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半个月时间里,周诚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爷爷双亲健在,最重要的是娘还坏了孩子,二狗也即将成家立业,如此一来,孤身浪迹在外也少了一些牵挂。
回到锻宝崖后,周童那小屁孩儿居然把那头“飞天神牛”赶下了绝涧悬崖,说是老师傅吩咐的,附灵符效用一完,木牛没了用处不说,还会惹来麻烦。
中断了半个月的打铁和修行,再拿起锤子,甚至有些手生,暗道术业专攻,少了坚持和积累绝不行,周诚恢复了以前那种日子,打铁、练功,以血饲滋润那块碧鎏石。
每天日落时分,已经是半大小子的周诚总会带着那个六岁不到的小屁孩儿坐在雕台,望着山外,想着刁老头会不会平安归来,也许在某个日落的傍晚,刁老头会冷着一张脸,从斜晖中走回来。
十五岁的周诚,稍稍俊了些,尤其是那张脸颇有神采,然而既不是丰神俊朗,也不是灵气逼人,反而显得善意盎然,神情自信,颇有朝气,正是年少气强。小屁孩儿倒是有些奇怪,周诚来到青龙门也有近两年了,却从未见他长变过,仿佛就是那么小一般,那红肚兜也是寒暑不改,也不怕冻着。
周诚不时会想,这小童身上肯定有什么故事,感觉总是怪怪的,虽然相貌举止都和同龄孩童差不多,但偶尔一两句胡言乱语却又大有深意,许多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他张口就来。
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三候一十五天,立春时节也快过去了,虽然离摸骨大典还有近一年时间,但小屁孩却等不及了。
“师兄,老师傅走的时候说过,如果立春时节他还没回来,我们就不等他了。”周童并排坐在周诚身边,微微靠在这个师兄身上,嘟着嘴,仿佛对刁老头没有如约回来,心情不好。
周诚伸手掸去几朵飞落到他身上的山花,自我鼓劲一番,安慰道:“放心吧,师父会回来的。”
“师兄,明天你早些起床,老师傅走的时候吩咐了,他不回来,你必须闭关了。”
“嗯。”
第二天一早,周童果然已经等在了外面,让周诚很汗颜,这小家伙做事的时候比自己还认真。如果不是因为刁老头生死未卜,迟迟未归,他还想逗逗这小家伙。
“大师兄,老师傅说了,你要突破先天达到辟谷之期,一来必须持符闭关,二来还要戒食一年。一年过后,你就能辟谷大成。”
周童小手抓着一张黄灿灿的灵符,除了那特殊的符纸质地不凡外,那上面蛛丝纹路一般的符纹也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符?”
“辟谷符。”
不用问也知道是刁老头留下的,只是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早已明白刁老头说的道理“所谓修真之前,辟谷不过须臾年岁,根本是那仙根。”
辟谷期大成不难,只要你出身够好,或者侥幸进了一个好点的仙家下院,除非是条狗,不然你就是熬也能熬出头。仙家下院不同于普通武林门派,修功养性,吸纳吞吐都比尘世中快了一些。
“师兄,我将这道辟谷符贴在你头部的神庭穴上,引你体内修炼的人之内气滋养六腑,通达先天。随后再润五脏,以气养体,一年之后,辟谷大成。”
周童认真的样子让人觉得少年老成,也不另选闭关地点,直接让自己师兄沐浴更衣后坐回床上,小手抓着辟谷符,低声念着什么,贴上去神庭穴。
周诚只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劲道冲入头顶神庭穴,整个人一暖,眼前一黑,捧手护心,静坐沉修去了。
看着师兄沉沉地打坐睡去,周童撅着嘴,坐在床边,耷拉着头,郁闷地自言自语:“师兄闭关,老师傅又不回来,真是好闷人呢。”
春去秋来,冬至一过年关又不远了,整个青龙门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中,甚至没有什么人来去,连以前热闹的大雕也只是稀稀疏疏有几只驮着人飞过。
整个青龙门,但凡有些修为的人都在闭关,年关一过,开年就是三年一度的摸骨大典了。
青龙门正庭后院,张镇黔坐在青龙门三字金匾下,连手里端着的茶已经冷了都没发现,张五行站在下方,双眉紧锁,见掌门的手微微发抖,心里又是一颤。
“哐当……”
张镇黔的手越来越抖,手里的茶盅终于跌落地上,茶水撒的到处都是。双手哆嗦着,想要伸进怀里掏东西,却抖的太厉害,根本伸不进去。
“大哥。”
张五行虽然平时日算的上作恶多端,无论是在门中还是外面,名声都不怎么好,但对这个大哥却是没得说。
几步上前,从张镇黔怀里掏了半响,手里多了个血色小瓶,拔开翡翠绿的瓶塞,一股血腥冒出来,如果有行家在,一定能认出来那里面居然是精纯无比的童男气血。
“我不喝。”张镇黔强压心里的欲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血瓶,好似人心和身体本能已经完全脱节了。
“大哥,想当年你练功走火入魔,阴阳失调,如果不喝这童男精血,如何能活到今日。”张五行暗骂大哥迂腐,恨声说道。“你若死了,侄儿修仙耗费巨万,如果没有我们供给,他如何成就大道???”
“唉!”
张镇黔闻言一震,忽然下定了决心,一把抓过血瓶,一口喝下,闭目调息半响,这才好受了一些。
“外面形势如何了。”
张五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这个月下山的弟子不但没有找到合适的童男,反而五人只回来了一个……”
门下弟子惨死,张镇黔似乎并没有意外,摇摇头,喃喃地说道:“千日打雁,终究被啄了眼。那些人伺机在旁,明显有人指使,只是正主迟迟没来……”
“大哥,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坐守后山摸骨殿的古汨派外派执事,有他在,区区仇家,怎能为恶。”
张镇黔摇摇头,说道:“你不明白的。我近日来屡屡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说不得就是大祸临头了。”
张五行恨恨地一捶手,“大哥,当年若不是我想了这法子,你也不至于落下了喜欢娈童的名声。偏偏还狡辩不得。虽然大哥好生豢养那些童子,好衣好食伺候着,只是每月吸那童子精血,但如今我们却是百口莫辩。”
“错就是错,只是为了我儿,我又怎能束手就擒。你下去吧,吩咐弟子加紧修炼,摸骨大典的时候,希望能多走几个吧。你最近就别出去了,我会吩咐你主持摸骨大典。”
张镇黔站起身,平日里神采奕奕的他此时居然有些步履蹒跚,一个人走进里屋,仿佛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