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借宿乾元庄
长江南岸,太湖之边。水网密布,山川茂密纵横。
这里是阳羡通往南陵的山间乡村官道之上。
这是当地的一座颇为神灵的青山----小九华山。
传说大慈大悲的南海观音菩萨在去安徽九华山落地传教之前就曾落脚在此座小九华山上数年,为世人去愁解难,普渡众生。故而山上雄威的楼阁庙宇依山而建,遍布了整个山头。遥遥望去,只见得青山绿竹之间,偶然见有翘檐飞壁若掩若现,颇添了几份画意;倒是山间宏亮的钟声不时响彻云霄,回荡于山间,打破了这山野间固有的宁静。
九华山不是很高,但却是很陡。上山的山间小路是依山而凿就的登山石阶。石阶窄而陡,一段一段的,两边建有铁索相牵的扶手,没不多远便有一座jīng致的小石亭供来往的香客们休息。
靠近山脚的石亭里此时正有一年轻后生在歇息。
后生看样子十仈jiǔ岁,长得眉清目秀,英气凌人,一身青衣,腰束黑带,脚蹬黑sè牛皮快靴,背一红sè布囊,手提一把长剑,脚边搁一竹子编就的斗笠。后生此刻正站在下山石道途中最后一个石亭里迎着夕阳举目远望。夕阳yù坠,天将暮。后生收回神思,长叹口气,满是风尘憔悴的脸上掠过一丝凝重与忧郁,后生双目里却有一股坚定。后生抬手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皮水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又仔细地拧紧水袋,一切均是那么地轻轻的。其收好水袋,俯身抓起斗笠戴上,回头瞧了一眼蜿蜒陡峭,直达半空的山道,嘴角边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温柔如水;其轻咳一声,扭头抬腿下山,小心翼翼。
后生方迈出去两步,却似有所悟又回身返回石亭里,自怀里掏出一把jīng致的匕首,在石亭的石柱子上,刻上了“师兄”两个字。后生收匕首入怀,怔怔的瞧着自己的杰作,嘴角玩皮地翘起,一脸的阳光与满足,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得意之作。
一阵山风吹来,传来阵阵钟声。
后生收回神思,回头瞧了一眼山头若隐若现的寺庙,俊脸绯红,其扯开嗓子迎风高喊了一声“师兄,我来了”。一阵阵回声激荡在山间,惊飞起一群群的鸟来。
少年好似闯祸了般忙慌不择路的逃下山去。其三跳两纵地便飞身下得了山,身轻如燕,一气呵成。其从山道旁的一棵树上解下一匹大黑马,飞身上马,催马而去。一阵悦耳的笑声飞起,如银铃般清脆。
身后惊起一长串本已觅食归来的鸟群。
后生,扬州广陵人,姓胡名雪飞。在这江南吴越之地,荆楚之邦,自是没人能知晓其的更多底细了。
天时不早,已是快近天黑了。胡雪飞策马飞驰,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飞奔而出,重新上了官道,其俊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满是着急与担忧。
是了,眼看着这天就快要大黑了,哎,秋rì白天益短,天黑得忒快,若不趁着眼下还能看得见路时赶快寻觅得一妥善落脚之处,要是等到天完全黑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山间,又处山野之中,既无热饭可食,又无暖房可栖;要是再遇上啥虎狼之类的畜牲那就不好玩了;可放眼四下,却见得自己所处之地是一片村落田野,未见得有一户住户,就是有恐怕亦是为近处的山脉所隔不得见了。胡雪飞在马背上又瞧见山坡之上好像有成片的茶树,茶树修剪整齐;瞧见路边田野里又有绿幽幽的麦苗,虽说麦子才露出一寸许,却也是长势不错,不像是野生的,想必离此不远处必有农户人家,自己胯下这匹马天生脚力强健,甚是能跑,怎么着天大黑前也是能寻得落脚之处的,今晚的借宿必不成问题的了。
胡雪飞想罢,扬右手一拍坐骑。
那大黑马仿佛懂得主人意思,一声长嘶,四脚生烟,自是消失在路口,扬起一阵淡淡的轻烟。
后生的坐骑,名叫黛丝千里,是匹rì行千里的上等狮子扳雕宝马。
天大黑之际,胡雪飞一人一马果真寻觅着来到了一个村落里。
村子还不小,估计有三十几户人家,家家屋顶炊烟袅袅,整个村子上空全迷漫着饭菜的香味。胡雪飞已是感觉到了腹中的饥饿。胡雪飞拾缰勒住马,飞身下马,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抬腿便往村里走去。
胡雪飞自扬州出来已是有好几天了,对这寻找借宿之处亦已有了不少的心得:不能寻大户人家,大户人家自是不愁吃住,但家大业大规矩多,对陌生人又多怀疑,客人显得过于拘谨;穷苦人家不能去,虽说穷苦人家生xìng好善,也够热情,但rì常作饭往往够吃而已,多一人就显得捉襟见肘,自是麻烦了主人有二次烧饭之累,自己亦于心不忍;还是那些个中等富裕小康之家的好,不愁吃穿,又懂得礼数,但这种人家岂能是能一眼就能识别的,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啊。所以,近几天落宿,胡雪飞总是尽量在集镇闹市处旅店住宿,偏偏今rì一路行来,遇到两处寺庙耽搁了行程,没赶上集镇。
胡雪飞牵着马行走在村头,不住地四下张望。就见得此处各家各户均颇为富有,多高墙大院,树木林立,院墙內欢声笑语不绝,自是安宁祥和。
村里不见有一个人影,夜sè见重,明月已初升,光辉如水银般洒遍大地,徐徐夜风吹来,陡增寒意。
胡雪飞打了一个冷颤,心头凝重,知道不能再等待观望了,胡雪飞瞧见眼前不远处有户大户人家,大门紧闭,门前红灯高挑,灯上大大的“文”字隐约可见。
胡雪飞拉马上前,来到了文家大门前,先拴好马,又整了整衣衫,忙快步上前,拾阶而上,伸手扣门。
扣门不过才三下,就闻听里面有一孩子高声叫道:“槐叔,槐叔,宇大哥回来了,快开门呐!”
一中年人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走,咱这就开门去。”
院门大开,蹦出一个年方七八岁的小女孩,上红下绿,脑门上编有十几根小辫垂于脑后,幼稚的脸上,一双大眼一闪一闪的,甚是惹人喜爱;小女孩身后立着一位四十岁左右,一身青衫,一脸落腮胡子,虎背熊腰的壮汉。
这一老一小抬头见是个陌生人,大出意外,笑容均僵硬在了脸上。
那小女孩本yù飞扑上前的,抬头见得是个不认识的大人,大惊,张大了嘴,满脸通红,“啊”的一声愣在那里,忙又“嗖”的一声窜回大汉身后,脚步敏捷,身段轻盈。虽说小女孩身手略见幼稚,却也是有板有眼的,颇有功夫底子。
胡雪飞自瞧在眼里,知道眼前这是户习武之家,心头窃喜,忙抱拳见礼,笑道:“这位大叔,打扰了。在下胡雪飞,扬州广陵人氏,因赶路错过了旅店,瞧得眼下天大黑,又无处可去,便想相扰在贵庄借宿一晚,不知庄上是否可以容纳?”
那落腮胡子忙躬身回礼,笑笑,抬头好好打量了胡雪飞一番。
那身后的小女孩自是自大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也好奇地瞧着胡雪飞。
胡雪飞陪笑道:“大叔,在下就只借住一宿,饭钱茶钱住宿钱在下一并照付就是,还望大叔能通融一下。”
那汉子笑笑,拉过身后的小女孩,拍拍小女孩的头,道:“小容怡,去,通报爷爷,nǎinǎi一声,就说有位外地的小哥要在咱家里借住一宿。”
小容怡应了一声,回头瞧了一眼胡雪飞,点点头,笑道:“就说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哥,扬州广陵人,叫胡雪飞的。”小家伙天赋聪惠。
小容怡说着撒腿跑了进去。
那壮汉笑笑,侧身相让,笑道:“公子不必拘束,快往里请。我家老爷老夫人有请。”
胡雪飞深施一礼,谢过那壮汉,忙回身去牵坐骑。
壮汉早抢上前一步牵过大黑马,交给一位跟出来的伙计,道:“这位公子的马可是匹上等的好马,要好料好生照顾着,晚上眼睛也要擦亮点,怠慢不得的;千万别出得了差错让公子笑话。”
伙计笑道:“槐爷吩咐的小的岂能不听,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