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琪心头老是惦记着那个一身黄衫的神秘之人,忙抬头去瞧那人,发现那人已是在身前十丈之处了。
任天琪拍拍西门云菲的肩,微一点头,飞身而起,扑向坐在上首呆如木偶的宫铭。
在座众人均在心神不定地瞧着前面台前的恶斗,谁亦没料到竟然会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偷袭任天琪,来人却又是西门清远身边的人。除了几声惊叫外,也已是迟了。
任天琪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宫铭,点地旋转而起。
宫铭一惊,但明白来人是主子,亦就未出得声,亦同时提气点脚飞起。任天琪左手握斑竹剑提携宫鸣腰带,出右手取下脸上面具按于宫铭脸上。宫铭自是心头明亮,自己又是空空术的高手,也忙出手将面具带好。
二人落地,二人已完成了角sè的转还。
宫铭自是飞到西门云菲身边站定,任天琪则恢复了本身的面目,自是意气风发,点地飞起,在空中自怀里摸出一把金钱镖抖手朝台上打斗众人打出,又一声段喝:“各位英雄各位大人快快地住手,否则本大人可就不客气了,格杀无论!”
台上观战之人惊愕,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谁是谁非,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任大将军;台下群雄见得任大将军发怒,暴跳如雷,勒令双方住手,更是莫名其妙。
徐州兵见主将发动各自驱马散开将群雄围了起来。
尤其是西门清远脸sè大变,一脸迷惑。
台上打斗之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耳听风响便知是暗器到了,忙各自收势或躲过或闪开或是拿兵器打掉铜钱,才各自收手而立,稳住身形,气喘吁吁。
台下黑鹰见得任天琪在台上大怒发火,忙举刀喝道:“弓箭预备。”各蒙古兵闻声皆抬腿摘弓抽箭,拉弦搭箭瞄准。
有一卫士点燃一枚信炮。一声炸响之后,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起,尘土盖天铺地,又一队官军黑压压赶到。
徐州兵的残暴与血腥,天下人早已耳闻目睹。群雄纵有再大本事,心胸再高傲,可谁亦不敢也不愿拿得自家小命去与官军相斗,又何况众人又为围困在朱家庄里有如瓮中捉鳖,众人惊如寒蝉均不作得声。
任天琪飞身来到各人身前,一拱手,笑道:“甚是感激大家给本官一个薄面,本官如此亦是职责所在,是绝不允许辖区內有任何的动荡不安的!”任天琪抬头瞥见林木杉胳膊受伤出血,忙道:“林大人请先下去略微包扎一番,凡事均由我徐州兵担当就是!”
台上相斗几人,双方各有受伤,好在均无xìng命之忧。
任天琪站在双方中间,面对十殿阎罗众人道:“前辈等人就不要再为难西门先生了,纵然是有天大仇恨,亦是宜解不宜结的。既然是朝廷已执意再度起用西门先生,又命我徐州兵前来确保西门先生之安危,如再有人不服,yù想前来闹事,坏了西门先生的好事,那可就是有违圣上本意,就是不忠于朝廷,与官家对抗了的。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不能不管,诸位可就别说我徐州兵蛮不讲理,伤害无故了。前辈,你意下如何?”
十殿阎罗心头亦是一团糟,心想朝廷怎如此出尔反尔,既叫咱前来捉拿西门老贼,咋又命徐州兵前来保驾,到底这朝廷作的是哪门子的事。十殿阎罗回头瞧了瞧身边那五位蒙面之人。五人中亦有两位受了轻伤,虽无大碍,五人眼中亦却是充满了不解与恐慌,斗志顿尽。十殿阎罗叹了口气,没有啃声。
任天琪笑笑,道:“大家虽已交手,但好在并未结下新的仇恨,本身就是一件幸事。本官亦就不再去问责谁是谁非了。如大家不愿留下,就请便,绝无人敢出面相阻;如想留下一观西门先生大典,就请移步后台一道旁观;如是谁想真的与西门先生过不去,解不了心中怨恨,在下可代西门先生接招!”
旁边的西门清远亦是连连点头,笑道:“魔王,小弟不妥之处还望见晾,就请移驾后台。”
任天琪紧紧地盯着十殿阎罗,眼睛的余光想去寻找那位神秘的黄衫之人,那人却不见了
十殿阎罗一声冷哼,朝着任天琪一抱拳,点脚飞起,空中一身长啸,远及天边,是多愁绪,又多伤怀。
任天琪不由一愣,心头颇酸。台上五位蒙面人亦对任天琪一躬身,皆转身飞下台去,消失在群雄之中。
眼见化解了一场风波,大家都很高兴。
任天琪回头对英贵全,西门清远笑道:“英大人没事吧?那大会就往下再续?”
英西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任天琪笑着退后数步,西门清远亦随身跟上,多表谢意。
英贵全上得前台,咳嗽一声,大声道:“自古好事皆是多磨,今一切不愉快之事皆已过去。大会接下来进行第二个章程:金盘洗手大典。鼓乐起。”
自大厅里鱼贯走出两排数十人的乐人,顿时鼓乐声响起,吹吹打打,一派喜气。
这边亦早有人请下西门清远进得大厅沐浴更衣去了。
台上盟众亦是忙个不停,铺上红毯,摆上香案,呈上祭天的礼品水果,三牲之礼整猪整羊整牛。二十位锦衣少年台前两边静立,八位少女两旁垂手而立。
厅里三声鼓响,西门清远就要出来了,台上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台下群雄亦是伸颈翘首争相观望,一时台下大乱。
黑鹰拿刀盾一磕,叮当一声,吓得众人一跳,个个回头,畏如蛇蝎。
就见厅里出来一队人,四玄衣剑手面容肃穆执红灯前面开道,后面田木佐怀抱一把披红挂绿的长剑紧紧相随,再后面则是西门清远一身大红锦袍衫,笑意昻然,频频四下拱手道谢,再后面则是宗如其,西门虹云等盟众跟随护卫。
一行人再次登上彩台,于台前静立。
英贵全,邱元通分站香案两侧,待众人站定,二人齐声高唱:“吉辰已到,请贵人祭告天地与诸位神灵。”
西门清远从旁人手里接过三柱檀香,点上,恭恭敬敬双手执举过头,先三下敬拜过各方神灵,又在案前撩袍跪倒,三拜九磕大礼。
旁边鼓乐齐鸣。西门清远起身,自有人接过香去案上插好。
英贵全与邱元通唱道:“请贵人拜剑。”
田木佐上前恭恭敬敬递上剑。西门清远双手接剑,情绪激昂,双手微颤。其注视手中剑良久,才长吁一口气,抬头瞧了一下台下群雄,略一迟疑,捧剑上前,搁剑于案台上,又撩袍跪地,三拜九磕后,起身站起。
英贵全邱元通转身过来,面对天下群雄,大声唱道:“贵人业已挂剑,前世之事均已了,从今不再江湖人,不问江湖事,归居山川水源,新生起始。请贵人洗手庆新生!”
早有人端上鎏金水盘,捧着真丝脸巾,端着镶嵌金玉酒壶玉杯。任天琪,古一平,王重阳亦是上得前来。
西门清远来到水盘前,伸手入水,手正面三捋,手背面三捋,缩手出水,取脸巾略擦。转身取酒壶倒酒三杯,一杯敬天,一杯敬地,一杯敬四方神灵。三杯酒毕,任天琪等人均上前来道喜,呈上红包。西门清远连连道谢。
英贵全请众人退后落座,又叫人撤去台上各物,自来台前,道:“西门贵人自愿散尽盟中财物,略表诚意,请于怀成大人上前接收!”
广陵县令于怀成chūn风满面上得前来。
西门清远轻挥手臂,早有西门虹云上前递上一财物清单,又见盟众抬出数十箱财物堆放于台上。于怀成双手接过清单,多表谢意,转身一挥手,自有数十官差上前抬起箱子,在徐州兵护卫下离去。
见事情顺顺畅畅,人皆兴奋,该到了烟花盟解散之时了。
但见西门清远自怀里取出一物交给宗如其,宗如其躬身接过,是一短小金棒,上雕九龙盘绕,转身来到台前,一挥手,就听寨里号声连绵不断,四下一片脚步声,一队队盟众在各大小头目带领下,齐聚集于台前,约有三百人之多,皆一式青衣劲装。
就见得宗如其将金龙棒交给了马本清,又自怀里取出面黑sè三角旗随风三摇晃,台下盟众整齐列队,各自放下手里兵刃。
宗如其回身走到西门清远面前,恭声道:“盟主,各处兄弟均已到场。请盟主训话。”
西门清远点头,迈步上前,朝台下盟众一抱拳,声未出已是黯然泪下,哽吟道:“各位兄弟不辞辛劳,跟随西某多年,出生入死,视死如归。西某却不能让大家享受安逸rì子,是西某对不住大家。今西某已决意退出江湖,就不能再与大家共患难了。昔rì烟花盟所有恩冤皆蒙任大将军神威,皆已了结,大家自可安心归去。西某已叫人留下一些盟中钱财供大家取用,好回去后作得些小的买卖,度过今生。”
台下盟众有多人已失声大哭。
西门清远强抬起头,面对四下的天下群雄,大声道:“西某二十年前创建烟花盟,难保不在江湖中结下众多恩冤,西某那亦是没得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何况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血仇大恨在所难免,如还有谁想了断往rì情仇的,西某自当束手等待,绝不还手。今朝,西某当着天英雄的面,解散烟花盟,yù还烟花盟一个公道,所有一切名册凭证均转交与任大将军,供朝廷案存。”
西门清远转首一挥手,早有盟众手捧一叠文书上前恭呈任天琪,马本清上前收下。
西门清远又道:“不过,西某在退出江湖之前还是有几句话今朝要当天下英雄的面说清楚的。这世上烟花盟本有两派,西某这派明儿起定然是不复存在,但在北国淮河边往北,还有一派的,其盟主叫柳志惠,历来行事诡异,连西某也不甚了解其的底细的,可惜啊是无人见得其真面目!如今,这派烟花盟势力业已达扬州周边,还望天下的英雄明见!诸位要擦亮了眼睛,莫要在冤屈了我西某与西某的手下!”
西门清远言罢转回身,不忍再说,朝宗如其一挥手。
宗如其一挥手中黑sè三角旗。
众盟众齐脱下上衣掼于地,有人上前收集起众人衣衫,取火把来点火焚烧。火光冲天,灰烬飞扬。
烟花盟盟众那是群体放声痛哭。台上台下,人人面目僵硬,表情各异,均不知是福是祸。
任天琪心头亦是颇为酸楚,一股难言的感觉盘在心头。
天下英雄散去。
朱家庄摆下了盛宴款待各位江湖豪杰,各方官贾豪强。西门清远自是大醉而归,一人睡在了大厅里,未留人在一旁。
2013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