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心切没能想到利害,却不意味着就忘却了利害。当看到苏默腰伤的淤青掌伤时,袁碧怜若还不能正视问题,那便成了逃避。身为袁家大小姐,那显然是极不合格的,所以袁碧怜此时的神情,yīn晴不定,徘徊挣扎。
回风拂柳掌与搏浪十三手一般,都是兰台秘苑的制式武学,唯有兰台秘苑的人才能学习,虽不禁止外传,但外人是没办法学得完整的,而且回风拂柳掌的保密等级要远高于搏浪十三手,打伤苏默的那人将回风拂柳掌使得如此纯熟,显然在兰台秘苑中也有些地位。
而袁家,虽然出自西河县,但真正崛起,却是因为袁宗戈入了兰台秘苑,有兰台秘苑的扶持,袁家才鱼跃龙门,有了如今的根底,江湖中人素来将袁家看做是兰台秘苑的外围势力,也是不无道理的。
若苏默当真卷入了苏博文与兰台秘苑之间的纠葛,她又该做何选择?便是抛开她自身的立场不说,袁家从上到下,也是不会对苏默有丝毫认同的。
苏博文的事情,袁碧怜知道得并不多,只听闻他本是出身于兰台秘苑,天资极高,痴于武学,与勒马庄的老庄主杨仲雄交好,因为勒马庄开创初期创业艰难,碍于情面,便做了勒马庄的客卿,后来不知怎的迷上了体术,修炼【破杀千军拳】,竟因武成狂,反出了兰台秘苑。
这些讯息,自是袁宗戈当做奇闻异事告诉袁碧怜的,其中有许多语焉不详之处,袁碧怜只当做故事听,也便没有深究,此时苏博文的事极有可能牵扯上了苏默,再回想起来这些秘闻,顿觉疑点重重。
许是腰间的伤势实在太重,苏默即便是昏厥了过去,也不自觉的呼了一声痛。那挂满冷汗的苍白脸sè皱成一团,惹得袁碧怜心中又是一痛,再也不去想那些或有或无的利害了,而是麻利的在闺房之中取了疗伤药,内服外敷一应俱全,小意的为苏默上了药,又小心翼翼的以一套按摩指法,在苏默伤患处推宫过血,以便化去淤积。
伤势虽重,但苏默的身体素质也是非凡,修炼【破杀千军拳】打熬出来的身体,自然不比寻常,得了袁碧怜的细心疗养后,腰间的掌伤立刻便有了明显的好转,虽然离痊愈还差之甚远,但总算不是那般淤青难看了,似是感觉到了腰间伤势的缓和,苏默一直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重又侧过身去,靠在绣床的一角,沉沉睡了过去。
眼见苏默如孩子一般的睡着了,袁碧怜嘴角也扬起了笑容,jīng神松懈之后,突觉一阵睡意上涌,然而绣床已被苏默霸占,去客房中睡又担心苏默的情况,只好靠在床边上,和衣而卧,想想这应该也是与苏默同床共枕了吧,不觉又是一阵羞涩。
翌rì,rì上三竿,明媚艳丽的阳光从窗口透shè进来,苏默缓缓睁开眼睛,顿时便觉腰间剧痛,立刻想起了昨晚经历的一切,紧张的左右张望,见自己竟似乎是在一个女人的闺房之中,不过窃得的药材仍安然置于外衣折起的包裹之中,静静的放在床头,眼见得此,苏默心中也便安定了下来,随意的四处张望。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袁碧怜端着些吃食,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苏默见这里竟是袁碧怜的闺房,不觉有些惊诧复又暗喜,暗想昨晚慌不择路,迷迷糊糊之中却原来是闯到了这里。
“你醒了,我还想你若是还没醒,便唤你起来吃些东西呢。”袁碧怜走到床边,将吃食放下,柔媚而又随意的说道,就像一个小妻子见丈夫赖床,准备温柔的唤他起来一般。
苏默心中翻涌起无数的暖意,一时眼角竟有些湿润,这样平淡的温柔,自从前世家道中落之后,他就再也无福消受了,不觉呐呐无言,只是如个傻子似的,冲袁碧怜点了点头。
“先吃些东西吧,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袁碧怜将碗筷递与他,说道。
苏默接过吃食,只觉胃口大开,心思一时都活络了起来,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是让他感觉如此平和冲淡的,仿佛便是自此归隐,闲云野鹤,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转而却又心中腹诽,暗叹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现在可不是情意绵绵,意志消沉的时候。
看着苏默将吃食全部吃完,袁碧怜心中有些小小的幸福,笑了笑,却又立刻整肃了一下心情,道:“苏默,我这个做师姐的,见了你身受重伤,自是不能见死不救,但有些事情,我也必须得问清楚。还希望师弟你能够知无不言。”
“师姐有什么疑问,但请提出来。”苏默道。
“你腰上所受的掌伤,乃是回风拂柳掌所致,这门武学想要练得如此纯熟,必定是出自于兰台秘苑的高手,昨夜内城中乱成一团,你也闯了兰台秘苑的驻军地吗?”袁碧怜虽说是问,却将自己的一应推断简略的说了出来,分明就是不给苏默丝毫反驳的机会。如此**裸的暗示,几乎就是要告诫苏默要实事求是,不要在她面前弄虚作假。
苏默笑了笑,答道:“确如师姐所言。”
袁碧怜一惊,又有些着恼的问道:“你与苏博文之间很有渊源吗?竟与他一同闯兰台秘苑的驻军地,你是当真不怕死,还是怎的?便是你不怕死,你也得为亲人想一想,与兰台秘苑为敌,可是要获连坐之刑的。”
苏默道:“师姐放心,我做得很隐秘,那打伤我的人也已经死了,没人能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袁碧怜见苏默竟是这般不在乎的态度,恼怒道:“还说无人能怀疑到你的头上来,那衙役都已经追到本小姐的家里来了。”
“啊……”苏默讶异道。
袁碧怜道:“好在那傻衙役是我家大伯的儿子,被本小姐糊弄了过去,这要是追索过来的是其他人,又该怎么办?你与兰台秘苑究竟是有什么仇,要如此的铤而走险!”
袁碧怜这句话虽然问得平静,但其实心中已是有如翻江倒海了,便是这问题的答案,或许就将左右她与苏默之间的一切可能,是形同陌路,还是亲密无间,又或者干脆反目成仇,由不得她不紧张得心肝儿乱颤。
见袁碧怜如此郑重其事的问起,苏默也就没打算隐瞒,而是敞开心扉说道:“师姐,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一直到昨天晚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西河县内城的禁地,原来就是兰台秘苑的驻军地,我稀里糊涂的跑去那里,纯粹就是被苏博文那厮忽悠进去的。”
听苏默这番言辞,袁碧怜心中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整整忧心一晚上的问题没有了,心思也活泼了起来,问道:“那你给本小姐说说,看看你是怎么傻头傻脑被人骗进去卖命的。”
苏默苦笑了一声,当下便将昨晚的经历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除了主角光环系统的事情,其他都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就好比说书一般,将自己体现得尤其英明神武,可袁碧怜压根就不吃这一套,所有的兴趣,都被他是如何击杀那兰台秘苑的军士吸引了过去,至于苏默说的以特殊手段迷惑了那兰台秘苑军士的神智,再用以命搏命的两败俱伤打法,侥幸将其击杀。
这样的片段,袁碧怜却是半个字也不相信,有什么手段能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二流高手神智恍惚,除了法宝之外,袁碧怜也很难想象得到其他,再加上悬着了整晚的心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由发了娇嗔之意,狠狠的扯上了苏默臂膀上的一丝软肉,道:“你便骗我吧。本小姐也不乐意去问你那法宝究竟如何?只是我们的事经由卢东杰那厮一闹,终究是需要给我二叔一个交代的,一件法宝非同小可,到时他问起时,你恐怕还需要一个更好的说辞。”
苏默苦涩一笑,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样,道:“按照师姐的意思,便是说我这挡箭牌不但要伺候你,还要对付卢东杰,更要忽悠好你二叔,这任务很繁重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商量一下报酬的问题。这般无薪酬的工作,人是很容易失去积极xìng的。”
袁碧怜倒也不惧苏默的调笑,反而还娇媚的坐得离苏默更近了一些,道:“那你是需要什么报酬啊?”
苏默看着袁碧怜近不过两尺的俏脸,只觉心中的冲动已冲积到了嗓子眼,喉舌一齐火热,脱口而出道:“人情债最是难还,师姐若没有主意,那便依着素来的惯例,肉偿吧。”
苏默话一出口,就知道要不好,立刻便做好了承受袁碧怜粉拳的攻击,但等了小半晌,粉拳却并没有,苏默惊诧,细看过去,却发现袁碧怜如遭雷击一般,竟是呆立当场,双颊酡红,肤sè水嫩,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在想着什么,辽远而又妩媚,那副诱人的模样,像极了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似是一咬就能泌出水来。
苏默很想凭着心中的勇气与冲动上去啃一口,但他知道这是万万不能的,若是再有更加孟浪的举动,袁碧怜可就真的要暴走了,但如此活sè生香的美人儿就在面前,男人的劣根xìng却是一时尽数爆发了,怎么也压制不下来,即便不能占到实质xìng的便宜,却也要口花花的得一些口头上的好处。
苏默只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的,似是很不情愿的说道:“师姐若是当真想的话,我便勉为其难答应了,快些上吧,我只当是被鬼怪压了,但是我要义正词严的告诉你,像我这般有坚持的人,你即便得到了我的人,也不会得到我的心的。”
“啊!”袁碧怜一声惊叫,一巴掌拍在苏默脸上,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