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我们现在没有一点办法。”
看着在副首相府大门处逐渐离去的客人,国家安全总局副局长洛多威克发出了这样的喟叹。即使明明知道凶手很有可能就藏在这群人之中,但他们却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离去,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对方走出守卫森严的副首相府。这样做的后果,当然就是放虎归山。
在二楼一间宽敞的客房内,尤琛站在国家安全总局副局长的身后,他同样也在看着那些穿着华丽的人们在走出副首相府,登上自己的轿车,一阵烟似地离开。发生了恶性案件,他身为有权参与调查的人员之一,而且又是尸体发现者,当然不能马上离开。因此他吩咐妻子带着孩子,还有琼和罗蕾莱,一起回去莳萝谷宅,不用等他回来。所用的借口,当然就是副首相有事找他商量。这在琴看来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她根本没有多问。但是在离开之前,罗蕾莱对他那种心照不宣的眼光,却充分说明这个女孩知道他为什么要留下。对于这件案子,她抱着极大的好奇与热情。可是……
尤琛在心里对自己摇摇头,不能让她被牵扯进来这件事里头。不仅是因为这已经是一件外人所无法涉及的命案,而且如果知道了个中的详情,罗蕾莱恐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尤琛告诫自己,她毕竟是外人,而且与这件事情本来就无关。可是罗蕾莱和他的默契、还有那种不用说出口就能彼此了解的思绪,又让这个禁卫军的军官觉得没有她在身边,确实颇不自在。然而,现在他必须得自己一个人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理出个头绪。
凶器找到了,可是它原先的持有者却有证据证明自己当时与凶案无关。而且那位知名的女演员凯洛蒂尔达·诺瓦尔小姐,她在那个时候也确实没有时间杀人后把尸体运回到房子内。凶手必须得毫不引人注目地行动……
如果说到不引人注目,那么当时在这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副首相府上的佣人,还有那些客人们带来的随从仆役们了。可是这儿的佣人们却都表示自己当时并不在场,要不就是有事在忙。如果他们没有说谎,那就只能说是凶手太过好运气了,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宴会场地里,当时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有异常的情况。尤琛想起询问那些佣人时他们那各各不一的神情,心里对自己说:
“佣人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不会乱说话。而且他们的主人又不是别人,而是帝国的第二号人物。万一说错了什么,被自己的主人认为是在乱嚼舌根,那么肯定就完了。也许该在私底下向他们套话,这样更好。”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现在的时间和环境却不允许他去问,看来只能日后再作打算了。副局长洛多威克见首相的这位副官沉默不语,以为自己明白他的心思,便安慰他说:
“少校,请不必过于忧虑,凶手虽然狡猾,但他逃不出我们的控制!等到国家安全总局解决了这次的事件,那么您日后在首相阁下面前也就好交待了。”
“这是当然。”
尤琛用有点含糊的音调回答着,如果这样的话在平时出现,他肯定不会放过嘲讽对方的机会——哪怕只是用暗示的方式——不过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思考着命案调查的结果,所以也就自然没空理会对方。
这时。安塞姆进来了。他是来报告找到了另一把凶器——用来在死者背上刻字地利器——厨房里地一把冰锥。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血迹。但就和那把箭一样。上面除了原先地使用者地指纹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地指纹。这个消息让洛多威克原本就难看地脸色此时更是皱成一团。
“客人自带地箭、厨房里放着地冰锥……这个该死地家伙。不管去到哪里犯案。用地凶器都是那个地方原来就有地东西。而且用了又再还回去!根本没人怀疑他!魔鬼!简直是魔鬼!”
他地部下还有尤琛也都同意他地观点。可是这种谩骂无法对实际情况起到帮助。因此他们把搜集到地凶器带到副首相面前。并且向他汇报调查结果。副首相埃默里·瓦莱里安今天经历了他最劳累地一天。也是最耗费心力地一天。当他听完汇报后。抬头看着他地下属们。
“照这么说来。凶手有可能是我宅子里地人啰?”
“这个——现在还无法确定。阁下。”
洛多威克嗫嚅着。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能这样回答着。瓦莱里安对此很不满意。不过他地下属们已经在第一时间赶来这里。进行了持续地调查。虽然没有逮到凶手。不过也已经非常努力了。所以他只得忍住自己地脾气。说:
“现在有个杀人魔正在逍遥法外,而我们却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还会有多少人遭殃?!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也都将生活在可怕的阴影之中!我绝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
国家安全总局的人都喏喏连声地应着,表示一定会尽全力查个水落石出。趁着这个机会,尤琛向对方提出希望对他府上的人作些必要的询问,尤其是当时在主持宴会的副首相夫人,她的长子,还有一些参与其中的佣人,都想作些调查。副首相盯着尤琛,说:
“对调查有用吗……我懂了,那么好吧,我会让他们一起配合调查的。”
在吩咐管家去请夫人之前,尤琛又对瓦莱里安说道:
“您今天为了这件事已经花费了许多精力,而且接下来我们要询问您的夫人,如果您在场的话,说不定夫人会觉得有尴尬之处,所以,能否请您先离开一会儿?”
瓦莱里安注视着这个不管是身份官阶都比自己低许多的首相副官,心里搞不好也许正在咒骂着对方。连一旁的洛多威克和安塞姆,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副首相很快平静下来,他点点头,以往日那淡淡的声调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在送走副首相后,这间书房现在就成为了他们的临时侦讯室。而现在,他们的调查对象正在往这里来。
当管家把副首相夫人请来后,自己便关上门退了出去。玛戈特·瓦莱里安换下了那套礼服,穿着一件开领的银灰色绉纱上衣,下边是一袭黑色的褶子长裙,她的头发松松地挽着,显得随意而更具亲和力。尤琛发现,这位夫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非常注意自己的仪表,面对这样的女人,不管你是否喜欢她,但都不能不承认她妆扮之高明和气质之佳。
没有看到自己的丈夫在场,但玛戈特·瓦莱里安没有显得慌乱不安,相反,她似乎对此有着某种了解。她虽然从不过问政事或丈夫的工作,但对于这种局面,她自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在向对方问过好以及必要的安抚后,问话就开始了,首先是副局长洛多威克的问题:
“夫人,在今天下午露天宴会里所举行的射箭游乐项目中,您是否有借出自己的箭具给别的客人呢?”
“是的,因为我想到可能会有不少女士对这项运动感兴趣,但带东西来的人也许不怎么多,所以我就干脆把自己那套射箭用具拿出来,好让每个人都可以用它来一试身手。不过,有点可惜的是,大家似乎对玩牌和聊天更感兴趣。”
“您当时可曾注意到,凯洛蒂尔达·诺瓦尔小姐是自己带来了一套箭具?当时有谁接触过她的器具吗?”
副首相夫人十分平静,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也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
“当时来的客人很多,我不可能每个人都留意到。不过我听说诺瓦尔小姐的成绩不错,至于那些射箭用具,我想不会有人去碰它的。”
也许是意识到了对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洛多威克也没有继续追问。这时,安塞姆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请问您对府上的女佣朱莉亚,有什么看法呢?她的为人如何?是否和什么人来往甚密?”
“朱莉亚是个很勤奋的女孩,不管吩咐她做什么,她都完全照办,而且做得很好。开始的时候,她是通过我家另一个女仆介绍来的。之后她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一年,我们一家都很满意她。至于说她的私生活,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感觉上她应该是那种很乖巧的女孩,不大可能会招惹事端的。”
这番话听在尤琛的耳朵里,简直和刚才询问佣人们对朱莉亚的意见别无两样。副首相夫人与其说是在说自己的意见,倒不如说是在背书。
“请问您在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半这段时间,都在什么地方呢?”
玛戈特·瓦莱里安迅速地看了一眼安塞姆,又看了看副局长和尤琛。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动气,反而笑了起来。
“你是想调查我的嫌疑,对吧?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分开始,我就一直呆在庭院那边,有时坐在遮阳棚底下,有时到射箭场那边看看女士们的运动成绩。我连一身衣服也没换过,而且不管走到哪儿都要陪客人聊天,没有时间到房子那边去,也不可能离开庭院。这一点,欢迎各位去调查。下午四点半左右,我的丈夫和我的长子就回来了,他们是刚刚从外面一起回来的,进去房子里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我丈夫也和客人们呆在一起。他一直和我坐在一起。”
副局长看看安塞姆,见他没有说话,于是便对副首相夫人说多谢她前来,现在打扰她这么久,可以离开了。当玛戈特·瓦莱里安刚刚站起来时,尤琛忽然走上前,把那张纸条递到她眼前,问道:
“夫人,请问您知道这张纸条有可能是谁写的吗?我们是在死者房间里发现的。”
她接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纸条,尤琛则注视着她。玛戈特·瓦莱里安很快把纸条还给对方,冷淡地说:
“很抱歉,我一无所知。”
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尤琛回头看着另外两个参与询问的人,他们显然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副局长洛多威克叹了口气,说:
“那么就让我们来见下一个询问对象吧,副首相阁下的长公子伊格尔·瓦莱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