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道:“大哥,人家就是想了解下行情嘛,你就告诉我呗。”
等方宏进说了价格,何素雪暗暗打个同意的眼色,方灵便道:“大哥,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找大哥帮忙收点粮,高粱不要,小麦和苞米有多少要多少,土豆红薯山药也收,就按你们定的这个价。”
吧嗒,方宏进和邱氏的筷子同时落地,然后夫妻俩又同时问:“真的?!”
“是真的,托我收粮的人信得过,银子都给我了。”方灵这么一说,方宏进和邱氏才敢相信。
邱氏欣喜地对方宏进说:“这下可好了,咱们能顺利卖粮,妹妹又能帮到人家,皆大欢喜了。”
方宏进呵呵直乐,满心的感激却说不出口,最后拼命地给他妹妹夹菜,不断叫她多吃点。
方家没有水田,不种水稻,家里的主食一向是苞米馇子粥和杂面馒头,这种搭配很容易饱腹,也经饿,何素雪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刚才方灵请袁大叔进屋吃饭他不肯,捡了三个大馒头并许多菜端到外面给他吃,何素雪一见他吃好了送碗进厨房,便提出了告辞。
方灵心说主子一定是赶着回去干大事了,马上扁了嘴巴弱弱地喊:“小何……”很想跟在主子身边做事呀,好玩又有趣,还能学到许多东西。
何素雪很没有姐妹爱地把方灵撇下“既然答应人家帮忙收粮,那就好好干呗,总跟着我像什么话。赶紧的,争取五天时间忙活完,就回来帮我。”
这是还有戏?方灵眉开眼笑,高高声应了是,与兄嫂一起送何素雪上车,跟车一起回的还有一百斤苞米馇和二十斤小麦,这是何素雪厚着脸皮要的回礼。
何素雪回了江南药铺,袁大叔帮忙把两个麻袋扛进后院,她就忙开了。
先去上房见师傅,把今天做客的两家人情况说了一下,常得贵一听也是皱眉“曹飞说亲那会,为师正病着,听曹飞说挺满意,也就没多想,哪知竟是这样的人。”
何素雪哼哼道:“知道盲婚哑嫁的厉害了吧,见一面看得顺眼就以为是自己的良人,这是骗自己还是骗自己呀。”
常得贵被小徒弟的说法逗笑了“罢了,人家的家务事咱们不好理会的,只叫曹飞叔侄俩多看着些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何素雪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师傅“徒儿想起一个做麦芽糖的方子,想试一试,请师傅成全。”
“做饴糖?甘州这里糯米可不多产。”常得贵斜视着小徒弟“你就闲不住是吧?想吃不会去张老板那里拿点,自己做多麻烦,也不如咱们的秋梨糖好吃。”
何素雪马上掰着手指头跟师傅大人算账,因为砂糖是南边的外来货特别贵,所以秋梨糖的成本其实蛮高的,哪天马帮在路上耽搁了,运不来糖,秋梨糖也就做不成了。
如果自己能熬出麦芽糖,那么只要有药材,秋梨糖还不是想做多少就做多少哇。
重要的是,麦芽糖成本又低廉,对病人愈后的营养补充效果也好,还能做成各种零食小吃,用处可大了。
“师傅,我想用苞米来代替糯米做出麦芽糖来。”何素雪看着常得贵的眼睛,带着一丝愧疚说道“有些事情,徒儿不好跟师傅说,但是徒儿可以保证,这个方子一定会成功的。”
常得贵叹息一声,小徒弟不对劲的地方何止一点两点,他把这些神奇之处都归咎于小青梅李敏儿教得好,再就是以为李家有些秘而不宣的东西落在了雪姐儿手里,不然的话,雪姐儿岂不成了生而知之的圣人。
圣人的名头,可不是好占的,常得贵可是知道天家最忌讳的是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给雪姐儿打掩护,有不少东西都厚着脸皮归到自己名下了。
自打三年前编写了《急救外科学》和《五大战救》,雪姐儿沉寂了一段时间,老老实实读书学习,现在出师了,出山了,又开始折腾了。
“行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有人问就叫他来找为师。”常得贵选择了同意,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同意,估计雪姐儿肯定也会私下里去做。
常得贵想着,与其到时候事情闹得不可交,要自己收拾烂摊子,不如现在就叫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动作,出了事也好控制些。
“师傅大人最好了,熬出糖来第一个请师傅品尝哈。”何素雪欢喜地行个礼,提起裙裾,像只美丽的蝴蝶般飞出了上房。
麦芽糖的配方很简单,就是一比十,即一份小麦配十分苞米馇,首先要做的就是发麦芽。
何素雪一开始,就请袁大叔把两袋原材料搬回她房里,打定主意在房里做试验。
她叫毛永青帮忙买回个木盆,量了十斤小麦用温水泡上一夜,第二天起床把水滤掉,然后像发豆芽一样每天往麦粒上浇三次温水,水温以手掌放进去略感温暖,也就是三十五度左右即可,太高了可就烫熟了。
九月份的甘州,夜里气温已经很低了,现在又有秘密活动在做,何素雪便每晚在睡前烧下炕,放置麦芽的木盆盖了一层布搁在炕尾保温,第三天早上起来,就见麦芽发出来了,白生生的,甚是喜人。
江南药铺的诊室多开了一间房门,何素雪第一天穿着她的粉绿色工作服出去坐诊,很是吓着了一些病人。
她头上的双髻和两耳上的银丁香,充分显示她的未成年女子身份,知道的老街坊恭敬地喊声小何大夫,没见过的都在互相打听这姑娘谁啊,怎么能坐那个位置。
于是,小何大夫被掩盖很久的英雄事迹重新被人翻了出来,并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整个甘州城。
常得贵听说的时候,那叫一个懊恼,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撑得慌是吧,老盯着我家徒弟干啥,真特么讨厌。
他不想想,小徒弟要总是默默无闻,谁敢找她看病,光是那个年龄就吓退好多人了。
小何大夫正式坐诊第一天,一个病人都没看上,跟她打招呼套交情打听游学经历的倒是不少。
游学故事倒是早就编好了的,也讲给师傅大人听过统一口径了的,但是说一遍两遍可以,三遍四遍有点烦了,到了第五遍,何素雪受不了了,再有人进她的诊室,直接问是不是看病?不是啊,那就请吧,大夫的时间很富贵的。
小何大夫坐诊第二天,看了一个病人,这人有点托的味道,来的正是曹冬生。他跟何素雪约好昨天见面,却因事耽搁了,现在才赶过来赴约。
曹冬生问明何素雪的所在,就直奔她的诊室了,搞得一直关注那间房子的人都在探头张望,侧耳倾听,可惜人家说话声音很低很低,哪怕门口只用一块布帘遮挡,隔壁的人愣是听不见他俩在里面说了什么。
别人当然听不见俩人说话,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说,全是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默默交流。
曹冬生要问的,是方灵在军户街收粮的事,他知道方灵的真实身份,觉着可能是何素雪在幕后指使,便过来确认。
何素雪心中诧异,写道:“粮食确实是我在收,怎么,跟你的生意冲突了?”
曹冬生点点头“本地粮商打压军户,给的粮价都特低,往年军户街多余的粮食,都是我和赵哥收上来再转卖到外地的各个作坊。那回在飘香楼,和长乐帮谈的生意也是与这有关,他们想委托我们收粮,给提三成利。”
何素雪拉长脸冷笑“长乐帮好大方啊,他们干嘛要做亏本生意啊,想要讨好未来女婿吗?”
曹冬生尴尬地笑了笑,又写道:“赵哥也是觉得此事奇怪,所以长乐帮说了两次都没答应,正准备过几天再见面谈呢,结果我就听说方灵在收粮了。”
何素雪点点头,写道:“我收粮有大用,你们再找别的地儿收了也卖给我,我是给不了三成利,但是我可以给出新作坊的两成股。”
曹冬生一看新作坊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何素雪及时踩了他一脚,让他疼得直吸气,说不出话来。
跺脚声和吸气声太大了,隔壁都听见了,一个两个都抓住心挠肝的痒得慌,小何大夫是怎么给年轻小伙看病的呀,真的想知道哇。
“上火了,去柜上称一两金银huā回去泡茶喝,当开水一样饮用。”何素雪开口说道,最后在桌上写道:“麦芽糖作坊,最高两成股,想要就趁早,晚了就没了。还有,给我绝对保密!!!”
曹冬生收敛了嘻哈之色,郑重地点头,一边用手掌抹去茶水印,一边高声说道:“就金银huā泡茶喝就能治好俺的病?这也太扯了吧。”
何素雪老气横秋地点着手指头“年轻人,大夫说话你一定要听,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听,结果就是下回你再生病,就不要来找本大夫了,不信者不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