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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漆黑,上半夜还漫天星光的天空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厚厚的云层。风吹,浓郁刺年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刚刚金属撞击声和钝器触肉声杂夹的场战此刻一刻静谧。
李云道一手支着砍刀,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王小北不知道是刚刚还吐完还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的,扔了砍刀,弯着腰又开始狂吐不止。薄小车派来的四个保镖也依着别克车坐了下来,闻着让人作呕的血腥血,又听到王小北的呕吐声,其中一个哥们儿直接跟着干呕起来。唯有白小熊依旧拿着那柄站着红白事物的扳手,去杀手们留下的车上检查了一番,显然途劳无获。
李云道看了白小熊一眼,微微皱眉:“受伤了?”
白小熊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了李云道一番,顿时苦着脸道:“我身上都是他们的血,倒是你胳膊上,这几刀不轻。”
李云道想站起来,但估计是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地笑着道:“这点伤不算什么,在山上采玉时,不留意摔一跤可比这严重多了。”
王小北终于吐得差不多了,但脚步还有些蹒跚,他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兄弟,我欠条命。”
“自己人客气什么,之前在江南没有你俩,我早死在那四个悍匪手里了。”李云道由衷道,说完,又打量地上的尸体几眼,“能查出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吗?”
王小北踢了一脚地上已经死透的尸体:“天子脚下也敢这么嚣张,当真以为我老王家没人了?小熊娃子,这个场子总要找回来吧?”
白小熊苦笑,看了李云道一眼,才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远处的山上亮起一排卡车灯,李云道jǐng觉地看了一眼,王小北却拦住他道:“没事,是山上的jǐng卫连。”
王小北刚刚被甩一后面也没白呆着,第一时间打给了山上驻守的jǐng卫连。听说首长在山下遭遇不明歹徒袭击,在值的副连长连忙吹集合号,除了站岗值班人员后,jǐng卫连倾巢出动。说是jǐng卫连,但因为山上住的几个老人家实在是身份特殊,所以一个jǐng卫连几乎相当于一个加强营的编制。
一长串不见底的运兵卡车在山脚下停了下来,跳下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少尉,见了王小北立马敬礼:“首长好!”
王小北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小熊却站了出来。一见白小熊,少尉立刻又敬礼:“连长,jǐng卫连除在班在人员外,所有人全部到齐。”
李云道这才知道,连来白小熊这个中尉的确是实打实的实权连长,说是连长,那也起码相当于地方军区里的营级干部了,以他的年纪如今已经到这个位置上,的确前途不可限量。李云道还发现一点,虽然地上一堆尸体,但是现场的士后没一个多扫两眼,显然能派到这里来的兵绝大多数都是身经百战训练出来的好兵。
“稍息!来了多少人?”
“报告连长,实到人数总计512人。”
李云道闻言愣了愣,怪不得都出动运兵卡车了,上来就是五百人。
白小熊虎着脸训了两句话,大意是晚上山下有歹徒出没,所有人暂时取消休息,今晚全部哨岗配双岗。随后,白小熊让副连长带一半兵回去原地驻守,毕竟这些人主要是用来保护山上那几位国宝级人物的,真出了事情谁也担待不起。剩下的另外一半兵稍作部署后,以排为单位顺着那些人撤去的方向搜索。
李云道和王小北在军队的护送下回了王家大宅,进了门,家里谁也没敢惊动,王小北先去保健医生的住的三进院东厢把小周医生叫醒,等周医生带着药箱走进房间里的时候,被李云道身上的血吓得一个哆嗦。周唯庸是王老爷子的保健队里的首席保健医生,医术自然高明,但是在和平年代,哪见过这种浑身浴血的场景。
“北……北……北少,这……这算哪门子事儿呀?”周医生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王小北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先止血包扎。”
周唯庸知道王小北的脾气,二说不说,剪开李云道的胳膊上的袖子,开始清理伤口。刚刚血泥结在一起,看上去怪瘆人的胳膊清理干净后也不过两道小指长的伤口,都不算大,周唯庸这才吁了口气,按部就班地上药包扎。清理完一只胳膊,再看另一只,这一只看上去就要更惨一点了,这是刚刚拿刀的右臂,上上下下十来条伤口,虽不大,但密密麻麻地趴在一起看得就让人头皮发麻。幸好周唯庸自小家学渊源医术高明,没多大会儿,也收拾得清清爽爽,上药包扎妥当。
就在周医生松了口气想收拾医箱的时候,李云道却突然道:“周医生,还要再麻烦你一下。”
王小北这才仔细看了李云道一眼,终于发现李云道始终是弓着身子,大惊失sè:“肋下有血!”
周唯庸连忙又拿出剪刀,将李云道的衣服剪开,这才发现,左胸下倒数第二横肋处有一道巴掌长的刀伤,入肉寸许,鲜肉横翻,看上去甚是恐怖。周唯庸倒吸一口倒气:“这不是小伤口,得马上缝合!”说完,立马转身回前院医疗室里拿备用设备。
此刻,王小北的酒意已经全醒了,看着李云道身上横七竖八的旧伤加上这道无比狰狞的新伤,王纨绔没来由地鼻子酸了酸:“兄弟,哥哥这条命是你拉回来的,你放心,谁主谋这事儿,我一定加倍奉还。”
李云道疼得龇牙咧嘴,擦着疼出的冷汗,道:“自己人还说这种话?再说就是真不把我当兄弟了。”
王小北狠狠一点头,又冲到门口,想喊周唯庸快点,但又怕吵到住在不远处的老爷子,于是在门口转来转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王小北隔壁那屋的门被人推开,揉着惺忪睡眼的顾小西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哥,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别人门口转来转去干嘛?”
王小北立马冲小丫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见王纨绔表情不是闹着玩的,顾小西皱着眉头,趿着拖鞋就从沿廊上走了过来,见王小北伸长了脖子往前院瞅,小丫头也下意识往前院看:“怎么了?看谁呢?”
王小北指了指屋里,顾小西往里面一看,差点儿没吓得叫出声来:妈呀,表哥受伤了?
顾小西本来还有点睡意,这会儿被一身血污的李云道吓醒了,冲进屋子,小丫头眼泪就出来了:“哥,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说着,小丫头又梨花带雨的掉过头,“王小北,你怎么回事儿?就跟你出去小半天,人怎么成这样了?”
王纨绔吓得连忙冲进屋子关上房间:“我的小姑nǎinǎi,你小声点,你想把外公吵醒?”
顾小西也知道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还是面sè不愉地冲王小北道:“你带云道哥去哪儿,怎么弄成这样?”
王小北一跺脚:“说来话长,你来得正好,打两盆热水来,呆会儿帮云道擦擦,这身上,都是血和脑浆。”
刚准备去打水的顾小西才走了两步,吓得一个哆嗦转身回来:“王小北,你说什么?”
王小北怕吓到妹妹,挥了挥手:“先去打水,剩下的回头再说。”
周唯庸去得快来得也快,除了医用的缝伤针和鱼肠钱外,还带了些瓶瓶罐罐的药膏,一进来,周唯庸就飞快道:“北少,快打点热水来。”
话刚落间,就听到顾小西捧着一盆热从洗手间冲了出来。周唯庸也不客气,接过热水盆就开始帮李云道处理伤口。
顾小西今天白天是第一次见李云道,晚上这才第二面,却看到这个之前素未谋面的表哥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小丫头鼻子微酸,悄悄问身边的王小北:“喂,云道哥身上怎么全是伤?”
王小北拉着顾小西到了门外,叹了口气道:“云道从小跟着一个老喇嘛在昆仑山里长大,经常上山打猎摘果子,听说被狼碾过,有一次还被冬眠的狗熊拍了一掌,大了以后为了度rì,又在山上的天玉矿里采玉,经常下悬崖,磕磕碰碰就变成这样了。”
顾小西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强忍着疼痛咬牙缝合伤口的李云道,这才抬头对王小北说:“哥,云道哥太可怜了。”
王小北叹气道:“这是老王家欠他的。可是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不容易人回来了,连见一面都不乐意,真是,我在江南的时候,天天巴巴地给我打电话,嘱咐这个嘱咐那个,现在人来了,他倒躲起来了。”
顾小西小声道:“哥,你也别怪姥爷,晚上你们走了,我去看老人家,就看到老人家拿着舅舅的老相片发愣,我估计姥爷是太想舅舅了,看到跟舅舅长得一模一样的云道哥,你说老爷子能不伤心吗?”
王小北点了点头,看了屋里一眼。
顾小西突然又皱眉道:“哥,你还没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好好儿出去,回来就变这样了?”
“欠我老王家的,总是要加倍奉还。”
王小北眯了眯眼,与某刁民的桃花眼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