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抱歉,本王无心隐瞒,只是忧心大局不稳未敢发丧,也未及时与众卿商议……唉……单于不幸,于昨rì已经药石无效。 \\.. \\”
此语一处,王庭内立刻像炸开了锅,反而冷落了王庭之外的屠各胡一派,不过屠各胡并不计较,纵身下马,坐到奴仆抬来的座椅上,又接过酒囊浅尝一口以示庆祝,然后把酒袋扔给一旁的白楚峰。
白楚峰拱拱手表示谢恩,但并没有张口而饮,左右扫视一番后,直接无视自己身后赫颜,把酒囊递给了身边的一名像个饭袋的大将。那名大将接过欣喜地接过来喝上一口,又传递给另一个饭袋,如此循环……白楚峰鸡皮疙瘩都长了全身。
而屠各胡非常耐心地看着王庭的喧闹,并不急着打扰对方,而且他还等着一个人。
当然,白楚峰也很耐心,但一等到那个酒囊又回到了自己手上,白楚峰有些踌躇,想把酒囊交给赫颜,赫颜则轻摇脑袋委婉拒绝了,而且这个时候屠各胡的目光也向白楚峰投shè过来。白楚峰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喝这个酒,但屠各胡就是不断地鼓励自己。
酒囊一小寸一小寸地慢慢向上抬了起来,囊中的琼浆玉液顺着倾斜的角度开始汹涌而出,尽管白楚峰没有把口贴到囊嘴上,但那些液体也足够可怕。
闭着眼睛,长者嘴,白楚峰决定把酒都倒到脸上去就算了……
“报,大人,有个自称白先生的仆人,有事找先生。”
救星到了,就在酒液洒出瞬间,白楚峰立刻把酒囊扔给了刚才的那个饭袋。白楚峰和屠各胡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各自向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就对那个令兵说:“立刻带路。”
白楚峰来到了大军的后阵,就看到老良一人,马上前去询问:“来了,其他人呢?”
“还在路上,正在前来,令我前来知会一声。”然后老良久凑到白楚峰耳边说:“人已经在附近隐伏,那图案能肯定是塔建的署名,而且在广牧大营内张方也寻不到那书信,玉姐问是否继续按计划行事?”
“你们倒机灵,估计书信十有仈jiǔ在屠各胡身上,你跟泉哥说……这样……这样……”
白楚峰吩咐一顿后,老良就离开了。
不多一时,喜上眉梢的白楚峰回到了屠各胡身边汇报情况,屠各胡心里自然高兴起来,但只要还没有看到呼厨泉的出现,他的心中还不能完全踏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呼厨泉还是久久没有出现,而白楚峰则表现出比屠各胡更焦急的表情,而这个时候王庭内忽然有信使出现,说众王召开王庭大会,请屠各胡一同参议。
屠各胡转身非常不满地看着白楚峰,正想呵斥之时,有又人来报:“大人,呼厨泉已经带到。”
屠各胡没有呵斥,换来的是一阵冷傲的抽笑,似乎在刻意掩藏着心中情绪交错的变化。
白楚峰看着健硕的呼厨泉被绑成一个虫蛹的模样,忽然幻想起目前还没有发生的吕布白门楼事件。如今呼厨泉只有双腿能走路,老良和老穆非别在两边驾着,又或者说护着,后面还有十数个彪悍的匈奴勇士尾随以防万一。
“好,做得好,等一会儿,听我的指示。”
虽然叫好,但白楚峰完全不认为那是屠各胡在表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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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王会议没有在王庭内开设,而是在王庭外,与屠各胡大军之间设置了一个特大营帐,一般这个关于拥立新单于会议,只有四角(左贤王,次左谷蠡王,次右贤王,次右谷蠡王,谓之四角)与六角(左右rì逐王,次左右温禺鞮王,次左右渐将王,是为六角)的单于子弟王亲才有资格参与其中。
但屠各胡势力很大,从前就足以拥立一个新单于分地而治,刚才就声称要拥戴栾提氏,如今的会议若不邀请他参与其中,说不好屠各胡身后的大军就会趁机发难,而且在亲王中,也有对右贤王不妥的,而右贤王又隐瞒了单于之死,真怕如传说中说的一样,右贤王有私心。
屠各胡当然开心,只要把去卑搞垮了,其他那些什么六角之王都不过是个姓名摆设,即使当上单于也只能任由自己摆布。
“右贤王可继任新单于。”
当众王议论后,屠各胡语出惊人。
假如连屠各胡也这样说,其他的众王也没有异议,然而右贤王脸sè并不好看,听到屠各胡支持自己似乎比反对自己更有危险。
“不过,右贤王在继任新单于之前,必须先解决一件事情!”屠各胡补充说道。
“休屠王有话就说!”众王皆奇。
“来人!”
屠各胡说话不快不慢,身后的侍卫立刻转身离去,不久以后,只见被牢牢捆绑的呼厨泉被几个匈奴勇士押到众王面前,右贤王去卑的脸sè更加复杂。
“单于被谁加害,我想大家也有所听闻,而这个凶手还潜逃在外,不过如今已经落在我的手上,我特带其前来以祭单于的天灵。”屠各胡说话间充满楚楚悲情,似乎他跟於夫罗的感情,比起去卑或呼厨泉更加亲厚。
这个时候去卑完全无话可说,冤杀呼厨泉不可;若要保住呼厨泉,随时会被屠各胡污蔑自己与呼厨泉一伙,那於夫罗之死,去卑也难逃其罪。屠各胡十分高兴看到此时去卑是进退两难的样子。
其他的匈奴王都在等待右贤王的说话,心内也焦急,其中一些人与呼厨泉也颇有交情,但事实如此大家也无能为力,更不愿被牵涉其中。
“你这狗贼,害我父亲和兄长,你不得好死……”呼厨泉虽然被绑成粽子,但依旧威猛,奋力摇身荡开身边的匈奴勇士,猛冲向屠各胡。
屠各胡实在没有料到呼厨泉能厉害至此,立刻大惊躲避。那几个匈奴勇士立刻上前把呼厨泉拉住,但似乎也非常吃力,呼厨泉全身用力挣扎,身上的绳子也蠢蠢yù裂。
“右贤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叛徒?”屠各胡质问去卑。
“先收押大牢,来rì用他的血祭祀单于亡魂。”去卑艰难地作出了决定。
“还等来rì?右贤王是让呼厨泉来rì又再逃逸吧!”
“莫非你让我现在就杀了他?”
“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侄子就下不了手?”屠各胡说尽了风凉话。
“屠各胡你今天不会就为了这个而来吧?你要想做匈奴单于就说,别在这里耍花样!”去卑实在不好过。
“不,不,不,我休屠王哪有敢僭越,我只是一心为了匈奴的将来,像左谷蠡王就可以顺位而上……然后右贤王你呢?论地位、论规矩,你怎么就不做这单于了?”
“……”
“呼厨泉是弑君弑兄的小人,右贤王你不干干脆脆,然而一再拖延,是否真的只是念在叔侄之情?还是另有隐情?有人说呼厨泉的逃逸是你故意的……莫非……”
屠各胡把呼厨泉放在去卑的面前,让其心神意乱,把王庭的一潭浊水搅得更加浑浊,如今提出的种种猜疑,使得去卑非议众多,又怎能真的去继承单于,将来又怎能继续在这里混下去。
去卑越是难言,王庭气氛越是尴尬,就越合屠各胡的心意。
“屠各胡,你莫要假惺惺,外面少说也有一万多人,你来这里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一些匈奴王见去卑难堪,便出言相助。
“各位误会了,单于逝世,势必有好事者趁乱而起,我带的人马只是勤王,若我休屠王的兵马无故攻击王庭,草原的天神定叫我葬身沙漠之中,尸首无全。”
匈奴人虽好斗粗暴,但一言一行都是磊落而为,甚少有屠各胡如此jiān狡,故屠各胡的誓言均让其他匈奴王无法辩驳。
“好吧!天近黄昏了,右贤王若无法大义灭亲,呼厨泉就由我休屠王亲自动手,让单于知道谁才是忠君之人。”帐内没有人能说出话来,只有屠各胡不断演说。
去卑和呼厨泉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惆怅中,栾提氏在这一刻宣告没落,匈奴的话事权开始转移到屠各胡手中。
屠各胡非常悠闲,就像在自己家散步一样在帐内走走停停,几个心怀鬼胎的匈奴王也自觉地搭上了屠各胡,希望有个愉快的合作机会。
“大人,大人……”一个屠各胡手下的小将急忙冲入帐内在屠各胡耳边细语。
“什么,不可能,怎会如此?你打探清楚没有?”屠各胡脸sè突然变得苍白,不断质问那个小将。
“前来报信的人身受重伤,如今在中军疗伤,请大人立刻定夺。”看那个小将的神sè,就知道没有好事发生。
“……”眼看王庭的好局正在眼前,但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困扰着屠各胡,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取舍。
“休屠王若有要事,大可以立刻离开,恕去卑不送了!”右贤王去卑察觉屠各胡异样,忽然恢复了神采。
“立刻把那报信之人抬来此处,我亲自问话。”屠各胡没有理睬去卑,私下吩咐了那名小将,然后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睛扫视了营帐每一个角落,只见呼厨泉在一边冷笑。
不多一会,屠各胡在营帐内外一出一进,忽然一扫刚才一面的焦虑,换而用凌厉的目光目视右贤王,说:“现在,就要推举新单于,右贤王你若要当新单于,必须立刻杀此叛徒以向天誓!”屠各胡更猛地指向呼厨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