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是同世界所有的母亲一样,木慕依对于打扮自己的孩子,也有着不同一般的执着。虽然月依从来都有些困惑,镜子中的那个小人儿,根本谈不上美丽,甚至,按照一般人的眼光,是有些丑陋的吧!
实话说,其实月依不是很关注外表的,更也许,她的不关注已经联系上了缺根筋,对,就是关于审美的那根筋,在她的眼中,那些所谓的美人或是丑陋之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其实就是王妈都觉得,对于那些无关之人,月依几乎就是不用正眼看的。这个孩子太奇怪,她的出身绝对不小,一般的家庭教不出这样的孩子,就是那些已经闯出些名堂的名门子弟,他们的气场都无法与这个孩子相比,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女孩。
时常的,王妈看着那个清冷的人,便总会忐忑不安,这个孩子,处处都透露着不平凡,当初留下她,那祸福谁都无法预测。确切的在王妈看来,这个孩子也许就是一个被深深埋藏的祸患,不定是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那时,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王妈相信,这些她能想到,那起码,大少爷便不会想不明白。但是,他却正如什么都没有想到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偶尔有时王妈也会若有若无地给些暗示,但大少爷都如没有听懂一般。更甚是那一次,大少爷终于沉默良久,才轻轻地冒出一声,“那么王妈认为,她要如何处置呢?”
当时,王妈便沉默了,是啊,要如何处置呢?看那孩子的状况,这样的麻烦,当然是立即处理掉。可是王妈不忍,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看着木慕依望着那孩子眼中漾满的幸福,她不忍再毁了她唯一的支柱,那个孩子,也苦!
她也没有这个勇气,那个孩子啊,只是一眼,从第一次见面起,王妈就知道,那个孩子并不是好相与的。
她或是真的淡漠清冷,对于与她相关的,王妈知道,这个孩子简直就是没有心的。从过去看到的那紫色的眼中,她便没有看到过一丝一毫属于一个女孩该有的烂漫温情,那里面的冷漠,便是一个男孩,便是一个成*人,都是无法与之相比的,人,在她的眼中,实在并不能算什么。
更何况,这种冷漠在她的身上,却仿佛那么的正常而自然,仿佛,她天生便该是站在最顶端,冷眼俯瞰世间沧桑的。就是这种相合感,王妈愈加得觉得这个女孩的不寻常,就是那些天命之子,也是没有能如她这般真正仿佛是生来便该高贵无比的吧。
只是看着她,便仿佛是看见了那凌驾于天地的神,冷漠高贵,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在她一念之间,念起,则众生,念灭,则皆亡。平平淡淡便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偏她却毫不在意。而远看这世间,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让她在意的了。似乎就像那传说中所有的神一样,神,便该是没有心的,这样才能淡看这世间云起云灭,毫无偏颇,那眼下的所有,都不过是他们手中可有可无的一盘棋。
第一次王妈便知道,那种冷漠,其实从来都不是刻意的。不像那些大家小姐什么人的故作冷漠清高,她是源自心底的!
她只是不在乎,是的,她只是不在乎!
就像,没有人会为了蝼蚁喜怒哭笑。也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了,但是王妈心中就是这么想的。那么自然地从心底,更或者是从灵魂中直接涌出的想法,根本都不需要去思考揣测。看过半生人世沧桑,王妈透过那双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这根本不正常,人说眼是心之窗,而那双眼中,什么都没有,那说明了什么?这个女孩,缺了心啊!
那边,伺候着母子两人吃了饭,王妈退去前还看着木慕依兴致勃勃地将月依按在有些模糊的铜镜前,细细地将那长及地面的苍白色长发挽起,前面垂下些许小心地将那额上的伤痕遮住。
那小心仔细的动作,鲜明地倾注了一个母亲所有的爱啊!不管怎样,王妈从来都没有跟木慕依提起过那些她对月依的想法。这个母亲,再也无法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了啊。看着她现在安静幸福的模样,王妈每每欲言又止,她不忍啊!但她也知道,若是真的有一天,那深埋的祸患爆发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个可怜的母亲吧I是,仿佛是心照不宣的,所有的人,对这个母亲都沉默了。哪怕就是一种侥幸,至少王妈,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那一天永远不要来临。
握住一缕那苍白的长发,木慕依小心地用木梳沾上些水,一下一下地梳顺。静静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之间仿佛也漫上了一股淡淡的温馨的味道,很轻,却几乎能暖了人心。
也似乎是因为带上了水的滋润,原本苍白干枯的长发似乎多了些重量,多了些光泽,不复先前的枯燥蓬乱。看着手中那缕立即便与旁边其他不再一样,似乎都不是同一人的的长发,木慕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隐隐的,她总觉得,似乎,这样的,才是这个孩子本该有的。
不自觉瞥了眼那放于一旁的盒子,木慕依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那个盒子里,是大少爷送来的发油,说是可以用来帮助头发恢复光泽柔顺的,很是珍贵,但月依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用。这个孩子,有时候听话的就像一个木偶,随她怎么动,但有时候又坚持得有些任性。
她的一切的打理,都是木慕依来。而木慕依也知道,这个孩子跟其他的那些女孩一点都不一样。她从不会如别的女孩一般,她似乎生来便缺了那爱美的天性,她不在乎别人长的什么样,甚至便是她自己的容貌,木慕依觉得,她似乎也是不太在乎的。但她本人又对干净的要求近乎偏执,除了药,女孩子一般都要用到的胭脂发油一样不可近她的身。而且除了自己,她不喜有别人的触碰,甚至是王妈都不行。便是最开始的时候,木慕依坚持着要帮她沐浴换衣,打理长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触碰甚至是靠近到一定的距离时,那个孩子身上的气息蓦地一冷,又仿佛死死地克制着,好一会儿,才会慢慢恢复正常。这样的忍耐,其实也包含在她所说的承诺中吧!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木慕依渐渐有些愣神,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一下一下,似乎有些机械般地梳理着。而月依也不说话,看着似乎也在神游天外一般。即便已经回神,在这一刻,两人却又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停止动作,难得的,她们感到异常地享受此刻的这种安宁温馨。
“四姨娘,月依妹妹,可曾准备好了?”
外面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木慕依手中一顿,旋即有些怅然若失地放下了手中的木梳,迅速调整好心态,微笑着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好了,依儿赶紧出去吧,二少爷已经在外面等了,今天。依儿一定要玩得开心一些啊,但是也要注意不要给二少爷惹麻烦哦,记得了么?”
依然是没什么表情,月依轻轻地点点头,起身步出了房间。
外面,吴曦若已经在微笑着等候,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有些畏缩,看见房门打开的瞬间,几乎身子一颤,就想要躲到吴曦若身后去了,却又强自忍住,但还是不敢抬头,只是偷偷地抬起眼,看一下,却好像被猛地一惊,旋即又迅速垂下,又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往吴曦若的后面挪了挪。
“让二少爷久等了!依儿今日就全赖二少爷照拂了!”跟着月依出来,木慕依笑着跟吴曦若见了礼,手便放在了月依的肩头,轻轻用力,将似乎并不想动的女孩稍稍向前推了推。
“哪里,四姨娘客气了!”迅速地扫了眼面前的女孩,吴曦若眼中光芒一闪而过。自上一次的意外之后,他也休息,确切的说,应该是呆在自己的房中养伤,最近才渐渐痊愈,想着已经在山庄闷了很久,不由有些心痒,想要下山去转转,而这个念头一起,脑中却意外地便现出了那个瘦小的身影,于是似乎也是第一次,吴曦若意外地想要自己放任一下,没有多想,便先来说明了邀请。
但是昨日前来之时,他并没有看到月依,直到今日此时却才发现,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
似乎,也不知是否错觉,只是一段时间不见,那个小小的孩子,竟长大了些,苍白的长发也不再遮掩,虽然松松地挽起,用一根玉簪束住,却仍是几乎要垂到地面一般。前面也留下了不少刘海,刻意却也自然地将额头遮住,只留下下面一双半掩,却挡不住那内里若星辰般光芒的美目。只是这一眼,吴曦若恍惚有一种眼前站着的,根本就是一朵绝世奇葩,悄然绽放,不多声,却夺了天地所有的光华!
忽然想起什么,吴曦若有些惊异地抬头,却猛不丁撞进了两汪深不见底的幽谭,漆黑纯粹,仿佛,要将灵魂都吸进去了一般,死死地让他再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月依漫不经心地一瞥,旋即便转开了视线,头也微微偏过,而与此同时,木慕依也开了口,唤回了吴曦若的注意,“二少爷?”
猛地回神,吴曦若深吸一口气,手中微微汗湿,刚刚的一刹那,他忽然有种灵魂被险险拉回的感觉,仿佛,那灵魂真的被什么拉出去过。
但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吴曦若也是城府颇深,很快便恢复过来,“是,四姨娘可有什么吩咐?”
听着吴曦若的询问,木慕依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开了口,“您身后这位……”
看了眼自己身后,吴曦若微微一笑,摆摆手,“四姨娘不用担心,这是雪晴表妹,上次的事雪晴表妹对月依妹妹深感抱歉,这次听说我要带月依妹妹下山看看,硬是也要跟来作陪,说想好好给月依妹妹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