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臭道拉高我衣领的时候，我张嘴就来一句：“臭道，我喜欢你。”
阴阳狐狸站在前面探查“敌情”，听见这话便将自己的狐狸脑袋生生砸到墙上了。我分神瞪他一眼。阴阳狐狸一副恼怒状，正目不转晴地回瞪着我。咋？难不成灵犀对臭道……都抱过臭道了，却从来没说过“喜欢”？嘿！那不好意思，被我抢先了。
哦，还是先说明一下目前的环境。
这是个月黑风高的大半夜。嗯，伸手可以看见五根手指头。月亮嘛，今晚虽不明朗，多少还有点光亮。天上的星星没有那么多。寂寥的街道被阴风一扫，地表层泛出阵阵有形的寒意，袅袅升起。臭道在隐蔽的街角蹲着，替我拉高衣领。
以前只确定一半，现在是百分之百的确定——臭道，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孩子的爹了？很不幸，我就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苗阿姨说，雄性动物都比较笨。而雌性动物因为太感性，所以比较聪明。为了不让两性之间存在鸿沟，感性而又聪明的雌性动物，应该主动与呆傻的雄性进行沟通。我脑海里千兜百转地想着要如何与臭道进行沟通。时时刻刻都在为此苦恼。唉，居然捡了这个月黑风高的阴森之夜；我大脑正死当着，内心最深处的悸动直接脱口而出。
臭道笑着回答：“冷吧？让你不要跟来，你偏跟来。现在才撒娇要回去？”
我操他个爷们，谁是撒娇的白痴了。愤怒中，还有一丝丝哀伤。不行，鹅要振作！臭道已经够傻了。鹅要是再跟着一起傻下去，那就没得完了。这一振奋，我直接揪起他的衣领子。臭道没见我这么暴力过，居然呆住了。没办法，以前只记得装清纯、装可爱。差点点就忘了——其实我是一条蛇。我可是吃荤食的猛兽。呃……虽然一千年过去了，我的体形依然娇小玲珑，远不及人家大蟒一半可怕。
“你给我听好了，臭道！我……”
我丫……人家话还没说话完呢，臭道一抡拳砸在右脑上。呜……就算我是他女儿好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好疼！
灵犀自始至终都在看。臭道一拳砸得我脑袋“嗡、嗡”地响，然后听见灵犀那混蛋笑得“吭哧、吭哧”的。
“你给我听好，牡丹。”臭道俨然自得，“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不准你学坏榜样。若是你威胁我，那惩罚遵循第二规定。”第二规定是啥？不准乱打人！我靠！这哪是威胁？我只是准备告白！得了，被这一拳砸得我，什么兴致都没了。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独独钟情于这种金玉其表的暴力男！我是被虐狂吗？肯定不是啊！我哭……“臭道，打个商量好不好？”我是真的哭。“你别动不动就抡拳啊？被揍的我，很痛啊。”
又来老套路。臭道拨开我揉痛的手，替我揉着脑上的肿包。“我还没使力呢。”他叹气。不用抬头都知道，他肯定在笑。“要真用上力气打你，你哪经得起一击？”
鹅滴个神哪！鹅怕了！好不容易积聚了一点告白的勇气，被这么一折腾也烟消云散了。虽然我的勇气是消散了，可是谦安石板地底渗出的寒雾却越来越浓，甚至缠缠绕绕地积在我双脚之间。冻得我一哆索。“灵犀你过来。”臭道招招手，让灵犀挨着我站。靠他个！挨得太近了，我都可以从他一双狐狸眼里看见自己。
“灵犀是火狐狸，不畏寒。”臭道解释说。“如果你实在冷得不行，抱住他就可以了。”
灵犀邪笑的时候，一双狐狸眼就贼亮贼亮。“是啊，冷就抱吧。看你可怜，让你抱抱。”我丫，看他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冷死我也不抱。不过，这鬼地方！太阳照着的时候没感觉，怎么入了夜这么冷？正想着，有悉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臭道脸上掠过阴沉的笑意，瞅得我心一跳。当他杀气狂泄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感觉到并且为之胆颤。
我从臭道的腋下探出半个头。趴在墙角朝外窥探的样子，被灵犀取笑成“没做过贼的贼样”。反正，别想让灵犀说半句好话！无论他变成妖艳的女人、帅气的男人、可爱的小孩……只要本质名叫“灵犀”，就可以一句话概括——“狗嘴吐不出象牙”。灵犀想发怒，奈何本队小头目臭道大人示意噤声。我带着一丝丝恶意，看灵犀一把怒火闷在肚子熊熊地烧。
再回过头看街上。
与白天的热闹繁华成反比。大街上冷冷清清，袅袅寒雾笼罩着。远方有光亮，仔细瞅清楚，是一个白衣女人提着一盏红纸灯笼从浓雾里婷婷走来。看那婀娜的动作，我觉得是个美人。女人美不美，色、动、声传神。只是在这大半夜的阴冷街上，见一穿白衣还提着红灯笼的长发女人。不管她美不美，见者都会衍生出“鬼呀……”的惊悚感。
臭道把我的头压回去。我正想抗议，一抬头见臭道满脸肃杀之气。我丫！登时不吱声了。虽然是千年大蛇怪，可是我比人类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如。什么天生能察觉危险的第六感，对我而言那是异能，就甭提了。妖怪同类，我是不认识的。幸而我懂得察颜观色。认不出敌人没关系，反正臭道在身边。我只要看看他的脸，就大概明白有没有危险。现在，臭道冷着一张脸把我的头压回去。那么，是代表大危机？我用听的吧。
“少爷，快回去。”陌生的女声妖娆多情。虽然沙哑，却让无端遐想她的性感薄唇。只是性感归性感，在我听来，总觉得她沙哑的声音似乎遮掩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拧着耳朵更细心地听。听女人说：“少爷，不要和少夫人斗气了。快回去吧，大家都会担心的……”说话间泫然欲泣，颇有美人垂泪英雄爱的自傲。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她自傲，那是因为我太好奇了。又把头伸出半截。
空荡荡的大街上站了二个人。
一个是刚刚看见的女魅之影，一个则是穿了白绸长衫的儒雅书生。书生剑眉星目，鼻梁高耸；薄唇怒抿中，象是负气。他正背身对着女人。看那气质，象是富家少爷，娇纵而蛮横。
女人仅仅是站着，也如风中垂柳，婀娜生姿。阴风从黑暗的深渊吹来。我见她披肩长发顺风而扬，不复加美感，只平添一份寒意。此刻，她低头垂泪，絮絮苦劝眼前的书生少爷早早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