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静,第二rì船队按预计到达新野,荀匡下令进行补给。
徐济与陈到也下船,闲来无事也就决定到新野走一走,这里可是演义中相当有名的地方,徐济倒也很是好奇,这里是后来的诸葛卧龙出山的第一把火,姑且不论真假,这里的确是战略位置绝佳,地处淯水中断,上可进南阳,退可往襄阳,但也正因此,此地无险可守,是以徐济一眼就认定此处战略意义实际上大于实际的守备价值,此处的防备彰显了据有此地诸侯的态度,但是防御起来却颇有难度,加之新野城墙低矮,地势亦没有险要之处,恐怕绝非好的安身之处。
当然这些即便是陈到也不晓得,徐济与陈到大约在新野四下看了看便回到了船上,一回到船舱,徐济就着手在竹简上记录些什么,不外是风土人情,地理情况,而陈到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就是徐济对于此地的分析和看法,这些字句陈到看的是一脸的迷茫,于是开口问道:“少主为何记下这些?似乎,全无用处啊。”
徐济也没抬头看他,低着头回答道:“原也不作什么用,只是学着看看这些,此处是扼守南阳与襄阳的关键,可进可退,抑或者换个说法,此处进可攻却退难守,你若是驻守此处该如何自处?”
陈到沉吟半晌:“不知,按着少主你的说法,此处的确没有防守的屏障,然而若是进攻,叔至尚无头绪,少主你难道有所计较?”
徐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顺手问荀匡的地图来,摊开之后示意陈到走近看:“叔至,你来,此处离雀尾坡不到一rì脚程,若是骑军半rì足矣,雀尾坡才是真正的可攻可守之地,你若是占据新野,必先于此地驻有一部偏师,与新野互成首尾,只需这两处在手,新野便才是完整,若是攻,自然首选南阳,虽是溯流,但是可以雀尾坡为前站,集结军力,只需,及冠后可以举孝廉为官。可是寒门士子呢?他们出生贫寒,能识文断字已是极为不易,就算有真才实学最后也只是一地小吏。再说,我们不识五谷却能顿顿饱餐,而百姓呢?rìrì辛苦劳作就算丰年都无法保证全家温饱。我们仗着先辈余荫,平白多了这么许多条件,可是世家子弟却仍旧有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的祸端,不但不知珍惜反而借此作威作福。公达,不是荀彧想要背叛我们的家族,只是这样的制度早已老朽,若是长此以往,就算荀氏也一样会毁于一旦!”
说完这段话的荀彧痛心疾首的站起身子走到了门口,遥望着天际的yīn霾,再次说道:“文烈志向远大,荀彧不敢想也不敢做,他却在为此努力,公达,我们这并非背叛,只是人人生而平等,却被这制度生生分出了等级,一样的是爹娘生养,你若是寒门,能有今rì吗?我想过了,你我若是生在寒门,就算再有才能也无非是一县一城的小吏亦或是某些大户人家的管家,寒门不能入朝为官,多少英杰空空虚度人生?这大汉,不就是这么败坏的吗?身居高位只知为自己的家族谋取福利,全然不顾天下多少百姓的生死。荀彧不是圣人,但是荀彧有恻隐之心啊。”
荀攸也是黯然低头:“小叔心怀天下,攸不及远矣。只是此事兹事体大,恐怕不是三五年就能完成啊。”
荀彧回头微笑道:“三五年?公达你小看了这事的难度,文烈曾写了一封信给我,就在他离开颍川之时,他在信中说,此事少则十数年,多则一辈子也做不完,此事成了,天下必然不再是汉家天下了。”荀攸面sè一变:“此话当真?这可不是小事啊!”
荀彧表情风轻云淡:“正如信中文烈所言,我也终于看透了这汉家气数已尽,天下本来就是有德者局之,刘家的天下也是刀山血海的打出来的,既然刘家可以,那天下每个人都可以。公达,文烈有句话说得好,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在庙堂高处那个王座上坐的人的天下。文烈说他该效忠的不是哪个人,而是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公达,我们也不该拘泥于忠于皇家,那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
“小叔,这话,也是文烈说的?小叔你是说不出这样血淋淋的道理来的。”荀攸满脸揶揄的笑意。
荀彧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是,但是很有道理不是吗?历史如何我们无从得知,记载这些的是后来的胜利者。我们只是被欺骗的凡人,而真相,早就随着那些人一起被掩埋了。公达,你我虽然痴长年岁,却未及文烈看的透彻啊。”
荀攸默默低头,随即又抬起头来道:“不是见识问题,是我们看这些的角度和文烈不同,我们身处局中不知真相,文烈却好似站在整个天下之上看这些,角度和高度不同,所见所想自然不可同rì而语。”
荀彧笑道:“那不也正是我们欠缺的吗?我们不敢想不敢做的,总有人去想去做,文烈已经先我们一步了,我荀文若可不能弱了下风。”
荀攸一脸异sè:“小叔也有这样的胜负心吗?似乎从未见过啊。”
“棋逢对手,自然值得我与之一较高下。就算奉孝的天资,我却也没有这般的心,惟独文烈,看上去天资泛泛,竟有这般验光见解,着实叫我惊叹。”
荀攸也手抚自己的短须说道:“人不可貌相啊,小叔,文烈这人,我看不透。”
“不碍事,文烈信中还说了,他感觉到有一个惊天的yīn谋,只是还未查清,不过隐晦的暗示了我,此事,也许与爷爷有关。”
“家主?”
荀彧叹了口气:“是,也许我们都要为这乱世开幕,文烈说的时机,也就来了。只有乱世,方能改制,只有乱世,才能打破旧有的腐朽啊。”言罢长叹,默然回头注视远方的yīn霾:“公达,起风了啊。”
荀攸也站起身来,走到荀彧身边:“是啊,乱象渐生,身不由己啊。”
言罢叔侄俩无言的凝望天边。
而此时,用过了饭食的徐济即将面临人生中第一次生死存亡的关卡,而徐济,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