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庭继续静坐,将几乎耗尽的神魂温养得有些恢复了,方才起身慢慢行走,开始活动身子。
所有种子符箓禁制层数,除了受神魂强度的影响外,还要受真符的禁制限制——这里有两层意思:其一、如果真符你只祭炼到第三重大禁制,那么任哪一道以这些真符构筑而成的种子符箓,也最多只能祭炼到第三重。
其二、若是真符禁制被种种原因拉低,导致符箓重数反而高过真符禁制,则会损伤道基。
按说陈绍庭既然已经将真符祭炼到了第三重圆满,那么他的每一道种子符箓也可以祭炼到第三重去。但他却还要顾虑到自家的鬼羊门真符并不齐全,一旦发现了新的真符,就可能将原先的禁制层数拉低一重,也就是变成二重大禁制。
所以陈绍庭的种子符箓,原先就只敢祭炼到第二重。而云沙道剩余的三道真符,也只能祭炼上一重,免得万一将本命真符拉低时,坏了自己修道的根基,故而原先陈绍庭才会无法祭炼那一道极为合用的“鬼吞天”术。
陈绍庭的初级符箓虽然还有缺少,但无论是《乙辛五羊雷电真经》,还是《訚鬼经》,一共六道二级符箓却都已经补全。如今第四道大禁制一成,不但云沙道的真符可以祭炼到第二重,从此用上那一道“鬼吞天”,就是他本身的鬼羊门道术,也有了一些二级符箓可以祭炼。
按说二级符箓即便是最低级的,也要到炼窍阶才能着手。但陈绍庭神魂强大的有些变态,与常人自然不同。凝神内观了一下,果然就发现:《訚鬼经》中的一道“螭吞月”已经泛上了一丝金sè,而《雷电经》中,则多了一道冰雷殛的进阶辅助符箓——“冰心”。
“螭吞月”,并不是什么攻击法术,而是一种界域类的持续xìng法术。只要极其细微的真力维持,它就能在感应范围内编制一张无声无息的法力网,并依附到这个范围内的所有人的护身元力上。
在这个范围内,任何对手被你击中,都会在对方散逸的元力中吸取一部分,对自己进行补充;同样,在消耗对方元力的同时,也可以引起对方身上的元力紊乱,导致对手一定程度的元力散失。而且范围内的yīn寒属xìng的对手,他的伤害力会差不多下降一半。
这一道螭吞月,共有十二道大禁制,每道大禁制又分三十六层小禁制,在将来或许极为实用,但现在陈绍庭还处于对敌人进行切割或者要害伤害的阶段,却是并没那么迫切。
但另一道“冰心”却截然不同,它是“冰雷殛”的进阶辅助法术,共八道大禁制,每道分二十四层小禁制。只要炼成第一道大禁制,就可以将自己的冰系伤害增加一成,同时只要敌手和你剑杖相击,便要降低一成左右的攻击速度和灵活xìng。
冰心,是通过冰寒力量来降低的敌人速度,但陈绍庭却还有一道“无定心火”和另一道来自于云沙道的“冥煞术”,都是通过神魂影响来降低对手速度的,也就是说,这三个法术完全可以同时应用。
这么一算,等若是陈绍庭从此以后的对手,进了“冥煞术”的范围,身形就要受到牵制,被他“无定心火”打上一下,还得慢上二成多的出手速度,再和他刀剑相交一次,就又要慢上一成多的速度。碰上的又陈绍庭这样本就出剑极快的变态,哪里还会有什么胜算?
陈绍庭真符到了第四重大禁制,一旦神魂恢复,怕就要立刻突破第十一条足少阳胆经。他和李见晨毕竟交情不深,却不愿就此让人家看了自己的底细去,心中便起了离开之意。
这两道符箓,虽然祭炼还要一段时间,但这儿地处深山,要走出去还要几天,路上已经足够将这几道符箓祭炼到第一重圆满了。因此随即起身向李见晨告辞,飘飘然走了。
……
时间回退——大元郡北面二百三十多里的群山之中,有一处叫塔山坑的地方,只居住了七八户人家。这几户人家,平时极少外出,只以山坡上的几顷薄田和上山打猎为生,故而往往一二年,都没一个外人进出。
但这一rì,村中一个闲汉,名叫闻二癞子的,正懒洋洋挑着一副水桶去村口井边打水之时,却忽然发现了远处的林子上空,有几只白鸟盘旋,迟迟不肯落下。
林鸟迟疑不落,这自然是有人行走的迹象。
但现在是七月流火的时节,村人大多还在村边的田地里收割早稻,又如何会到山外去?
即便真有出去的,这火热的天里,走路也不会太快。即便有惊飞的鸟儿,转了两圈也该落下了,又如何会是这么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闻二癞子虽然惫懒,却也知道一个道理——要把鸟儿惊成这样,那林子里的人,必然是在奔跑!
而且奔跑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鸟儿迟疑不落,那么还说明这群人气血旺壮——只有气血滚滚如狼烟的高手,才能让这些鸟儿如同遭遇了猛禽凶兽一般,久久不落!
井边是一棵大香樟树,香樟树上挂着一块长铁片。
闻二癞子,扔下水桶,提起扁担,往这块铁片上就是一顿乱敲!
“当当当……当……当当……”
村中七八户人家,房门一顿乱响,就钻出十来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来。
其中一个老头手里还拿着一个畚箕,白胡子一颤一颤的,怒骂道:“二癞子!大白天的,你不去下地干活,敲什么敲啊!”
“我……”
给这老头一骂,二癞子就缩了缩头,迟迟疑疑地伸手往远处的树林子指了指。
“抄家伙!抄家伙……”老头睁眼一看,立时将手中的畚箕摔在了地上,大声嚷嚷起来,转身往房子里就跑,边跑还边回头骂了一句:“二癞子!你还不快去敲!”
“仁成叔,没事,来的是我族里的几个子侄……”
场中不知不觉,多了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七八的蓝衫女子。那老头转头一看,忙躬身行了一礼:“二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来的是自己人嘛?那就没事了,大家快散了……快散了!”
塔山坑的人,其实不姓闻,姓的乃是文。乃是九峰郡文家的一支旁族,放在这儿,算是家族中在梁化省范围内布置的一着暗桩和退路。而这个蓝衫女子,自然是陈绍庭那五十五岁,还貌美如花的二姨母文舒兰了。
此时周围田地里的三四十个村人也纷纷聚拢了过来,那老头又过去驱赶了一番,才带着犹有几分好奇的闻二癞子回屋去了,外面只剩下了文舒兰一人站着——这是暗桩的规矩,主家有人来,就接待着;有什么事,你一概别问!要帮忙时,人家自然会吩咐下来。
不久,远处山坡上五条人影,如星跳丸掷,迅疾如风,飞驰而来。这五人,正是和陈绍庭分头逃散的文清江等人,只是他们如今皆穿了一身寻常人家麻布衣衫,却已不是原先的劲装短衣模样。
“娘!”
文清江人还未到,就一大声呼喊起来。文舒兰将两只手攒了攒,却没去留心自己的这个儿子,反而走向最稳妥的文清航和文明涛道:“清航,明涛,你们俩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姨母……两rì之前,我们去了燕子洞游玩……”
同行者碰上了元替阶的修道者,也只能是这样跑出来,留了自己的xìng命,才能让对方有所顾忌,即使擒住了陈绍庭,也不敢痛下杀手。若是还想着奋不顾身救人,或者事后去现场搜寻,那不过是给人家一网打尽的机会而已。
说得好听点,那是没脑子;说的难听的,那就是为了自己一点好听的名声,故意陷陈绍庭于死地。
幸好文清航和文明涛都不是这般没脑或虚伪之人,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原来那一rì文清江、文清伦、文清航三人分头逃散,又到大元郡会齐了文清河、文明涛两人。文清航行事稳妥,便教文清河和文明涛二人先去寻访杨昊军。请他派出官兵,入山搜寻。自己以回乡报讯为由迅速离开。待出城之后,又重新换过了衣衫,这才向塔山坑来报讯。
“嗯,清航,这事情虽然出了意外,但还是办得不错……”
见文清航如此危机时刻,犹自能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文舒兰也不由得点头夸奖。随即面容一肃,冷笑道:“哼哼,不想万华国一个小小的云家,也想着过来和我们文家作对!”
一个元替阶修道人,竟然埋伏起来杀人,这绝不是小事!
陈绍庭和云旭有过冲突的事情,文舒兰是知道的,这次云成龙对付的只有陈绍庭一人,似乎也是因为她这个侄儿那一场仇怨的缘故。但此刻正是万华、曲江两国交兵之时,情势错综复杂到了极点。云家突然为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嫡子出手,文舒兰却不得不将这事提升到两个家族对抗的程度上去。
现在她等若是忽然多了三个麻烦:第一、文家此次假扮林亢龙主仆,为的是将林家的视线引到别处去。被这么一搅,事情虽未败露,但行动也随之断绝,因此还得想办法弥补。
第二、云成风等人在这里面不知道了解了多少的内情,还是只因为和陈绍庭有了仇怨的缘故,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怀疑,这个首尾,就一定得解决掉。
第三、陈绍庭,他乃是文舒兰小妹的唯一子嗣,就文舒兰个人感情而言,绝不愿意就此将这个侄子给牺牲掉;而且,文舒兰也已经知道陈绍庭的修道者身份,隐隐知道他对这个家族的价值极大。因此,她还得将这个侄子的xìng命给保全下来。
文舒兰忽然转头,扬声道:“仁成叔,您能出来一下嘛?”
远处房门咯吱一响,却是方才那白胡子老头走来出来,到了文舒兰面前,才恭声道:“二小姐,可有什么事吩咐?”
“仁成叔,你可知香洲万华国云家,可有什么人到了梁化省?”
“二小姐……”
这塔山坑乃是文家的暗桩,凡有情报都是往主家直报,由专门的人处理。因此老头儿听了文舒兰的话,又抬头看了看文清航,明显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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