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是一队之长,整个部队的指挥都离不开你,你不能去,还是我去吧,本来我的任务就是阻击和掩护的,就这么定了。”覃刚说罢,和几人一一握手道别,他心里清楚这一去,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不是在攻打隘口时牺牲,就是在隘口上阻击敌人时牺牲。但,作为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一名党培养多年的**员,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他已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把生的希望毫不犹豫地让给战友,把死的结果毫不留情地留给自已。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是一种为了革命事业,不怕牺牲的革命之情;是一种在战火中生死与共、生死相托的战友之情。无论这情有多大多小,有多深多厚,体现了我们这支革命队伍的精神和灵魂。只要这种精神和灵魂在,我们这支队伍就永远不会被消灭。侯亮望着覃刚带着队伍远去的身影,从思绪中转过神来,果断地对杨如平、赵起说:“你们两人带两个班,负责掩护,阻击郭连和陈兵的追击。其他人员跟我冲出隘口。”
郭连和陈兵站在离游击队不远处的山坡上,两人都用望远镜观察着游击队的情况。郭连笑着说:“陈总队长,你的人可真行啊!把‘**’全堵在这范围不大的隘口下。”陈兵心想,妈妈的!老子苦撑了那么久,损失那么多人,我容易吗我,你们保安团倒好,捡便宜来了。虽然心里不服,但说实在的,光靠自卫总队是搞不掂游击队的,他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嘴上还是说:“那里,那里,还是你郭团长能打善战,剑指之处,‘**’无不望风而逃,溃不成军,功劳可不小啊!”说着翘起大拇指。
“陈总队长,你真行!说起话来,就像挠人痒痒,舒服到人心背里去了,这话我爱听。”郭连投来赞许的目光。陈兵“嘿嘿”干笑了几声,说道:“好话留到后面再说,总指挥,下命令进攻吧,要不,我那帮隘口的弟兄,恐怕是顶不住的了。”郭连收起笑容,扯起嗓子道:“一营长!命令你的炮连,给我轰他妈的。”
“是!”一营长莫同命令士兵快速架好迫击炮,瞄准,定位,“放!”“通通通……”一发发迫击炮弹尖叫着飞向游击队阵地,爆炸声接连不断,一朵朵黑烟从阵地上升起。炮火一停,郭连拔出手枪,叫喊道:“弟兄们给我冲啊!”
“冲啊!”士兵们蜂拥而上,朝游击队的阵地杀了过去。
副大队长杨如平、副政委赵起和游击队战士拼死抵抗……
政委覃刚带着队伍,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一步一步地向隘口敌人阵地逼近。隘口阵地上,特勤中队队长于宁用壳子枪顶了顶帽子,声嘶底里地喊道:“弟兄们!听到炮声没有?这是陈总队长和保安团的弟兄攻过来了,‘**’快完蛋了,守住,守住,给我守住!”
侯亮试图冲过隘口。由于隘口处地势狭小,敌人居高临下,侯亮兵力展不开,只能几个人几个人过去,结果成了敌人的活靶子,牺牲了不少同志。侯亮一看,这样下去,只能是送死,暂停试图通过隘口的努力。保安团的炮弹在身后不断地爆炸,杨如平、赵起那边枪声渐稀,看来已是伤亡不小,顶也顶不了多长时间了,这可把侯亮急得没办法。过了好一会,枪声渐近,杨如平、赵起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大队长,还过不去吗?”杨如平问。
“地势狭小,去的人,都回不来了。看来,只能等覃政委他们拿下隘口,才能救得我们。时间紧迫,容不了我们多想,告诉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拼死抵抗,决不投降。”侯亮知道,关键时刻已经到来,作为一名**员,能为党的事业、人民的解放斗争,献出自己的生命,是他的最高荣耀。
“拼死抵抗,决不投降。”同志们的怒吼声在山谷里回荡,敌人听了胆战心寒。
覃刚一看,山下保安团和自卫总队的士兵已渐渐将游击队压缩至隘口下,情势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他一咬牙,立起身子,高呼道:“同志们!跟我上。”一马当先,向敌阵冲了上去。“轰”的一声,一颗手榴弹在不远处爆炸,弹片四溅,覃刚顿时感到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向山下滚落下去。在覃刚下面左侧向上进攻的二班长林义见状,急忙一个飞身鱼跃,抱住滚落下来的覃刚。这一抱,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反而会多搭上一人的性命,抱着的两人会以更快的速度向山下滚去,这样滚到山崖下,两人是必死无疑。只是这么做,一方面出于救战友的本能反应,另一原因是林义瞥见前下方不远处有一堆树蓬,若把政委顶过去,或者还有生的可能。
“政委!”“政委!”……身边的游击队员惊呼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政委翻滚着往崖下去,却来不及施援手。覃刚和林义滚了几米,覃刚神奇地被一棵碗口多粗的树木卡住了,而林义却被惯性甩了出来,情急之中,他反手勾住了树干,身子悬挂在空中,身下是陡峭的山崖。他慢慢地将手臂收紧,向上收腹,两脚夹勾树干,手臂、身体和脚同时一使劲,向上一旋,上得树来,急忙抱起覃刚,两脚一蹬,扑向一处凹地。就在他们到达凹地的刹那,那棵救了他们性命的小树因承受不起两人的重压,加之林义最后用力一蹬,连同泥土石块,“哗啦”掉入山崖。危机刚过,子弹又到。林义和前来帮忙的战友,迅速将覃刚抬到子弹打不到的一处斜坡下。
“政委!政委!……醒醒啊!”
覃刚慢慢醒来,睁开眼睛说道:“别管我,快快!快攻上去。”说完想挣扎着爬起来,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林义吩咐战友包扎好政委头上的伤口,自已和其他人又向敌人阵地摸了过去。
阵地上,敌人仍在疯狂地扫射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对游击队来说,这是鲜血的流淌,这是生命的逝去,这是意志的较量,这是战场的洗礼,这是烈焰中永生……
隘口南侧突然响起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特勤队的火力一下子弱了下来。侯亮仔细地辨别了一下枪声,对杨如平说:“听见么?有三八大盖,有七九,、汉阳造,还有鸟枪,全是杂牌货。”杨如平兴奋地说:“没错!是我们的人,那个方向肯定是五中队的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抓住这个机会就是胜利。侯亮果断下达命令:“老杨,你带人断后,其他的同志跟我冲啊!”一马当先直冲隘口。
林义他们见敌阵上枪声大作,敌军方寸大乱,知道有援军杀到,便呐喊着向敌阵冲了上去。特勤队两名分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于宁跑过来,一名头缠绷带的分队长报告道:“队……队……队长,不好了!南面有游击队攻上来了,弟兄们顶……顶……顶不住,我们还是撤吧。”
“妈的!丢了阵地,老子毙了你!”于宁气急败坏地拿起手枪就要开枪,另一名分队长赶紧冲上去,将队长的枪抬了起来,“呯”一枪射向天空。这名分队长向其他几个人,使了使眼色,众人一拥而上,把于宁的枪夺下,架起他就跑。于宁装模作样地拼命喊道:“你们这帮癫仔,快点把我放下来,我要与阵地共存亡!为党国尽忠!为党国尽忠……”在众人抬着下,手足乱舞,不停地高叫着。其实,于宁内心里早就想撤了,就等部下给他下台阶,见到陈兵好搪塞过关。“撤!”分队长把手一挥,所剩不多的士兵,扔下满阵地的尸体,仓惶逃跑了。
此时,覃刚已经醒了,游击队员将他搀扶上阵地。“政委!五中队向你报到。”覃刚一看,来人正是五中队指导员邓安德。
“邓指导员,是你们啊!多亏你们及时赶到,才解了大队之围,你们可立了大功了。”邓安德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们还是来晚了,让政委你们受苦了。您的伤势怎样?”
“不打紧,只是被弹片擦破了点皮。”覃刚摸了摸缠着绷带的头,笑了笑,说道:“若是没有林义救我,恐怕,我已报销了。对了,怎不见你们队长?”
“队长去接应大队长他们。”
“喔,这样。我们抓紧时间赶快撤,你带你的人留下来,阻击一下敌人,然后,也赶快撤。”
“是!”
侯亮和游击队冲出隘口,正碰上前来接应的五中队中队长龚进初。侯亮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被敌人围困的?”龚进初答:“我们是跟踪敌自卫总队行踪,才发现敌人的意图。”
原来,当五中队撤出战斗后,见敌人并未追来,龚进初、邓安德两人甚感纳闷,觉得不可思议,敌人明明是专程前来围剿我们的,为什么不打了呢?这必然有重大阴谋。两人商量,决定先派一小队人马,作为先头部队,悄悄跟在敌人后面,中队大部分人员紧跟其后。如前方有情况,则可前去增援;若敌人突然杀个回马枪,则可迅速撤离,敌人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就这样,五中队一路跟踪至节阳山区,才发现敌人企图围歼我游击大队的重大阴谋。指导员带一队人马直扑隘口上敌人的阵地,队长带一队人马直插隘口,接应突出来的部队。龚进初把情况这么一汇报,侯亮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感慨道:“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郭连和陈兵见隘口被攻陷,关口顿开,‘**’像开了闸的水,一下子泻了出去。两人大惊,“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这还了得,郭连气急败坏地指着部下,喊道:“快给我追!放跑了‘**’,老子拿你们是问。”部队追出不远,与败退过来的于宁一干人马碰个正着。于宁被众人架着,远远见着陈兵,装模作样地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死也要死在阵地上。”陈兵上去推开众人,抓住于宁,破口大骂:“妈妈的!丢了阵地,你还有脸回来见我,跑了‘**’,老子毙了你。”说着抬起手枪,就要开枪。于宁赶紧跪地求饶:“总队长,你饶了我这次吧,我也不想啊,是他们硬把我抬下来的。”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们。”陈兵从身旁士兵手中夺过一挺机枪,要扫射那几个抬于宁的人。于宁见状,跪爬至陈兵面前,抱住机枪哭道:“要杀就杀我吧,总队长,他们是无辜的啊。”边说边向身旁的番力递眼色。番力急忙上前帮于宁说好话:“总队长,还是问问情况再杀不迟。”番力想用缓兵之计,看看过程之中,或能帮上忙。番力卖力说话不完全是为帮于宁,也是在帮自已,谁知道这种倒霉的事,那天不会轮到自已呢?卖个人情,于宁会感恩不尽,下次他也会帮自已的,这叫相互利用。陈兵令于宁把丢失阵地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支**游击队哪来的?”
“会不会是我们清剿的五中队?若是‘**’五中队,凭于队长所剩不多的那点人,是根本抵挡不了的。”番力借题发挥。
“他们不是被打跑了吗?怎么能那么快知道我们要来这里设伏的?”
“唉!这就是共党神奇之处啊!”
“妈妈的!这帮共党可真坏了我的好事。”陈兵气消了一些,手中的机枪垂了下来。番力见状,顺势把机枪接过,还给士兵。
“陈总队长,现在是用人之际,我看就算了吧,至于如何惩处,留到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赶快追击,别让敌人跑了。”本来很想看热闹的郭连,此刻开了腔。也好,现在不处理,等剿匪结束了,剿匪成功就算了,倘若剿匪失利,再把剿匪失利的责任,推给陈兵治军不严,纵容部下放走**。
“好吧,看在郭团长为你说话的份上,今天我饶你不死,但活罪难逃。我命令你带上你的人,赶快把隘口阵地给我夺回来。”
“是!”于宁行礼后,带上人,夺阵地去了。
“炮连!朝隘口阵地,给我轰!其他的,随我和陈总队长一起,赶快追击游击队。”
天色渐暗,周围山丘上的丛林变得灰蒙蒙一片。侯亮和覃刚会合后,队伍向良友方向前行。行了一段路程后,遇到从大震撤退过来的六中队。覃刚望着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问指导员耿雁:“六中队就这么多人了吗?”
“是啊!就这么多了。一路上牺牲的牺牲,被打散的打散,一个中队就剩下这三十几个人了。”耿雁将六中队反围剿情况简要地向大队长、政委作了汇报,说到队长韦文寿在后撤途中,亲自带队袭击敌弹药库,解救被困村民,中弹牺牲的经过时,更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大家听了很是难过,潭良游击大队损失了一员得力干将,我们革命队伍又损失了一位好同志。侯亮带着同志们朝着大震方向,默默地默哀了一会,然后说道:“让我们永远记住他吧,他的名字叫韦文寿。他是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而英勇牺牲的。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游击队继续前行,但等待他们的又是只拦路虎。“哒,哒,哒,哒……”的枪声划破了黄昏的静寂,远处的天边,霞晕渐渐隐去,留下了青蓝色的天空,而这里灰黑色的天幕,再次被血与火点染,一场残酷的厮杀又上演了。负责围剿大震游击队六中队的保安团三营和潭良自卫队,攻下大震后,自卫队一路挨村挨户搜捕残匪,而保安团三营则穷追六中队至此,昏暗中,以为追上了六中队,便开了火。侯亮见前路被敌军堵住,问五中队队长龚进初:“这股敌军,是那支部队的?”
“不像是围剿我们的自卫总队的,他们的火力没这么猛。”
六中队指导员耿雁说:“嗯,听这火力,我肯定这是保安团三营。侯亮说:“这帮兔崽子,来得好快呀!”他看看天色,四周已经黑了下来,此时,敌人的追兵也已经杀到。侯亮急忙叫来杨如平,吩咐道:“我们已经被敌人包围了,好过前面的敌人并不清楚我们和自已友军的情况,还以为在他们对面的是被追击的目标六中队。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趁着夜色突围出去,到指定的地点汇合。这样,我带五中队、六中队从正面杀过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你带四中队和大队部其他人员从右侧面杀过去,千万不要恋战,只要能突出去就行。政委就交给你们了,他身上有伤,一定要保护好他,明白吗?”
“明白!”
“好!时间紧迫,赶快行动。”趁着夜色,两支队伍分别向保安团三营发起冲击。
郭连和陈兵一路追赶过来,听到枪声响起,不知何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已经追上“**”了。这个机会可不能再失去,两人商量起来。
“陈总队长,我看我们还是分头包抄吧,免得‘**’再次逃脱。”
“行!你们保安团从左面杀过去,我们从右面杀过去。”陈兵做了个合围之势。
“这叫瓮中捉鳖。”
“但愿这次能够成功,老天请保佑我们吧!”陈兵作揖向天。
郭连、陈兵两人各自向自已的队伍,挥挥手,开始分头行动。
一场混战开始了。保安团三营不了解对面的情况,凡是对面来人便打,哪里火力猛就往那里打;游击队是分头行动的,不会产生人员交叉,只要遇到的都是敌人,一个字,就是“打”;郭连、陈兵一左一右,更是见人就开枪。这一顿杀,到了后面,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路人马在茫茫的夜色里,在浓密的丛林里,已经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仿佛无头苍蝇,东突西窜。喊杀声,哀嚎声,叫骂声,呼唤声,枪声……激烈山野。有的士兵烧起火堆,有的点起火把照明,那些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挪动的点点火光,就像飘临在黑夜里的幽魂。这夜注定是凶残之夜,是屠杀之夜,是魔鬼之夜,是地狱之夜……
郭连带着人马刚巧撞上侯亮的队伍,两军交起火来。侯亮见对方火力猛烈,料到不是郭连就是陈兵。“撤!”梁晋他们朝对方打了一通枪后,悄悄撤走了。保安团三营本来与侯亮他们打得火热,突然没了动静,不一会又闻前方枪声大作,正纳闷间,一支队伍已冲至跟前,还来不及反应,对方便疯狂地向这边扫射,眼看着自已的人像割韭菜一样,齐刷刷地被扫倒一大片。
“快卧倒!快卧倒!给我打。”三营拼命还击起来。郭连见敌人火力挺猛,顿时火上心头,“他妈的!土包子还挺硬,调炮过来,给我轰。”炮弹炸得三营长头都抬不起来,他一寻思,不对呀!“**”哪来的迫击炮?他赶紧向后喊道:“停!停!停!都给我停火!对面的人听着,我们是保安团三营,你……你……你们是谁呀?”郭连一听,急令停火,没错!是三营长的声音。他妈的,打了大半夜,“**”没打着,却打了自家人。“追!继续追!”郭连像泄了气的皮球。
杨如平他们刚从左侧冲出去,就被陈兵的自卫总队冲散。妇工队陈桂花、贺芝芳,文工队覃香梅、善慧敏,以及两名游击队员在一起。他们试图冲出丛林逃出去,却与自卫总队的士兵不期而遇。
“站住!什么人?”眼尖的士兵看见对面的队伍里有女人,“他们是游击队,快追呀!”士兵们叫喊着,边开枪边追击。
“你们快走,我们掩护。”两名游击队员边打边撤。敌人穷追不舍,两名游击队员先后中弹牺牲。四人朝山上爬去,而追赶的敌人也越逼越近。“哎哟!”一颗子弹射中了妇工队员贺芝芳的右小腿上。
“小贺,怎么了?”桂花关切地问。
“桂花姐,我的小腿被子弹打中了。”
“要紧吗?”
“我看是走不动了,别管我,你们先走吧。”
“那怎么行呢?我们是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香梅说罢,和桂花一起架着贺芝芳就走。
“你们快走,我断后,”文工队员善慧敏边向敌人开枪,边跟随在后面。
四人在山坡上爬行了一会,善慧敏也被子弹击中倒地。
“慧敏!怎么了?”见没有回应,桂花和香梅放下贺芝芳,连滚带爬地来到善慧敏身边,“慧敏,快醒醒,你可别吓姐姐呀!”桂花左手一把抱住慧敏的脖颈,右手抚摸着慧敏的头脸,顺着摸到胸部停住不动了,胸口处一个大洞,子弹从背后射入,把前胸崩出了个大窟窿,血“咕咕”地往外冒,桂花的手拼命按住伤口不放,生怕血流尽。两人流着眼泪,呼喊道:“慧敏!慧敏……”望着渐渐逼近的敌人,桂花、香梅无奈,只好放下善慧敏的遗体,朝贺芝芳走去。两人正要去扶她的时候,“别过来!”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们。
“小贺,你怎么了?”两人吃惊地瞪着贺芝芳。
“不准靠近我,赶快走!”贺芝芳瞪着双眼,见桂花和香梅不理她,仍在向自已靠近,干脆调过枪口对准自已的太阳穴,喊道:“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小……小贺,别……别……”桂花用手掌示意,“好好,我们走。”两人含着眼泪,从贺芝芳身边走了过去,小贺转着上身,始终面对她们,枪口用力顶着自已的脑袋,生怕枪会被夺下来似的。桂花、香梅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小贺始终保持着姿势,直到桂花、香梅两人消失在黑夜里,才放下手来,顿时泪流满面,永别了同志们,我的哥哥、姐姐们,来生我们再相聚,我还和你们一起去战斗。就是死,我也要和我的姐妹们在一起,和我的同志在一起。她爬到善慧敏身旁,左臂把善慧敏抱在怀里,右手拿起枪朝冲到跟前的敌人不停地扣动扳机:“慧敏!我们杀呀!”枪口喷着怒火,子弹射穿敌人胸膛。是的,此时的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还有好战友善慧敏!她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更没有女人生来的那种懦弱,在她身上有的是坚强,有的是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有的是对同志、对姐妹的爱,有的是对敌人的恨与怒。
“共党臭女人!老子挑了你!”敌人疯狂了,嚎叫着,谩骂着,凶狠地用刺刀在她两人身上,捅了数十刀。然后,又去追杀桂花、香梅他们。
英灵逝去,长夜悲怜,山风怒号,大地当哭。游击队员——年仅十七岁的贺芝芳和十九岁的善慧敏走了,她们走得是那样的坦荡,那样的壮烈。她们如花的青春,视死如归的画面,将永存于龙城英烈史卷。
敌人还在紧追着,而桂花、香梅已无路可去了。
“共党妹仔!你们跑不了了,赶快投降,我们绝对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投降吧!”敌人的叫喊声越来越近。两人望了望渐渐逼近的敌人,低头看了看黑黝黝的山坡下。
“我们绝不落入敌人手中,来……”两人手拉起手,坚定地对视着,“**万岁!”毅然跳向黑黝黝的山下。
敌人冲上来,胡乱地向山下开了一通枪,骂骂咧咧地转了一圈后,悻悻地下山去了。
一夜鏖战之后,天有些亮了。隐约中,向导辨明了方向,侯亮带着没有被冲散的游击队员,向东北面预定的地点急速前行。杨如平护着政委,带着所剩不多的人员,趁黑冲出包围圈,向东北面挺进。被打散的游击队员,有的在黑夜里侥幸逃出包围圈,各自躲藏起来;来不及逃出去的游击队战士,被敌人找到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杀,没有被发现的,暂时也不敢出来。天大亮的时候,这片山林仍时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直到集结号响后不久,敌人撤走了,大地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点点飘起的黑烟和散落各处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溅落地上的斑斑血迹,才会告诉人们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
当太阳升入半空的时候,滚下山破的桂花、香梅都醒了。两人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发现自已并没有受伤。“奇怪了,我们不仅没死,身上竟然没有什么大碍。”两人向上望了望,又四下看了看,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坡顶并不远,山坡上满是蒿草,而这里却是一个平台,站在平台边缘,向下望去,下面才是较陡的斜坡。黑夜里,从坡顶上往下看,黑黝黝的地方就是这个平台了,多亏这平台和山坡上的蒿草,她们才幸运地躲过这一劫。或许,是贺芝芳、善慧敏在天之灵保佑了我们吧。一想到贺芝芳、善慧敏,桂花和香梅赶忙下得山来,寻到两人的遗体,哭着找来两把丢弃的刺刀,挖了坑,将她两淹埋。桂花、香梅在坟前做了短暂告别后,担心会遇上敌人,不敢久留,两人相互搀扶着向大登方向而去。她们打算回在大登镇上的桂花家里躲避一阵子,然后,再设法与游击队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