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曲惊四座

“哦，既然如此，不知刘后生你愿意一试否？”杨彪看着刘诚，试着问道。

试什么？刘诚一头雾水，如黑夜中的孩子，寻找不到归途，急得满头大汗，询问众人，那不是可行之策，说不好还会让主家脸上难堪，到底还是他魂游太虚，未注意他人谈话，已算失礼，若再询问便大大不妥。

目光流转，刘诚余光发现一人似笑非笑对着自己，便猜到应是发起者，不清楚何事，他无法下决定，又见杨彪在盯着自己，等待他回话。

心中一定，理不清，也只好硬撑，答应下来再计较后一步，总不能继续拖下去，若不会，大不了难堪一点，反正他不为名而来，那样一来，只怕要对不起桥公，可能会让老人损失一些颜面。

起身向四方揖礼，口中平静道：“诸位既是有兴致，我又岂能扫了兴，杨公，后生愿一试。”

抚须一笑，杨彪道：“好，两位肯为诸位助兴，我等听听又何妨，来人，拿琴上来。”

听到“拿琴上来”，刘诚的心放了下去，不再心怀忐忑，大概猜到是抚乐助兴，其余的他没十分把握，要论乐曲，他何曾在意过，之所以会在不明情况时答应，更多是出于愧意，毕竟他失礼在前，并不意味，他想要落于人后，特别是这一类人，以自身长处比他人不足，来达到映衬自己技艺高超。

说来他还没好好观察过那个提议的家伙，转过头，往右侧看去，隔上一桌，同样有一位青年在打量他，见他望过来，当下对他微微一笑，笑归笑，但那嘴角挂起的弧度，却让他皱起眉头。

刘诚是久居深山不错，并非不懂任何人情世故，孰好孰坏，还能够分辩的出来，那缕隐藏的轻蔑，他还是发觉到了，那位青年算的上翩翩少年，脸上有些倦容，眼眸亦是这般，虽说他不曾经历房中之术，从山下村民玩笑中，也懂得这为纵yù过度，青年的眉宇间还有一丝yīn沉，让他极为不舒服。

“你看，这胡华又以琴艺欺凌他人，真是恬不知耻。”

“他的为人，你还不了解，他唯一能登大雅之堂的，不就只有琴艺，希望那位刘兄自求多福。”

……

从左侧旁边二人低语中，他总算清楚事情始末，原来在他魂游时，这位胡华胡公子提出以乐助兴，却提出要人相助，意图已非常明显，无非是要找人衬托出自己的琴艺，可人家确实琴艺不错，在二人交谈中，不看好刘诚，就可发觉。

至于为何非要找上他，怕是本地世家人，对这位胡公子知根知底，不会搭理他，而这里就他一个同辈非本地人，加上此前他也“大出风头”，正是最佳人选，相信杨彪也是清楚一切，那为何不阻止，就不是他能琢磨。

抬头瞥了一眼杨彪，发现他正与桥公交谈，并未在意大堂中的情况，下一刻，他好似察觉直视自己的目光，回过头，对刘诚轻轻点头，便不再有下一步表示，那饱含深意的点头，让刘诚猜测不透。

很快，杨府仆人抱着琴上来，抬上一张案几放在大堂中间，将琴安置好，便退了下去。

胡华毫不客气坐在琴前，轻轻拨动一下琴弦，对着大堂之人道：“那我为诸位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一连串动作下来，一气呵成，刘诚不得不赞叹胡华确实有风范，“叮叮咚咚”的琴声在大堂中响起，时而婉转高昂，时而如涓涓细流，清新流畅，让人不觉沉迷，胡华脸sè肃然，享受着手中弹奏出的琴声。

一曲完后，大堂中人虽不耻胡华的为人，却也不惜言语赞赏他的琴艺，确实有高山流水的jīng髓，前面有高山的雄伟，后面也有无尽的流水，可见他在琴艺方面的确下过苦功。

捋着胡须，杨彪赞道：“曲子确有高山流水的风采，以你的年龄来说，有这样的造诣，已是殊为难得，但琴艺终归修身养xìng之用，非学业一途，切记不可过于沉迷。”

听到称赞中的劝告，胡华赶紧起身行礼道：“谢杨公教诲，后生自当紧记，勤勉学业。”

桥公也是点评几句，让胡华有些面露喜sè，倒也没过于失态，他也尽力克制自己，以免形骸尽露，转身看向刘诚，想想对方有何表情。

不想得来的却是赞赏，他当下有些不解，心中也是颇为沉重，本以为刘诚会手足无措，不曾料到对方如此淡然，还对自己表示赞赏，对方要么胸有成竹，要么强装镇定。

离开位置，胡华指向琴道：“刘兄，请。”

这时，刘诚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弹过琴，只好向大堂众人行礼道：“胡兄高才，我自觉琴艺难登大雅之堂，就不献丑了，诸位若不介意，便为各位吹奏一曲如何？”

听刘诚说“登大雅之堂”，胡华还以为他甘拜下风，没想到对方又来了个吹奏一曲，他可不认为换一个乐器会怎样。

“既为助兴，换一乐器又何妨，来人，去拿箫来。”杨彪倒爽快，一点不在乎用什么乐器，立即吩咐仆人去取。

见他让仆人去取乐器，刘诚连忙制止道：“杨公，不用麻烦。”

众人看着他，不解这是为何？不取乐器如何演奏？还是他出尔反尔，怕自己献丑，放弃吹奏了？

下一瞬间，众人才明白他为何制止，刘诚把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块白布，放在桌案上，慢慢摊开白布，仿佛在呵护心爱之物，害怕打开不当会造成任何损伤一样。

依长度来看，众人都知道包裹着的应该是箫，但到底是怎样的箫，众人也好奇，待白布完全揭开，一根白玉般的玉箫呈现在众人眼前，晶莹剔透，上有六孔，长约能形容得了，原本信心满满，认为这里众人无人音律可超自己，不成想败的怎么彻底，甚至自己也沉醉其中，心中杂乱不堪，很不是滋味，何况还是自己提议，一想到这，脸sè一阵青一阵红，觉得颜面尽去，一声不响，转身抚袖离去。

不用比较，众人都清楚高下结果，胡华那一曲是不错，与刘诚一曲进行相较，不说天地之别，溪河之别还是有的，谁也不会去嘲讽他，因为大多数人不如他，今天不过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罢了。

收回碧玉箫，刘诚没有丝毫喜悦，脸sè依然如常，对于他来说，无谓输赢，本就不是曲艺切磋，也不会把胡华当一回事，也想不到会在这进行吹奏，众人会怎样看待，一样与他无关。

看着淡然处之的刘诚，桥玄一脸兴致，原以为看清了刘诚，经过今rì一曲，他才发觉只不过是其中一角而已，他在想，要是把蔡伯喈和刘诚两人聚在一起，那会如何？越想越觉得可行，改rì一定要试试。

四下那些青年也是议论纷纷，刘诚又再次成为焦点，众人视线又纷纷回到他身上，让他很不自在。

杨彪发现自己错了，人确不可以衣冠视之，现在倒想考察一下刘诚，看看他是否还有别的才华，若真有，倒是一个不错的举荐人选。

接着，要进入真正的考察部分，能否得到举荐，就看接下的表现，这些世家子弟，个个脸sè沉重，尽管这不是为官的唯一途径，却是最快的，最见成效的，他们自然上心，毕竟自家族可不止他们一个男丁，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机会不一定是他们。

对这些，刘诚实在提不起jīng神，要是能够直接入朝为官，或许他还有兴致试试，但是按惯例，可能xìng不大，而且现时的朝廷，恐怕会让人失望。

注：蔡邕创作的《蔡氏五弄》，为《游chūn》、《渌水》、《幽思》、《坐愁》、《秋思》五曲。嘉平初，入青溪访鬼谷先生。所居山有五曲：一曲制一弄，山之东曲，常有仙人游，故作《游chūn》；南曲有涧，冬夏常渌，故作《渌水》；中曲即鬼谷先生旧所居也，深邃岑寂，故作《幽居》；北曲高岩，猿鸟所集，感物愁坐，故作《坐愁》；西曲灌水吟秋，故作《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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