头：“牡丹，你七情太重了。”

对，我知道。以前有个雪莲姐姐隔三岔五地提醒我，七情太重有碍修仙。可是我的七情根源是臭道。只要臭道在，我就不能抑制感情。我需要宣泄，我需要他认同，我需要他爱我。

“什么是妖傀？”

苗阿姨饮下自己手中的茶，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呵呵，我在人间混了这么多年，仍然喝不惯茶。”她见我看着，便怪怪地扮了一个鬼脸。我破涕而笑。和我一样嘛，难道妖怪都不喜欢喝茶？茶是苦的。就象我现在的心情。

“你和圆弘签了主仆契吧？”苗阿姨说。“除非是有一定的觉悟，妖怪是不会和人类交往的。尤其是和道士之类修习法力的人。”

“妖傀是指签主仆契的妖怪。被称为妖傀的妖怪们，随时都会在战斗中为主人牺牲。主仆契是一种互助互补的利益关系。给主人提供助力的同时，在战斗中获得高灵力，从而使自己变得更强。”苗阿姨盯着我，我在她眼里看见陌生的自己。

“当然，也有大半妖怪并不是情愿签下这类契约的。或许是被某人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决定效忠，或许是被其他诱惑所吸引……理由千奇百怪。简单的说，妖傀就是主人战斗用的工具。”震撼写在我的脸上。难怪灵犀那只狐狸讨厌我签契约。我对臭道而言，只是一个工具？战斗用品？

我有一份为臭道牺牲的觉悟。可是，觉悟并不是建立在契约上。我不想被他视作妖怪。我心甘情愿听他的指挥。我不想被他视为工具。

有液体如落珠，一滴、二滴，落在我的手上。苗阿姨伸出手，怜悯地拂着我的脸。“不要哭了。”她说。“妖怪也是有感情的。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明不明白，爱情要两厢情愿。当圆弘不爱你时，你的爱就成了自己的心魔。”

我不懂。什么心魔不心魔的。简单说，眼前一片沼泽地，陷进去的人只有我。臭道在远处看着。他不明白我之所以陷入沼泽里危在旦夕，起因只是我想奔到他的身边？是这样？

当我睁眼闭眼都能看到他笑脸时，当我无限迷恋地依偎着他时，他个臭道只是把我视为一条蛇？一个工具？全是假的！我也会心痛啊，我不是工具。为什么我以为是他心里的宝？他却视我为一颗可以抛弃的棋子？假的、假的！若是心可以碎，就让它碎。

我想笑，嘴角硬要下弯。我想哭，张嘴却无法发声。

苗阿姨转了一个弯，继续说：“我和王郎算是幸运的了。我爱他，他也爱我。”

还有你的女儿的爱情。你们的幸福让我嫉妒。

“可是，聚在一起仍免不了要不停地吵嘴。总会有很多的分歧来考验我们的感情。王郎是个笨蛋，老是不懂我的心情。”拜托你不要笑得这么快活，这根本就是在嘲笑我的失落。“牡丹……你有没有告诉过圆弘你喜欢他？没说过？应该和圆弘多沟通沟通呀。人的一生很短暂。而我们妖怪的寿命长到可以用几百年的时间来思考爱与不爱。人类啊，常常还没理出一个头绪就已经生命终结了。”

我插一句。“臭道才不是。臭道是要成仙的。”

苗阿姨一愣。“成仙……”她跳过这话题，冲我狡黠一笑。“你不觉得我们这些爱上人类的妖怪，应该多提点提点他们吗？告诉他们，‘我爱你’是很重要的。”

是么？我狐疑。可是苗阿姨的表情很认真。她抓了我的手，很严肃地告诫了我：“去，找个恰当的机会，一定要告诉圆弘，你爱他。”

回过头，她半是喃喃自语，半是对我说：“怎么看，圆弘都是聪明的孩子啊。唉，算了，天才总有缺陷。圆弘的缺陷就是，感情方面的二愣子。”

但愿啊，但愿他只是二愣子。如果……我不期然地想到雪莲姐姐。

臭道和雪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