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手一招,便有侍立的下奴献上一锦盒。管丽打开一看,里面赫然一颗硕大明珠!就依偎陶谦身上,很显情切切意绵绵。
陶应这才注意到,他父亲头发已经花白,他那慈眉善目,一眼看去你就会想到“忠厚老实”四字,不觉心生一丝放松。那保养得尚显光洁的脸,还很显精神,可眼角的皱纹难掩其苍老,与管丽的青春韶华很不相配。
他盯管丽看时,心中不禁一酸。陶谦伸了个懒腰,正好看见他,招手到道:“应儿吗,快过来!”
陶应走几步到了近前,陶谦指管丽道:“快来拜见小母!”
“小母?”陶应惊得踉跄着连退几步。本朝儿子唤父亲小妻为小母,小妻即正妻之外的偏房妻子,家庭地位略高于妾。陶谦早年一心忙于政事,无暇享受,只娶了一妻一妾,生二子五女。来徐后安定下来,接连娶了几个小妻,收了几个侍妾。
陶谦怒指他骂道:“你怎么了?”
陶应乍闻“小母”二字,才明白如今他离管丽多远。她既已被收为小妻,看来他陶应今生绝无希望了,心下十分恼恨。当即向父亲叩头道:“儿身染疾恙,当归家养病,父亲保重!”
说完,起身扭头就走,身后传来陶谦怒吼:“逆子,何太无礼也!”
不一日,陶应正于府中练剑,兄长陶商派人来邀他到府中散心。府就是刺史官寺,陶应早就出来独住,他兄长陶商极其敦厚之人,从不违逆其父,还和父亲同住。
陶应进府后,闲逛了会儿,在路上恰好碰到了管丽,当时人就愣了。管丽赶紧支走了小婢和从奴,和他到僻人之处。陶应先开口道:“天地未合,江水未竭,卿何负我?”
管丽泣下道:“君言欺我也!你还不了解你父?你是他亲儿子,他连你都不顾念,我若不从,今日能复见乎?我既已许君,平生愿足矣!一旦不得复事于君,恨不即死!所以未死者,乃畏君之不知我!今幸得见君,衷肠已诉,余愿已了,我虽死何恨!”说罢,直往旁边树上猛撞过去。
陶应急止之,只撕下她袍袖一幅,听得一声惨叫,她人已撞到树上,接着摔倒于地!陶应大惧,弯下身来扶时,见她已气若游丝,急得他眼泪也出来了,想抱了她去延医,就听有人吼道:“逆子安敢如此?纳命来!”
他回头时,见父亲怒气冲天,双手高擎宝剑,眼看迫到他近前,却被后面陶商赶上。平日里懦弱无比的他兄长不知哪来的勇气,环腰死死抱住父亲喊道:“二弟快行!快行!”
陶应略一犹豫,不舍地看了眼管丽,一咬牙一跺脚,转身飞也似地走了。
那边陶谦挣开陶商,见未能赶不上陶应,气冲斗牛地以剑掷他,落于他数尺之外,“哐啷”一声,陶应竟未回头。
陶谦抱起管丽,见她血流满面,禁不住老泪纵横:“阿丽?阿丽呀……我的小妻啊!”痛哭中他忽转头喝陶商道,“还不快叫医师来!”
约半个时辰后,郯县南门内长街上,一辆驷马辎车正在狂奔。车夫身旁一人手拿长鞭,不论见着谁就是一鞭,沿路打砸坏了许多器物用品。临出城门时,车速极快,一名小童避之不及,被此人一鞭抽倒血流一地,那人却嚣张地狂笑道:“我父是陶谦!有本事你们告去吧!”
这被人唾弃的丧心之徒却不知,有一双狡黠的眼睛,盯着他远去的马车,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