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勉强地笑了笑,瞥了一眼窗口的帘子。扶桑心里一沉,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皱眉:“外面怎么了?值得你这幅模样!”
“师父,你觉得姜女怎么样?”扶桑沉思了片刻一咬牙问了出来。
“姜女?”顾桦承皱眉,似乎已经忘了这个名字似的。
扶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顾桦承瞪了一眼。
九娘抬头冲着顾桦承笑了笑:“我没事儿,你们说便是了,那个小姑娘是叫做姜女吗?”
扶桑点了点头,“先前我去找车夫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小姑娘一直在看着我。哎,不是师兄我自夸,那模样还真会让我以为,她看上我了呢。”
“噗——”九娘被扶桑的模样逗笑,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才说,“那小姑娘看着还没有我大,怎么就能看上你了?”
“啧啧,我亲爱的师妹哟,你这个人啊,也着实不解风情。人家那年纪怎么就不能看上你师兄我了?你师兄我如此风流倜傥,腹有诗书气自华。而且,最重要的,你师兄我是邺城手指一屈的酿酒师顾桦承顾先生门下首徒啊!是不是?是不是啊,诶我说师妹你别笑啊。”扶桑一个劲的搔首弄姿,一瞥眼却见九娘捂着嘴笑的一抽一抽的。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却见顾桦承也舒展了眉头,扶桑心里一喜,愈发的搔首弄姿起来。
九娘笑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歪着头倚在车厢上,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扶桑皱了皱眉。还要说什么,被顾桦承使了个眼色。
“王车夫。在路边停一下吧。”顾桦承冲着外面喊。
“哎,得嘞!”王车夫勒住马。回头看着顾桦承。
顾桦承拉着扶桑下车,往林子里走去,九娘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来倚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
那车夫看着顾桦承他们的模样,大约猜到了什么,盘腿坐在外面,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馍就着一壶烧刀子吃了起来。
那股子味道实在呛鼻,九娘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那车夫黝黑的脸还有些粗糙的双手,那些话,便有些不忍心说出来了。九娘叹了口气,捂着鼻子下了车。
那车夫有些慌张似的将馍揣到怀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笑了笑,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就是下来透透气,您继续吃吧。”
九娘说着便转身朝着和顾桦承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坐在路边托着腮在想着什么。
树林里。顾桦承和扶桑解完手,扶桑就急着往回跑,被顾桦承一把拉住。
“你急什么?”顾桦承皱眉。
扶桑摸了摸脑袋:“不急着回去,难道还要在谈天说地不成?”
“有何不可?”顾桦承笑了笑。“扶桑,说吧,憋了一路了。你不难受为师看着都难受。”
“师父?”扶桑皱了下眉,有些不好意思的四处张望了下。
“别看了。九娘不会听到的。”
扶桑又摸了摸脑袋,瞥了顾桦承一眼。问道:“师父,那姜女的身世同师妹差不多,为何不将姜女也带走呢?”
“哦?一个九娘,你都跟她置气了,再多一个,你还不得打起来?”顾桦承失笑。
扶桑辩解:“我那只是一时气话,我没有生过师妹的气。真的,师父,有师妹跟着咱们,我觉得很好,很高兴。”
“扶桑,九娘和姜女不一样的。”顾桦承叹了口气,“九娘在孟家,所有人都觉得她已经死了。便是日后九娘再回去,他们也不能将九娘留下了。可是姜女不一样,姜女父母虽然也会打她,却没有将她打死的心,也没有限制姜女的自由。方才不是还跟着咱们的马车走了一段路的吗?扶桑,这件事以后不必再说了。”
“……那……师妹那儿……”扶桑咬了咬唇,有些迟疑。
“你师妹又怎么了?”顾桦承皱眉。
扶桑咬了咬牙:“师妹似乎有整日的想着她之前的那些事儿了,咱们该怎么劝着?”
“就这么劝着呗,陪着她,哄着她,或许过些日子,就好了。”顾桦承叹了口气,“走吧。”
扶桑点头,跟在顾桦承的身后慢慢离开林子,回到了马车边。
王车夫一看到两位出来,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
扶桑撩起车帘,皱眉道:“我师妹呢?”
“那位小娘子往那边去了。”王车夫往九娘的方向指了指。
扶桑立马跑了过去,看着九娘正托着腮点着头,似是困乏。
“师妹?”扶桑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九娘猛地一点头,打着哈欠转头看了扶桑一眼:“师兄啊,你们回来了?”
扶桑点头,上前将九娘拽了起来:“怎么在这儿睡了起来了?不怕着凉吗?”
“在车里头闷得慌,出来透透气,一不小心睡着了的。”九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扶桑笑了笑,牵着九娘回到马车上,顾桦承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人,递过来两个包子。
扶桑笑道:“还有包子呢?”
“可不是,王车夫有心,特地买的。”顾桦承朝扶桑努了努嘴。
扶桑听了这话,转身冲着外面的王车夫抱了抱拳,表示感谢。王车夫一脸的不敢当的样子,讪讪地将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九娘却低着头看着手上的包子,递了出去:“王车夫,方才九娘看到您只吃的干瘪馒头,不如吃个包子垫一垫吧。”
“小娘子这可使不得,小人不饿。”王车夫连连摆手。
顾桦承看了看,伸手将九娘拉了回来,笑了笑:“既然王车夫不愿意吃这个,九娘你也不要勉强了。”
九娘“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将身子缩回车厢里,安心地吃完了饭。
几个人又稍微休息了片刻,这便又上了路。
夜间无处歇息,顾桦承便和王车夫轮流守夜,九娘和扶桑在车厢中安睡。
第二日,几人终于到了一处镇上,扶桑嚷嚷着一定要吃肉。顾桦承笑着没有搭理他,转头问九娘想吃什么,九娘想了想,看着扶桑也说吃肉。
顾桦承点头,找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五斤牛肉,两斤酒,还有一些青菜饭食。王车夫看了他们几眼,转身拉着马就走。
顾桦承喊住他:“王师傅同我们一起吃便是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尊贵人家没有那么多的歪歪道子,师傅同我们一道吃酒便是。”
王车夫见推脱不过,便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店家上了牛肉和酒,九娘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便悄悄地伸手去摸鼻烟炉。
王车夫赶紧伸手给大家倒酒,倒到九年面前的时候,九娘眉头皱的愈发深了些。
“我师妹饮不了这酒,王师傅只给自己满上便是了。”扶桑笑着同王车夫解释。
王车夫呐呐,给自己倒了酒,方才喝了一口,突然顿住,看了九娘一眼。迟疑了一会儿,他问道:“小娘子前日里下车,说是透气,可是因为小人的酒……”
“王师傅别胡思乱想了,我是因为先前看到一些事情,惹得心里烦闷,又一直待在车厢里,所以才出去透气的。”九娘放下手,硬撑着笑了笑。
“果真不是因为小人我饮的那糟酒?”
“好了,别多心了,快些吃酒和肉吧。”顾桦承伸手止住两个人。
九娘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牛肉。扶桑抬头看着九娘的脸色,快速地扒拉了几口饭,便冲着九娘使了个眼色。
“师父,王师傅,你们慢用,我同师妹去街上逛一逛。”扶桑放下碗筷,同顾桦承道。
顾桦承看了九娘一眼,便点了点头。
扶桑领着九娘上了街,四处看了下,冲着九娘道:“你喜欢吃什么?”
“方才不是吃过了吗?”九娘眨了眨眼。
“嗨,你以为你师兄我看不出来啊,那俩人喝酒喝得带劲,可苦了你了,你还又怕人家那车夫心里头别扭,硬撑着做什么。反正,那是咱们花钱雇来的,你和他客气什么啊。”
九娘听着扶桑这少爷做惯了的语气,微微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子道:“我想吃栗子。”
“诶?你喜欢吃那个?”扶桑皱了皱眉,“那个也不能当饭吃啊,要不师兄去给你买肉包子吃吧?”
九娘撇嘴:“师兄,你就那么喜欢吃肉包子啊,整天吃也不嫌腻得慌?”
“当然不嫌!师妹你不知道,当年你师兄我啊,还没遇到师父的时候,每天做梦都会梦到肉包子。后来遇见师父的时候,师父就给我吃了一个肉包子。啧啧,那种味道……反正我就是喜欢吃肉包子。”
九娘看着扶桑一副追忆的模样还那么高兴,不禁摇了摇头,“那便去买肉包子吧。”
“师妹,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你要是不喜欢吃,咱们就不吃了。”扶桑挠了挠头,冲着九娘道,“先前不是还要吃栗子的吗?走走走,师兄先去给你把栗子买了。”
买好了栗子,递给九娘,扶桑又问:“真的去吃肉包子?”
“两位,在咱们浚河吃什么肉包子啊!来了咱们这儿,就该去尝一尝清酒蒸鱼啊。”卖栗子的小摊贩听到扶桑的话,忍不住同他们说起了这儿的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