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在外堂开药方,见左右无人,就低声问chūn燕道:“chūn燕,娘娘这病应该有几天了,你们怎么不去太医院请御医?怎么跑到宦医所找我呢?”
chūn燕听到这话,一双大眼睛有些泛红的道:“我去找了,那太医院人老是说没空,就拖着不给娘娘看病,所以....所以....”
徐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不但是敝帚自珍,而且还极为势力,多半是看王良妃失宠,也没人愿意来,就推脱没空。反正皇上也不去王良妃那里,他们也不怕王良妃告状。
徐然很快开好了药方,让chūn燕直接去太医院药房抓药就行了。毕竟太医院在皇宫分设药房十几个,地点各不相同,为的就是方便皇宫里的病人取药方便。再跑到宦医所取药,难免耽误时间。
交代了一些禁忌食物,徐然也没有再多逗留,只跟chūn燕说了一声,有事尽管去宦医所找他,就匆匆离开了昭仪宫。自己是个男医官,在一个妃子处逗留的时间长了,总会不好。
回到宦医所天sè已经是傍晚了,徐然本来准备下值,忽然想到今夜值守的周明请了假,就决定自己值守一晚,明天回去住。
晚上也没什么事,徐然早早就睡下了。说是值守其实就在宦医所住上一个晚上,平常里也没什么大事,只要不是快病出人命了,没人晚上还来就诊的。
夜半三更的时候,忽然徐然听到了带着哭喊的叫门声。徐然急忙穿上衣服,打开了院门,却见是chūn燕哭得泪眼婆婆,大声道:“徐御医不好了,娘娘....娘娘吃了药...忽然...忽然流血不止了。”
“什么?!”徐然大吃一惊,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流了好多血......呜呜.....吓坏我们了。”
chūn燕哭的泪流不止,徐然也惊出一身的冷汗。自己开的那个方子绝对是补血的,就算是少煎个一两味也不可能会有这种反应。
徐然没有废话,背起药箱,就拉起chūn燕一路直奔昭仪宫。由于徐然跟chūn燕跑得太快,甚至还一度被巡防的羽林卫跟金吾卫拦了下来。还好徐然一直带着宦医所急诊腰牌,要不然要费很多事。
原本一个时辰走的路程,不到半个时辰徐然就赶了过来。这时的昭仪宫已经乱成一团,看到徐然来了,都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让徐然赶快进去看。
这时的王良妃比之前更加虚弱了,连话都不想多说。徐然给王良妃把了脉,不由得心中大惊,气血亏损的更加厉害,而现在还依旧流血不止。
徐然跪到地上高唱了一句,请恕微臣僭越。说罢就把纱帐扯开,让几个宫女扶住王良妃,自己则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王良妃的止血穴位上扎了几针,几针过后,血才慢慢止住。
这时,徐然才松了口气,只是徐然百思不得其解,那药方明明没有问题,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谁煎的药?”徐然扭过头问chūn燕道。
chūn燕低着头道:“徐御医,是我亲自煎的。”
“还有药渣吗?”
chūn燕连连点头道:“有,有。”说着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片刻之后便取出来了一堆黑乎乎的药渣。
徐然扫了药渣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这些药渣都是自己开的方子,难不成是自己误判了病情?这不可能呀,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沉稳有力,不像有其他的并发症。
忽然,他看到了一块药渣,用手捡了出来,放到鼻孔一闻,顿时脸sè大变。
这时,宫外传起了噪杂之声,一个太监用极其高亢的尖叫声,大声高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的宫女太监及徐然急忙跪到了地上。
一行人重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慈祥伴随着极有魅惑的声音在徐然的身旁响起,“你就是徐然?”
“回禀皇后娘娘,微臣就是宦医所所正徐然,兼领大同府良医所所正,儒林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起来回话。”
徐然低头起身,纵然看不清这传说中的张皇后,但通过瞬间的一瞥。纵使看惯了后世美女的徐然,也心中暗赞好美。那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而是一种贤庄之美。那种赏心悦目的美,心旷神怡的美。
母仪天下,难怪她能当选为皇后,确实有母仪天下之姿。
张皇后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用异常温柔的声音道:“徐御医,良妃娘娘怎么会突然如此?现在可好些了?本宫听得奏报,下午是你来接诊的?”
徐然躬身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良妃娘娘已经经微臣施以针灸止血,现已无碍。下午是微臣接诊,并且为良妃娘娘开了药方。”
“可是开错了方子?”张皇后的话里听不出喜怒哀乐,而是一种很平静的感觉。
徐然摇头道:“微臣并未有开错药方,方子没错,微臣愿意接受太医院同僚的质疑。”徐然的眼睛一瞄,就看到张皇后身边站着一个身穿御医服饰的老者,显然也是个老御医。
chūn燕立刻将徐然的药方递给了身旁的老御医,那个老御医用手捋着稀稀拉拉没剩下几根的胡子,眯着眼睛看着徐然的药方。
半晌之后,张皇后才问道:“冯御医,这方子可有用错?”
那个姓冯的老御医,摇了摇头,道:“回皇后娘娘,徐御医开出的方子规中规矩,乃是补血的方子,不会有错。只是,是不是误诊了病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个老混蛋说得这是什么话?就算是误诊了病情,开了补血的方子也不会让人流血呀,你丫的亏得还是老中医,难道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
不等张皇后开口,徐然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很是诡异,好像是有人针对他的一样,自己才到皇宫几个月,貌似也没得罪什么人,不过徐然也不是那种愿意受不白之冤的人。何况,历史上对张皇后的评价都很好,说其公私分明,人又善良贤淑,希望不是史学家胡扯。
“启禀皇后娘娘,微臣也是觉得奇怪,微臣只是补血的方子怎么会让良妃娘娘流血不止,这不符合常理,纵使病情误诊,也不会造成如此后果。”徐然抬起头,盯着那个冯御医,道,“下官为良妃娘娘止血后,第一件事就查了煎药留下的药渣,恰巧让微臣看到这样一样东西。”
说着徐然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黑乎乎的药渣,在冯御医的眼前晃了晃。张皇后满眼的疑惑,但冯御医的老脸却是骤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