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焕文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领导的催眠曲也正好结束了，可以自由参观展览了。李焕文被孙斯恺搅得没了任何兴致，拔腿就走出了展厅，头也不回的搭上了回家的班车。

本来不想发火，也不想搞啥长篇大论的，但一看见那些拿无知当个性的装逼分子就心里来气，整天yy，小白挂在嘴边，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清醒的。这种傻逼，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喂，怎么走也不打个招呼。苏霏霏看着那个瘦长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爽：哼，没有礼貌，流氓！

孙斯恺今天是四裤全输，他狠狠得盯着李焕文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了一个计划，哼，你不是要自由吗？老子把你工作搞掉，你就彻底自由了。爱做梦？吃不起饭的时候，你就慢慢做去吧。

“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我写的初稿。”李焕文还一到家，屁股还没坐热，老曹就捧着一摞信笺纸迎了上来。

李焕文心里大惊：这么会功夫，就鼓捣出了这么多？我日，真是小看老曹了，想不到稍微降低点文字质量，就能这么快！如此看来，日更5万不是梦啊！

老曹疲惫的笑容映在脸上，但在李焕文看来，真是精神抖擞，英姿勃发啊，他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很好，你的速度让我很欣慰，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开头。”李焕文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带着满脸的笑容，从曹雪芹开……

笑容凝固了！血管收缩了！脑子空白了！李焕文想杀人了！

日，都改用钢笔了，居然还是死性不改，采取从右上至左下的古书写法，这倒也罢了，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字的块头直追毛笔字，一张信签纸铺铺陈陈一大堆，细细一看，就tm几十个字。这一摞信纸加起来，也就千把字……

无耻啊无耻，难道纸是不要钱的么？

李焕文一边伸手抚胸口，一边在心底默念：冲动是魔鬼……好歹止住了打人的冲动，语重心长对老曹说了句：“我一会出去买粉笔！”

老曹虽然迂腐了点，但脑子不笨，也理解到了李焕文的难处，尴尬得笑了笑：“以后一定注意，字写小一些。你还是先看看内容吧。”

大人不计小人过，李焕文认真读起了他的开头：“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诗后便是此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倒还全备，或可适趣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李焕文觉得头晕目眩，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架不住折腾了？

“老曹，我不都说了别咬文嚼字，别咬文嚼字！你看你都写些啥啊，这种语调问题太大了，丝毫没有代入感。给那些捧着书入睡的中年知识分子，会觉得你写得真牛逼，但像我这样的网络小说读者，只会觉得你傻逼！”李焕文的语气很强硬，因为他实在是很失望。

老曹面不改色，或许这样的打击他上辈子听得太多，已经魔法免疫了。他稍稍努了努嘴，嘟哝道：“你继续看下去，故事很曲折，很精彩的。”

李焕文觉得他们之间的代沟，实在是太大了！

但李焕文还是硬着头皮，希望能看见他所说的“曲折”，“精彩”……

当他看到第二页纸，主角被人欺负，一声不吭时，他激动了；

当他看到400多字，主角被人揉在地上，满地找牙时，他震惊了；

当他看到最后几页，主角青梅竹马的女人病死时，他冷静了……

李焕文再也找不出任何的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觉得自己与老曹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真的错了，居然还指望他写小说赚钱！真是很傻很天真！

李焕文一言不发，颓然倒在沙发上，摇着头，叹着气，手中握着的水杯扑闪扑闪。老曹大概还以为李焕文看入了戏，理解到了他文中的悲凉，竟然还不无得意得对李焕文说：“还凑合吧？提提意见。”

李焕文摇着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李焕文觉得自己已经懒得跟他讨论啥了。

李焕文打通了小虎的电话，决定让这个扑街写手来看看，这里出现了一篇怎样的旷世奇文，这也许能给小虎一些信心。

不到一小时，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就呼啸而至。“哥，你的朋友想写小说？先给我看看。”

李焕文向他引荐了老李和老曹，当然，真名自然是隐瞒了。

小虎满脸狐疑地与他们点了点头，草草打个招呼，将李焕文拉到一边，轻声说：“哥，你也太前卫了，人家找人合租都巴不得漂亮mm，你倒好，跟两老头子混一堆了。怎么着？你别告诉我，就是他们想写网络小说？”

李焕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长者的语气对他谆谆教导：“年轻人，一切皆有可能，做好心理准备……”接着，李焕文无比沉重地把厚厚一摞信笺递给了他。天啦，这算不算谋杀？

小虎满脸疑惑地开始了阅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张胖乎乎的脸越发珠圆玉润，血色饱满，最后终于青筋爆出，汗流浃背。

“啪”得一声，小虎重重地对着李焕文心爱的多功能麻将桌狠命一拍，手中的信纸四散飘落，歇斯底里的声音传出：“这是谁写的？居然把主角刻画得如此窝囊，这不是自己找虐，给读者心里添乱么？本书必扑！”

李焕文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尽量让他安静下来。老曹摄于小虎惊人的气势，蹑手蹑脚拾掇起四散的稿纸，凑到面红耳赤的小虎跟前，轻声询问：“悲剧不是更能提高文字的震撼力么？”

“震撼？震撼个毛！你这个确实太震撼了。你不会是作协出来的吧？自己看看，有你这么写主角的么？读者们生活节奏那么快，压力那么大，看小说就是图个休息，快乐，你硬要给人添堵，你说你是不是在犯罪？”小胖的语气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探讨打索马里海盗的方案。

“但是主角目前只有这样的能力，不可能反抗，要贴近事实啊。一篇好文，一定要流露出真情实感，不能矫揉造作。主角是可怜了些，但这更能引起下层人民的同情。”老曹嘴巴还在犟。

小虎胖乎乎的脸蛋微微抖动了几下，深深吸了几口气，语气突然很平静：“可怜？同情？我告诉你，这两个词永远不属于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